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大哥要外任？」清歡一臉驚訝地看著滿頭大汗的顏珺。
顏珺點頭︰「是啊，容……姐夫就是這麼說的。」
清歡無奈，拿起帕子招手︰「過來。」
「姐姐疼我。」顏珺笑嘻嘻地走上前昂著頭方便清歡擦拭。
清歡好笑著搖搖頭，等擦干了，把放在一旁的茶杯遞了過去︰「喝口茶，解解渴，在慢慢說。這麼大了，怎麼好還這樣沖動呢？」
雖是埋怨地化，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麼也不像是作假的。
顏珺嗯了一聲，喝了一大口︰「紅棗茶？」
清歡一怔。
卻听顏珺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這茶是極好的，姐姐也要多喝。」說著看向一旁站立著的幼圓。
幼圓屈膝行禮後退下去。
清歡微微笑，問︰「還是叫容大哥吧，還有你給姐姐說說，究竟是怎麼個一回事？大哥怎麼突然要外任呢？要知道他可是……」
顏瑋是顏府闔府上下人的希望，不……不對，應該是說長房所有人的希望。在清歡姐弟剛到顏府的時候，就常听人說這位府上大爺的文采，日後是要考學，考舉人出仕的。可是偏偏不如意，一而再的出了事情，後面更有了那牢獄之災。倘若是顏府在京中真是有個實權，這些其實根本就不是個什麼事情。
大族里面這種事情多得是，也沒有誰正經去當一回事。
可放在顏府就不是這樣了。
再加上，清歡幾次看來總覺得是後面有人在動手。
不然也不會鬧得這麼多。
隨後幾年，顏瑋意志消沉，也是再不提科舉的事情。
後來娶了王薔之後，本想借著門路，能去謀個出路。只是一直拖到了如今，卻依然是碌碌無為，白身一個。
「是姐……容大哥當時提了這麼一提，想著是幫襯姐姐的娘家吧。」顏珺笑嘻嘻地說道。
清歡一瞪︰「里頭是不是有你的手筆。」
幫襯什麼娘家？
自己一房人定是要搬出顏府，旁人還能被放到明面上的理由含糊過去。容忱回不知情？不用想了一定是和眼前這個正得意洋洋的人有關。
顏珺嘿嘿一下，繼續說道︰「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大哥覺得好。後來就回去了一趟……原先的意思是等我考學過後，姐姐出閣後再走。只是……也不知道怎麼的就……」
其實顏珺大概知道一二，但有些話他還想藏掖一二。
清歡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問。
心中只以為自己這個弟弟再聰明，畢竟還是一個小孩。
況且如今都離開顏府了，哪里像之前那般耳聰目明，什麼消息都可以馬上知道。
再者，就算是之前，自己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一些消息。
清歡剛想抬手，看到顏珺，面色一緩，笑著說道︰「這些事情你很不必去管，大哥即是自己有了決定。我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只管一些支持就是了，你現在首要之際還是好好讀書，知道了嗎？」
「是，珺兒听姐姐的話。」顏珺正色說道。
清歡心里更是熨帖。
顏珺又道︰「還有一件事情還要同姐姐說道說道。」
清歡揚眉問道︰「什麼事情？」
「離考學只有幾日了，容大哥希望我去他那里。」
清歡皺眉︰「你容大哥身上還有差事在身，即便是你過去了，又能怎麼辦？」況且容府早沒有先請那邊安全干淨，府里那幾個姨娘又豈是省油的燈。
沒有訂婚之前，她們只當是容忱喜愛的弟弟，心里只會想著好。
可眼下是定了婚事，顏珺在她們心中也就成了眼中釘。
過去之後能有什麼好？
清歡自是不願意的，心里這樣想著，面上也是淡淡的。
顏珺焦急。
清歡卻是不肯松口，只道︰「莫非你是嫌棄了姐姐不成？若是如此，你便去了吧。我只當是……同你的情義不如從前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心中忽而真覺得傷感起來。
清歡紅著一雙眼楮。
一旁的蔓草等人欲言又止，又自覺身份不對，不是她們該出頭的時候。想著想著也落了淚，覺得少了柳姨娘，也不如從前那般方便了。
顏珺被嚇壞了。
哪知道自己不過是一番好心說了謊話，卻是惹得姐姐哭不說，幾個丫鬟也是跟著流淚。若不是自己知道朕只是一句話而已，都要以為做了什麼大錯。
「好姐姐，我錯了。你可別哭了。」顏珺急得抓耳撓腮。
清歡卻是撇開眼楮去。
「不是啦，其實我要去的是公主府啦，只是不能明面過去。」
清歡愣神︰「你……你說得可是真的？」
顏珺一看立馬全說了出來︰「可是真的，駙馬爺爺文采是極好的，從前也是科舉出身，自是精通。容大哥只說讓我去最後跟上幾日。」
其實不過是一個秀才，就是舉人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想過。
看幾個先生的意思，考中也是差不多十拿九穩的。
可顏珺心中給自己的壓力不可謂不大，一听有這個機會又哪里肯放過。只是更不想讓姐姐擔心，才只說了去容府，哪想到反而適得其反。
早知如此，還不如早早坦白了。
顏珺抿著一張嘴，緊張地看著清歡。
「行了，你就是去吧。我也不攔著你。」清歡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顏珺高興的撫掌。
