而清歡對于所發生的一切卻是一概不知。
汝陽伯府傳來了消息,說是六姑娘小產了,是一個死了的男嬰。
清歡知道的時候,整個人怔在那里。
府里除了顏老太太覺得可惜,畢竟那孩子可是顏家的血脈,但若是還活著只會覺得歡喜,但既然結果已經是死嬰了。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六姑娘果然是個沒福的人。
除了二老爺覺得心疼,為此掉了一把眼淚。
其他人對此都沒有什麼感覺,甚至話也沒有多說一句。
汝陽伯府的下人從顏府回來之後,只把顏府里人的表現說了一番,順帶還提了一句︰「那顏老太太說六姨娘果然是個沒福氣的人。」
汝陽伯夫人眼神一變。
想到那個成形了的男嬰,頓時也覺得顏老太太說得沒錯。汝陽伯夫人可是一直想要一個孫子,雖不是自己想要的嫡孫,但是一個姨娘生的孫子也是好的。
顧而六姑娘在汝陽伯府也算是好吃好喝被供著,哪知道……突然出了這麼一個事情。果真是個沒福氣的,人若是對一個人厭惡上了,自是覺得什麼都不好。從這件事情上立刻聯想到了六姑娘的身世。
汝陽伯夫人狠狠地呸了一口。
「世子回來了沒有?」她覺得應該找何季同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管事媽媽回道︰「還沒有回來,說是有事情。」
好好的一個孩子流了,世子都不曾回來。
打擊最大的怕是如今在房里等著何季同的柳姨娘了吧,管事媽媽有些憐憫,但很快並擺正了自己的態度。
六姑娘下月復流血不止,眼淚也是一直在流。
「世子呢,世子回來了沒有?」
白露眼楮紅腫著搖頭︰「姑娘,你快喝藥吧。喝藥了才會好,你的……」這血若是一直流下去,可如何是好。
從事情發生到如今已是好好幾個時辰了。
世子要回來早就會回來,如今卻是不見任何消息。府上除了在剛出事的時候,請了大夫回來,之後汝陽伯夫人更是連人都沒有露面一下。
白露明白她們肯定是不把六姑娘當一回事情了。
可她卻是沒辦法,她是六姑娘的陪嫁丫鬟,就直接打上了她的印記,除非自己死,不然就算是六姑娘死了,也沒辦法逃離。
如此……自然是不能讓六姑娘白白死去。
白露在汝陽伯府看得多了,心里也冷血了起來。
「我不喝,我要見見世子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六姑娘推開藥湯,只嚷著要見何季同。
白露咬了咬嘴唇︰「六姑娘,世子不曾回來。出去告知世子的人回來之後只說世子回了一聲知道了,就再也沒有說別的了。」
六姑娘身子一震,突然撲到白露面前,瓷碗摔到地上,里面的藥湯灑了一地。可白露沒時間管這事情,她的脖子真被六姑娘掐住。
「你騙我的,你騙我的,你這賤人,是你……對不對,是你害我的。」六姑娘從懷上孩子之後就一直小心地護著自己,為此輕易不出門。
身邊唯一伺候,藥湯飲食經手的人只有白露一個人。
白露被勒住脖子,只能用力地扳開六姑娘的手,慶幸的是六姑娘如今的身子差得很,沒有多少力氣。
雖是有些辛苦,但也很容易地把她的手給掰開了。
白露喘著氣道︰「姑娘,你若是再這樣下去,就連命也沒了。難道你不想報仇嗎?到底是誰害的小少爺沒了的,姑娘不想查清楚嗎?」
六姑娘眼里泛著光亮,看向白露。
白露捂著脖子艱難地開口︰「姑娘,這藥湯雖是我經手的,可是藥材這些,餐具漿洗衣服都不是我一個人能做的啊。」
要從這些地方害六姑娘小產,法子多得是。
她身邊只有白露一個人根本是防不慎防。
六姑娘雖還有些懷疑白露,但也明白自己身邊唯一可靠的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這個從顏府里帶來的丫鬟,若是真的失去了她。自己日後就會想被人拔了牙齒的老虎,連咬人都不疼,更比說要在汝陽伯世子府活下去了。
「姑娘,我再去熬藥吧。」白露見她面色緩了緩,似乎認真思考其自己的話後,並小聲地提議道。
六姑娘輕哼一聲︰「去吧,小心看著。別讓人……」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但主僕二人都心知肚明六姑娘接下來的話要說的是什麼。
既然能動手腳害了她流產,必然也能動其他手腳。
不過六姑娘心里也隱隱明白,凶手應該還不想自己死,雖說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但她就是有這個感覺。
白露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拿著帕子擦干之後,才拿著新的藥去廚房。
六姑娘模了模,感覺血還在流。
等人冷靜下來之後,六姑娘才一陣後怕,剛才激動地時候血的確流得更多了。若是方才沒有被白露勸住。
只怕自己真的會大出血,而因這個原因沒了性命,六姑娘卻是不甘心的。
床邊的高幾上放了茶壺和茶杯。
六姑娘艱難而又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務必不讓**的血流得更多,手踫到茶壺,身子慢慢起來,等倒了一杯茶水後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六姑娘重新靠回床上,捧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切來得太過于突然了。
六姑娘眯了眯眼楮,她的身子其實也是差不多可以生了。
早產也沒事,按理不應該直接出來一個死嬰。
這樣想來,六姑娘直接陰謀論了。
何季同如今的姨娘有七個,在她之後又有了一個,是汝陽伯夫人送的,也因為如此身份上總感覺自己高別人一等,在院子里囂張地很。
六姑娘幾次和她發生了沖突。
但因著她懷了孩子的緣故,非常不意外地此次成為勝利者。
六姑娘頭一個想到會害自己的人就是她,可卻是沒有證據。若是之前六姑娘肯定直接鬧到何季同面前,不管有沒有證據直接說那人是凶手。
可是白露的話,到底讓她記住了。
何季同……汝陽伯世子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孩子,盡管那是他唯一的孩子,還是一個男嬰,可是他不在乎?
