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該起了。」
四月的天還有些微微涼意，又是清晨，天只是剛蒙蒙亮。蔓草開門進來的時候，立馬就返身關上房門，生怕屋子里的暖意淡了。昨夜夏媽媽是趕著宵禁離開，清歡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床上的人輕輕****了一下。
蔓草忙去掀開帷幔，正對上一雙迷蒙的眼楮。
「什麼時辰了？」
「剛過卯時。」
蔓草扶著清歡起身，拿著的外衫披好，才把她扶了起來。
沒一會兒，香濃和幼圓領著小丫鬟端著洗漱的物品進來。
清歡沐浴更衣後，又有零露拿了一小碗的皮蛋瘦肉粥進來。
「姑娘，用一些吧，等一下喜娘就要過來了。」
清歡皺眉。
一大早地，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姑娘多少還是用一些吧，等一下雖說也可以找了機會吃上一些，但喜娘來過後到底是不方便的。」不說穿上喜服身子會笨重不方便，就算化妝之後，在吃食上也比較麻煩。
「放著吧。」
清歡本身就沒有真的不願意吃，只是多少有些情緒。
是為著要這般早起來折騰。
用完早膳過後，就听下人說是許氏帶著李婉音過來了，又有一會兒報程傲兒來了。
「表姐……」
程傲兒同清歡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清歡看到她不免有些激動。
「孩子頑皮，索性給了婆母了。你今個日嫁人，表姐怎麼能不來呢。」程傲兒笑眯眯地說道，她不是沒有想過常常出來。只是這嫁人之後和還在家里做閨女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更比說各家有各家的麻煩事情。
到了程傲兒這邊，就少不得要在府里呆著。
當然……程傲兒也算是甘之如飴的。
不過今日這唯一進了她眼里的表妹要出門子了，程傲兒豈能不來。
清歡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李婉音道︰「小姑子還莫說，今個日表妹嫁人。悅哥兒還吵著要過來呢。」
「那人呢？」清歡忍不住問道。
李婉音笑眯眯地說道︰「在前頭呢，等一下少不得要向新姑爺要一些紅封才好。」
也就是說等一下程悅要攔門了？
這麼一個小破孩，也不知道是程景新的意思，還是顏珺的意思。
只是想到等一下可能有的場面。
清歡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許氏看著三人閑聊，就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們就陪著清歡好生說話吧。」
「母親，我陪你去吧。」李婉音忙起身說道。
許氏微微一笑︰「今個日，還有不少人來呢，那大太太也來。你只在這里陪著就是了，很不用陪著我這個老太婆。」
「娘可一定不老。」程傲兒笑道。
清歡也是符合地點點頭。
許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還是說道︰「你陪著她們表姐妹吧，等一下有了別的客人過來，你也好在這里幫著招待。」
雖說程傲兒也可以，但李婉音是嫂子的角色卻也是更合適的。
李婉音見狀就笑著應了。
喜娘來的實話，三人正在說著悄悄話，
清歡抿著嘴，看著臉上被涂得一層又一層的粉。
整張臉就是白白地，看著怪滲人的。
清歡雖是不喜，但無奈別人嫁娶的新娘都是如此，只好按下心里的不煩之色，
……
大太太帶著王薔坐了一輛馬車，下車前看著王薔道︰「今日是大喜之日，有些事情平日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但今日還是……」
「母親說得是。」王薔笑了笑。
大太太點了點頭，先下了車。
王薔右手握拳，指甲刺得皮膚生痛，卻是面上依然要帶著笑容。
許氏出來迎接。
「親家大太太也來了啊。」
大太太笑著說道︰「原本是早來了的，路上堵了。想來今日日子好，路上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
「現在也不遲啊，我也來了沒多久。」許氏自然不會去多問。
不管事實是如何，既然大太太這樣說，自然就只會是這個理由。
「你家媳婦呢？」
大太太同許氏便走邊問道。
許氏不在意地說道︰「在後院那呢，我讓她去陪著外甥女。前頭的事情，也不用她幫忙，多是已經準備好了的。只要好好照顧好外甥女就好了，那個孩子面女敕，身邊還是留個人比較好。我那女兒也在呢……」
大太太目光一轉，轉頭對身後跟著的王薔說道︰「即是如此，你也過去吧。正好大家一起說說話，日後可沒這種機會。」
李婉音和王薔婚後幾乎是沒有交集的。
今個日可說是難得的踫面。
王薔點頭稱是。
大太太嗯了一聲，同許氏自去忙碌不提。
雖說三房沒什麼人，但看在程府和顏府以及丹陽公主府過來的女眷也是不少。
少不得要她們招待。
總不能讓顏珺出面把？
雖說還是十歲的孩子，但也是男女有別了。
讓清歡這個新嫁娘出面更是不可能了。
……
容忱先是去丹陽公主府。