清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想著即是要過去，又是要隱秘，這小丫鬟之類的也就不能帶過去。夏草雖是能放心，但涉及顏珺的正事，清歡也把她排除在外。
最後只是讓樂山樂水陪著去，對外只是說去容府看看。
倒是不少人听說了這麼一回事，只說這顏家的七姑娘真是個拿大的，人還沒有過去，就巴巴地拍了兄弟過去佔位置。
一時听了關心清歡身邊幾個人惱怒不已。
等顏珺在知道後，更是氣得要沖回府里。
「站住。」
「姐夫。」這回清歡不在面前，顏珺哪里還記得她的囑咐，只管了自己的心意叫。
容忱沉著臉說道︰「來人，還是按之前的安排，悄悄送了小少爺去公主府。」
下人低聲應是。
顏珺倔強著一張臉。
容忱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性子，莫說你姐姐日後嫁得是我，這些話是真是假我會不知道嗎？況且娶你姐姐入門，這府里日後自是都有你姐姐來管。我都沒個什麼意見了，你還瞎折騰什麼？沒得讓你姐姐平白受了委屈，你若是真心舍不得，只好好去讀書就是，爭取一次考個舉人。」
顏珺悶悶不樂地應了。
至于那句舉人之言，，世上有才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誰都有這種幸運。
……
這頭顏珺正傷心不已，但還是被人送到了公主府離去。
而清歡這一頭，卻是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襖裙，正襟危坐地等在榮壽堂的廳堂里。
屋子里很是安靜，至于丫鬟走動的聲音。
從清歡進顏府，到現在已經是兩刻鐘了。
但喊了她過來的，顏老太太卻是一直不曾出現。
清歡目光微閃，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心里冷笑不止。
「七姑娘，還要喝些茶嗎？」秋葉在一旁笑著問道。
清歡也笑著搖頭︰「這些已是足夠了。」
秋葉錯開視線，心道可不是夠了嘛。
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她可是足足倒了三杯的茶水。
今日被清歡帶進來的是春枝。
春枝看著卻是心急地很，一看就明白是顏老太太要做下馬威，故意亮著七姑娘呢。可春枝也不明白……只是那一件事情並不應該就如此啊。「
「秋葉，老太太可是醒了？」
清歡挑的時間極其不好，人來的時候，不巧老太太困意上來了，去了歇息，到了現在一直未曾起來。
這長輩睡覺，哪個小輩敢去打擾。
清歡也只得等在這里。
秋葉輕笑一聲道︰「春枝姐姐，你也是老太太這屋子里出來的。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從前老太太是最喜愛你不過了的。老太太這些年，睡覺的時間少了，白天能多睡一些，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是歡喜不已，可不敢去打擾了。」
春枝面色有些尷尬。
清歡皺了眉頭︰「老太太即是睡著了，等一等也是應該的。我從前知道的少，日後出去了也好明白這個道理，同別人說起的時候，也不會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砰地一聲響起。
清歡挑了挑眉頭，端著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秋葉賠笑道︰「七姑娘你在這等等，我去後頭看看，說不得是小丫鬟撞了什麼。」
「你去吧，莫饒了老太太休息才是。我這里有春枝呢，這些年她都是這里出來的，我也自在的很。很不用你一直陪著伺候，有她就夠了。」
秋葉才說過的話，就被清歡當下打了回去。
春枝嘴角微翹。
秋葉深吸一口氣，離開之後，沒一會兒沉著臉進來說道︰「要給七姑娘賠罪了，果真是小姑女乃女乃個做錯了壞事。」
清歡抿嘴笑了笑。
秋葉又道︰「老太太因此被吵醒了，這回正在梳洗呢。七姑娘且再等一等。」
「有勞了。」
清歡看向春枝道︰「替我謝謝秋葉。」
春枝低聲應是，從懷里掏出一只荷包塞到秋葉手里。
等顏老太太過來的時候，清歡已經是笑吟吟地坐在那里了。
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因為被怠慢的緣故而惱了。
顏老太太冷哼一聲︰「跪下。」
清歡一怔，隨即心中一股火氣上涌。
秋葉見機拉著春枝離開。
「老太太，不知道你這話是何意？」
顏老太太瞪目︰「反了，我這個做長輩的難道叫你一個小輩跪下也是不成了？這就是你的教養，你……」
「老太太，莫不是不知道我的教養是出自在哪里？清歡這些年可是一直在這府里呢。」
若說教養差，有本事去說丹陽公主府。
況且長在府里，真差了顏府豈能月兌開關系？
清歡只惱老太太借故發難，卻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心里又幸運地覺得如今姐弟二人已經出來了，日後就算是有些什麼事情。
也比從前在府里的時候好。
「你……你說你做了什麼事情？」