至少死了之後,他就根本不在乎了。
若說在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之前,何季同對六姑娘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但是眼下卻是不行,至少若是她無理取鬧直接指責那七姨娘,不只會惹惱了何季同,更會讓汝陽伯夫人不悅。
說起汝陽伯夫人。
今日六姑娘本來是想去給她請安的。
意外就是發生在給她請安的路上,原本按照六姑娘的身份斷然沒有這個榮譽的。畢竟何季同的幾個妾室都不成得到汝陽伯夫人的允許去請安。
六姑娘可是第一人。
為此她還沾沾自喜過。
至少如今……卻也正是因了這原因,走到半路上突然**見紅,等被送回來的時候,不等大夫到達,就直接出了死嬰出來。
正想著,白露重新端了藥湯進來。
「姑娘,趁熱快喝一些吧。」
白露小心翼翼地拿著勺子,輕輕攪動著碗里的藥。
六姑娘看了一眼︰「放在那里吧。」
白露端著碗小心地放到高幾上,立刻垂手站好。
「坐。」
白露微訝。
六姑娘笑了笑︰「方才是我不好,脖子可疼。快坐下來吧,我也是一時傷心迷了心智,白露你可千萬別惱了我才是。」
「不會不會。」白露慌張擺手。
六姑娘拍著床邊。
白露咬了咬嘴唇,仔細看了看六姑娘的神情,才挨著床邊只坐了一小塊地方。
「顏府那邊就不曾得到一點消息回來?」
「不是的……大太太送了藥材過來,老太太說讓姑娘好好養著身子。這一次沒了,也不要傷心。以後總會有的,最要緊的是早點養好身子,好好伺候世子才是。」
對于顏老太太來說,若是下一次又懷上了,那倒是可以派人給六姑娘搭把手。其實這一次流產,顏老太太雖也懷疑過哪些姨娘通房,但未嘗沒有懷疑道汝陽伯夫人那里去。
畢竟何季同還可以娶妻。
而沒有哪一家的父母願意女兒嫁給一個家里就庶長子的人。
當然除非找的是個家世差的。
但就算如此,像大家庭出生的人一般也不會允許庶子生在嫡子的前頭,女兒還罷了,但是庶子卻是搶了個長。
日後總是有些不好說的地方。
在顏老太太看來,若是這一次是汝陽伯夫人動手,必然不會在何季同娶妻之前讓六姑娘再懷上。若是還懷上,那麼倒是可以派人去幫把手。
若是自此懷不上,那麼一切就心知肚明了。
而藥材卻是不得不送,畢竟六姑娘還是顏府出去的姑娘。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若是一點表示也沒有。
外人只會覺得顏府的人冷血冷清。
不過是送一些藥材過去,就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對于顏家來說是很劃算的一筆買賣。而大太太心里也是另有打算,顧而藥材上倒是沒有送上不好的。
……
何季同大半夜回來,身子帶著酒氣,目光卻是清明的很。
「夫人還在等著呢。」門房的人小聲說道。
何季同看了看天色,微一沉吟還是去了正院。
汝陽伯夫人接到下人的通知,早就等在門口,一看到何季同忙拉著他往屋子里走︰「又喝酒了,怎麼都是酒氣,喝過解酒湯沒有?」
說完也不管何季同說什麼,直接喊著下人去準備解酒湯上來。
何季同索性也不攔著,只是坐在椅子上。
「那孩子……」汝陽伯夫人是越來越不明白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想什麼,以為他是在乎孩子的,可是今個兒六姨娘卻是出了事情,可若是不在乎,當初也不至于還給她準備小廚房,還允許她回了顏府一趟。
何季同含糊地嗯了一聲。
「罷了,只當做有緣無分吧,你還年輕著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汝陽伯夫人勸道。
何季同道︰「是,兒子知道。」
「那……你娶妻的事情,怎麼看。原本這庶長子出生就不該,今日的事情既然發生了。明日讓人送一些東西賞給六姨娘便是了。可是你的婚事卻是不能再拖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母親還想抱孫子呢。你父親的意思也是等有了長孫,就把爵位傳給你。」汝陽伯府人眼里是滿滿地慈意。
何季同蹙著眉頭,右手揉著額角。
「累了?」汝陽伯夫人問。
何季同搖搖頭。
「夫人,解酒湯來了。」