丹陽公主和王堂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穿著紅衣的容忱。
「過了今日，你也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丹陽公主的眼里滿是欣慰，實在是讓容忱定下婚事實在太難了，一直被他推月兌著，沒看王逸的孩子都大了嘛。可容忱一直一個人，好不容易同意娶親了。丹陽公主可算是放下來一樁心事。
容忱抿了抿嘴角，認真地點了點頭。
王堂笑著說道︰「日後你也就是有了小家的人，身上的擔子只會更重，不只你的妻子要照顧好，還有你那小舅子，再加上顏府的那些人。你身上的責任只會多不會少，顧而做事說話之前要三思再三思，萬萬不能莽撞而為，意氣用事才好。听說前些日子……」
「好了好了。」丹陽公主見駙馬越講越多，似乎沒完沒了了一樣，忙打斷他的話︰「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難道還不許他松快一天。」
王堂模模下巴，哈哈笑了。
心道今日娶妻哪里又有松快的感覺，只是這些年來他早就習慣在丹陽公主面前怎樣應對是最好的。
王堂咪咪笑了笑。
容忱道︰「是。」
丹陽公主笑了笑︰「我這邊你即是來過了，就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到底也是姓容，身上的血緣斷是不能忽視的。你去一趟接了你的惡父親回容府把。」
容忱點頭稱是。
對于這一點，他到沒有其他想法。
不是覺得不好，而是既有高堂在，若不請了容天過來。容忱也擔心日後這門婚事被人碎嘴。從單眼公主府離開之後，容忱直接騎馬去了東容府。
「大少爺。」門房看到容忱忙上前迎接。
容忱嗯了一聲，丟開韁繩問道︰「老爺呢？」
「在書房呢，說是大少爺來了就過去一趟。」
容忱目光一閃。
看來是故意等著自己，只是不知道有什麼目的、
容忱走到書房，讓人進去通報。
出來的是容豐。
「大哥。」
容忱皺了皺眉頭，隨即問道︰「父親呢？」
容豐恭敬地說道︰「父親在里面呢。」
容忱應了一聲，舉步往里面走去，只是幾步後停在容豐身邊︰「听說父親給你定了顏家的四姑娘？」
容豐惶恐地看了容忱一應，低頭應是。
「大哥，是不是不好？」
「不好？」容忱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好就行了。」
容豐垂下眼瞼，等容忱走遠幾步，忙跟了上去。
容天板著一張臉。
容忱看著心里不快、
父子二人指一見面，就是在對峙。
「你來做什麼？」
容忱嘲笑︰「父親難道不知道？」
「需要我和父親說一聲嗎？這婚事可是你幫我定下來的？」
容天神情有些不自然。
「父親，大哥是請你去府里的。」容豐道。
容天贊許地看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
容忱對此只是冷笑。
「你同為父一起去吧，即是你大哥的大喜之日，你作為弟弟少不得要過去幫襯一二，應酬應酬才是。」
容豐眼里閃過一絲喜意。
容忱看著不耐煩，冷聲說道︰「走吧。」
倒是沒有反對這兩父子打得主意。容天想做什麼，他又豈能不知道？就算容天再疼愛容豐這個兒子，想要用他代替自己又能怎麼樣？庶子就是庶子？京中的社交圈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打入的。
容天今日定然是怕容忱拒絕，才有了方才的做派。
只可惜，容忱沒興趣拿自己的婚姻和他倔強。
不過是讓他出面一次，等他自討了沒趣就行。
容忱可是相信自己請的朋友。
只要今日吳氏不去就好。
倘若是容天今日的要求是帶了吳氏過去，容忱不用想壓知道自己會鬧了起來。
索性他還知道分寸。
容忱冷哼一聲，命人送容天容豐父子前往容府。
……
「來了，來了。」
外頭雀兒歡快地跑了進來。
「你這丫頭，別急。什麼來了？」蔓草笑著說道。
零露撇嘴︰「還能有什麼來了。」說完看著雀兒激動地說道︰「是不是姑爺來娶親了？」
雀兒興奮地點點頭。
零露高興地撒腿往里跑。
「我去告訴姑娘。」
蔓草無奈地搖搖頭，對雀兒說道︰「你先等一會兒，說不得姑娘要找你問話。」
雀兒點了點頭。
零露又跑了出來。
「雀兒，快來。」
蔓草露出一個看吧的表情。
雀兒跟著進了屋子。
屋子里面，宋墨蘭也是在。
「你來說說，你們家的姑爺來了？」
雀兒看了看宋墨蘭，又看向清歡。
清歡點了點頭。
雀兒才回道︰「是的，我來之前剛到了大門那邊，少爺讓我來說一聲，讓姑娘做好準備。」什麼準備，準備出門唄。
清歡暗暗撇嘴。
宋墨蘭撫掌大笑︰「來得好啊，今日不讓他出血，我還舍不得讓清歡嫁給他呢。」
清歡無所謂地笑了笑。
若是她表示在乎的話，指不定矛頭要轉向自己呢。
「你們只管鬧去……」
清歡眯著眼楮笑道。
「七妹妹，倒是好大方。」王薔冷硬地說道︰「也是呢，就看新姑爺那聘禮，手頭想來也是富裕的，莫說萬兩銀子了，十萬兩只怕也是隨意掏出來的。」
李婉音皺了皺眉頭，心道這王薔真是個三六不著的，說話沒頭沒腦，不知道會得罪人嘛。什麼十萬兩，萬兩，百兩銀子就是個好的了。
又不是個商賈巨富，就是皇室婚禮也沒有不拿銀子當銀子使的。