清歡睜著一雙大眼，望著老太太︰「清歡不知，還望老太太幫著解惑。」
「大佷女，你還是先給老太太賠罪吧。」
二太太的聲音突然想起。
清歡訝異地看著她，半晌後才道︰「竟是不知道二太太也在，原是也同老太太一起歇下了？」
二太太一下子被堵住那里。
顏老太太自是沒有睡覺的。
是顏府派去的人，老太太和二太太一直等在榮壽堂里，原本大太太也是在的，只是被她借口了顏瑋的事情離開。
等門口的人傳來消息說七姑娘來了。
顏老太太才和而太太去歇息了。
說是歇息，清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躲在後面的兩人听在耳里，看在眼里。
老太太一發難，二太太跟著一句。
原本是打算地好好的。
卻是沒想到，清歡絲毫沒有被老太太的氣勢震住，反而有條有理地問起了事情。
這要二太太如何回答？
望著眼前黑白分明的眼楮，二太太莫名的覺得心虛了起來。
但很快心里又慢慢沉下來。
如今府里面可是亂得很，顏瑋提出要去外任，王薔不肯直接鬧到了榮壽堂這里來。只是顏瑋見是下定了決心十頭馬匹也拉不回來一樣。
可老太太怎麼願意？
卻是大太太也是不滿的。
可二太太卻是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當然前提這出路是給自己的兒子，而不是給那顏瑋。
可府里人哪有心情管這個。
加上先前原本以為是說給四姑娘的婚事，竟是被清歡得手了。二太太哪能不氣，不怨。顧而在老太太面前沒少摻合。
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顏珺的事情不過是個筏子。
只是二太太才開了口︰「珺兒那孩子……」
清歡立馬打斷她的話說道︰「多謝二太太的關心，珺兒即是過去了。也是容大人的心思，我雖是姐姐，可如今三房當家做主的是顏珺，而不是我。我從小熟讀三從四德，也知曉這些事情不該是我來非議。」
「不過是一些難听的名頭，我卻是擔得的。」
「你……」顏老太太捂著胸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望著清歡。
清歡見狀跪下來磕頭︰「老太太即是想要我跪下，做小輩的哪能不從。老太太您若是歡喜，莫說是一個時辰，就是跪下一夜也是使得的。就算到時候有人問起，想來……也會明白我這一份孝順之心。」
……
春枝扶著清歡慢慢地走著，等上了馬車之後。
清歡才一下子癱倒了下來。
「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
清歡冷笑，比起雅歡那個時候受得罪，自己只不過威脅長輩被說了一個忤逆的罪名罰跪了一個時辰罷了。
從前也不是沒有跪過。
「給我揉揉腿吧，麻了。」
春枝低聲應是。
等馬車駛出顏府的時候。
清歡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心里最後剩下的一點情面也是沒有了。
今日之難，從前之苦。
只等著來日，見分曉吧。
「姑娘，我在府里听了一件事情。」春枝一面敲打著清歡的雙腿，一面小聲說道。
清歡睜開眼楮。
春枝見狀繼續說道︰「听說四姑娘的婚事差不多也是定了。」
清歡點了點頭。
對此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四姑娘的年紀排行中間，眼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也要嫁人了。倘若她不在之前定下婚事。
不說別的，就是之前出閣那一天，她也過不來。
可如今不同，這有了婚事的姑娘不便出來也是說得過去的。
只是不知道定的是哪戶人家。
春枝看著清歡欲言又止，臉上的神情也帶著幾分難看以及難堪。
難堪？
清歡一下子來了興致，坐起身子問道︰「你听了什麼？」
春枝見狀只好說道︰「听說定的也是容府。」
容府。
清歡閉目。
若是自己沒有猜錯，沒有誤解了春枝的表情的話。應該就是東容府那個容府了，可容忱已經同自己定下了婚事了。
總不能是同容忱再有干系。
這放丹陽公主那里就是不允許的。
而且在清歡看來，那吳氏也是不願意的。、
那麼就只有……吳氏生的孩子？
想到這，清歡睜大了眼楮看著春枝。
春枝只是又點了點頭。
清歡一下子愣住了。
吳氏的身份說好听了是容府的女主人，可不過是一個妾室。到時候自己過去了就是正經的女主人，就是吳氏也要退避三尺。
妾室所生的孩子不過是一個庶子。
怎麼會？
突然，清歡閉上了眼楮。
四姑娘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庶生的嫡女，倘若說是身份也勉強過去。只是一個妹妹嫁給嫡子，一個姐姐卻是嫁給庶子。
以她心中的青雲志又怎麼會願意？
難道僅僅是恨意嘛？
清歡不相信她會只被這一點蒙蔽了雙眼。
除非是其中還有清歡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呢？
清歡抿了抿嘴角。
總覺得里面是不是有什麼關系，心頭有些怦怦跳。
「先回府吧。」
清歡想不出來，只好這樣說道。
春枝迎了一聲，又想起別的事情，但看清歡累極了的模樣，只好咽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