听到這話,汝陽伯夫人也顧不上和何季同講話,親自去接了過來,遞到何季同面前︰「快喝一些,全身酒氣的,像什麼話?」
何季同只是略微抿了一口就放了下來。
「喝得不多,等一下回去梳洗一番便是了。」
汝陽伯夫人仔細看了看,確認他並沒有醉了,也就點點頭,不再多勸。
「媳婦的事情?」
何季同站起身︰「這事在等等吧,皇子那邊也有這個意思?」
汝陽伯府人目光一亮︰「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日把。」
說完何季同就走了,腦海里卻是想著該如何推卻了那皇子的好意。想到這心里有一股惱意,怎麼就偏偏是今日出了事情。
下人傳過去的時候,被听到。
如此他的婚事也被注意到了。
這樣一來,又要耽擱了時間。
至少在解決之前,是要耽擱下來了。
何季同洗過澡,貼身小廝遞了一張紙條上來。
何季同看了一眼,冷笑︰「沒個規矩的。」
就算動手也不該在今日啊。
貼身小廝在盛怒的何季同面前,兩腳都在發抖著。
……
容天心里定下了婚事容忱的婚事人選很快就把他叫到府里。
容忱沉著一張臉進來。
「孽子,你板著臉給誰看?你就是這樣見老子的?」容天不喜歡容忱,幾乎是他怎麼樣都覺得不好。
容忱听到他的責罵聲,只作不聞。
就算他今日是笑著一張臉進來,也只會被當做嬉皮笑臉,不尊重他這個父親。
既然如此,隨他便就是了。
「容大人找我有什麼事情?」容忱語氣生硬地說道︰「若是沒事我就回去了,請個假也是不容易的,耽誤了事情……」
容天巴不得容忱耽誤了事情,因此被免了官職。
像他們父子兩這樣恨不得對方去死的關系實在是少見的很。
「你的婚事我已經定下人選了,公主也是同意了。」容天用一種不容置疑地語氣對容忱說道,言下之意就是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容忱冷聲說道︰「是誰?父親定然不會給兒子選一個家世門第不好的吧。畢竟我也是你的嫡長子。」
容天嘴角一僵。
說來那清歡果真是容忱口里家世門第不好的人,別說家世了,就是一個父母都早已經不在了,孤女弱弟,日後容忱娶了她,等于是什麼幫助都沒有。
少不得還要為她那個弟弟聯系日後的門路。
想到這,容天更不容許容忱不應下這一門婚事了。
「混賬,哪能你不同意。你如此毀壞人家姑娘的清譽,你若是不娶,別人怎麼看我們容家。我們容家的門風豈容被你敗壞?」
容家還有門風嗎?
早在容天府里讓吳氏一個姨娘當家之後還有什麼門風嗎?
容忱很想如此反駁他。
容天看著容忱嘴角邊掛著的嘲笑,就明白他心中作何想法。
「不管是如何,這門婚事必須定下來。你放心聘禮我會好好準備,斷然不會委屈了你和兒媳婦。」
「這算是賠償?」容忱冷笑。
容天被說得羞惱︰「什麼賠償,你是容家的嫡長子這聘禮自是不會少的。」
容忱可有可無地點頭︰「我是無妨,只是母親的嫁妝我是要拿回來的。父親應該不會忘記把。」
一想到這個,容天胸口就痛。
但很快就想清楚了。
反正那嫁妝早在之前就被丹陽公主的人盯上了,自己就算是想拿也拿不回來。
容忱拍了拍袖子︰「既然如此就當做一場交易吧,父親若是要我同意擬好聘禮給我,若是可以的話,我就應下來。」
容天氣惱。
「你這逆子我還沒死呢……」
「又不是分家,只是聘禮。」容忱冷笑。
沒了自己母親的嫁妝,再一份可觀的聘禮,容府的財產他還真看不上眼去。況且……似乎想到了什麼,容忱低垂下頭。
「滾。」
隨著容天的話,容忱立刻轉過身去,開門前說道︰「聘禮單子記得送去容府,如此……這婚事……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妻子嗎……父親當年也是如此的吧。」
不過是一個妻子嗎?
容天臉色一白,他竟是知道這句話。
他怎麼會知道。
還是她听到了。
容忱離開後,吳氏很快就找了過來。
「老爺,他同意了?」
容天哼了一聲︰「怎麼可能?」
吳氏心里又是放心又是擔心。
容天隨後道︰「不過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倒是沒有說了聘禮的事情,東容府雖是吳氏管家,但管得也不過是內院的事情,庫房里的銀子,和產業鋪子的出息全握在容天手里。
就算不和吳氏說一聲,容天自己手里也可以整一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