「說什麼呢，我們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主。」程傲兒冷聲說了一句。
王薔輕哼一聲。
清歡就知道她定然還是因為顏瑋的原因，恨上自己了。
可是清歡也不懂，按理來說小夫妻離開，身邊沒有婆婆，祖婆婆看著，豈不是更自在一些，又是顏瑋親自要求的。
王薔怎麼就拒絕呢？
一時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僵冷下來。
喜娘從外頭進來。
「我的姑娘，該是開始了。咱們也要準備準備了。」
李婉音笑著起身說道︰「勞煩您在看看……」說著塞了一封紅封。
喜娘模了模厚度，笑眯眯地說道︰「可不是嘛，我是覺得好的。」
香濃捧著紅蓋頭出來。
蔓草和零露悄悄離開，等再出現的時候，換了一身新衣。
隨後香濃和幼圓也是如此。
清歡嘴角抿了抿，只是輕笑。
對未來的事情，還是有些迷茫。
今天是要嫁人了呢？
這可是兩輩子第一遭呢。
清歡感覺自己是緊張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
容忱接容天回到容府里，就帶著人去接親。
容豐不意外地跟著隨行。
容忱什麼也沒有說。
眾人到了宅子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珺兒。」
容忱無奈地看著前方站著的人。
顏珺模了模鼻子，非常沒有義氣地甩下程景新︰「表哥你在這里看著，我先去後面看看姐姐準備好了沒有。」
程景新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家表弟離去。
容忱覺得好笑，走到程景新面前。
「怎麼了？」
程景新先是一怔，隨即正色說道︰「你知道的？」
容忱楞了一下，點頭笑著說道︰「你放心。」
我會對她好的，不只因為他是你的表妹，亦或是顏珺的姐姐。
「那你進去吧。」程景新很是爽快地說道。
容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應該沒有這麼好心。
程景新挑眉︰「你是不進去？」
怎麼可能？
又不是不想娶妻了？
縱使是龍潭虎穴，今日容忱少不得要進去闖一闖，何況今日是娶親，大家就算是要鬧也是有分寸的，他倒是不怕。
只是……
容忱帶人進去後，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那里，頓時啞口無言。
「姑娘，不知道呢。當時姑爺就愣住了，悅哥兒站在那里。姑爺又不能當做沒有看到直接過去，可若是不直接過去，一個小孩子哪里懂事，自是胡攪蠻纏，又有表少爺在一旁幫忙，竟是生生地被擋在那里。」
李婉音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啊……」想了想又問道︰「總不會還堵著吧？」這可是有吉時規定的呢。
「哪能呢，如今悅哥兒真被姑爺抱著一起過來了呢。」
「啊……」
「怎麼做得？」
「也不知道，听說是姑爺和悅哥兒說了一會子悄悄話，悅哥兒就高興地身後要姑爺抱了。」
清歡听到這，只是拿眼看李婉音。
李婉音苦笑著臉，朝著她搖搖頭。
程傲兒滿不在乎地說道︰「還是我外甥懂事，知道不耽誤吉時。」
清歡抿著嘴笑。
宋墨蘭道︰「我看這人也是差不多過來了，還是讓清歡遲一些東西先吧，等一下要好生遭罪了。」
從現在到晚上都要吃不到東西了。
蔓草一听忙道︰「都是準備好了的，幾位姑娘女乃女乃也吃一些吧。」
「都是什麼啊？」
「是燕窩粥呢，听說這個好，少爺就一早吩咐讓人準備的。」
「那就給清歡用吧。」
清歡皺了皺眉頭。
零露笑道︰「都是夠的，只多不少呢。」說笑著就出去。
院子里有準備小廚房。
燕窩粥一直用慢火煨著。
顧而出去之後，很快就捧著托盤進來。
不只清歡，眾人手里都拿著一碗。
王薔眼里閃過一絲妒意。
清歡沒有看到，少少用了一些，就讓人端下去。
程傲兒她們也只是略微吃上一些，本來過來的路上就吃過了，且她們中午也是有席面吃的，倒不像清歡這樣辛苦一些。
才收拾妥當沒有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一陣熱鬧的聲音。
清歡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似乎听到容忱的聲音了。
宋墨蘭好玩，帶著人扒著門縫偷看。
清歡的頭上已經帶上紅蓋頭。
一下子，聲音就闖了進來。
腳步聲越走越近。
也不知道方才怎麼就門被大開了。
清歡握著拳頭，只感覺有人越走越近。
「我來了。」
三個字，清歡心口卻是一跳。
你來了。
清歡感覺自己就像在迷霧中突然找到了光亮。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等自己反應過來的額時候，手已經被人握在手里。
容忱帶著清歡一步步走出房間。
一旁的喜娘扶著她的胳膊。
等到了門邊，程景新的聲音響起︰「表妹，表哥背著你走。」
是了呢。
顏瑋不在，本該是別人。
只是長房的庶子不夠格，二房二太太借故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