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自以為安排好了,見顏珺點頭心里也放了心。
顏珺一出屋子,直奔外院抓了小廝就問容忱的去處。
等得知容忱不在府里後,顏珺才心事重重地離開。
十月底的時候,府里已經燒傷了炭盆。
幸好早早就準備了,府上並沒有短缺。
本是該在上差的時間,容忱面色沉重地回到府里。
清歡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針線,把一旁才喝了一小口的熱茶遞了過去。
容忱一飲而盡。
清歡道︰「怎麼了?」
容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清歡怔怔地望著他,突然心念一轉,低呼說道︰「是真的了嗎?」
「是。」
清歡眼瞼低垂,肩膀略微耷拉著,情緒並不怎麼好。
雖說早早就知道了這麼一個情況。
可她卻是無力地很。
那一次的提醒,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有時候,清歡就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自私的人。可這種重生的事情,在和自己性命攸關的問題中,她無法不自私。
只是冷了一點,難道還能提醒更多嗎?
畢竟從前也不是沒有驟冷過,可隨後那些冬季人們都是熬了過去。
這一季也不過是冷了那麼一點。
不到那些日子,誰也會想不到。
一夜寒冷,路邊凍死白骨。
「我不開心。」清歡怔怔說道。
容忱從她的目光中看到濃濃的哀傷,嘆了一口氣說道︰「放心,這一次已經有所準備了。縱然……縱然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也不至于毫無準備。」
清歡搖搖頭。
不是在那個時候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清歡自己也不曾經歷過,可雅歡當時的情況就可以反映出來了。
這種與百姓生存有關的事情,容忱能怎麼辦?
他所能做的又有多少。
皇帝對他不是不忌諱,只是相比丹陽公主,今上更願意把恩寵給容忱。只是在利益之下的選擇,同樣的朝堂之中所作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決策哪一個不是利益角斗之後的結果。
容忱抿了抿嘴角。
「叔祖母想見見你。」
「我……」清歡心里有些打退堂鼓。
容忱叫了人拿了厚厚的氅衣。
清歡本來就生的嬌小,身上穿的是容忱的氅衣,整個人被裹了進去更顯得瘦小。
容忱看了一眼,直接抱起她。
清歡剛想拒絕。
容忱說道︰「你都生病好一陣子了,我抱著你就好。」
清歡疑惑地看著他。
容忱微微笑著。
直到坐上馬車,他也只是握著清歡的手,什麼也沒有說。
「我……我到時候要說什麼?」
「你知道的,當時和我說的?」容忱說道。
清歡悶悶地應了一聲。
容忱心里嘆了一口氣,把她摟進懷里。
「夏媽媽不是沒有察覺,你在府里的準備,叔祖母那邊是早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曾明說,在你準備的時候,叔祖母也找了我。」
清歡大驚,隨即沮喪著臉。
自己果然是糊涂了。
又想著不愧是丹陽公主,這般敏銳。
不過沒有找上自己,先找了容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的。
「……所以你當時和我怎麼說的,就怎麼回,剩下的並是我的事情了。」容忱不容置疑地大手模了模清歡的臉頰。
冰涼涼地。
清歡不自然地往後躲避。
「我有在喝藥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有湯婆子。
只不過這段日子,因著那一次同容忱鬧了不愉快。
清歡一般早早地就睡下了。
容忱有沒有回來,她也不曾知道。
只是幾次,听說他住宿在了書房,或者夜不歸宿。
馬車一路直奔到內院。
容忱下了馬車依舊把清歡攔腰抱起。
清歡紅著臉掙扎幾次後,就埋到他的胸口。
「嘖嘖,小兩口真恩愛啊,可羨慕死我了。」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
清歡听出是王逸,忍不住頭埋得更深了。
容忱道︰「她腳冷。」
所以不能走路?
王逸挑眉,擺明不信這種劣質的借口,不過想起這段日子兩個人忙著的時候,容忱的臉色一直不太好。
他當時還覺得是不是兩口子鬧了別扭。
現在看來……
到底是有沒有呢?
王逸盯著容忱看。
容忱木著一張臉,直接越過他。
「叔祖母呢?」
「在東暖閣那邊呢,你知道的天氣冷了。」王逸隨口回道。
容忱點點頭。
清歡嘆了一口氣。
冷冬之下,最難過活的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丹陽公主雖看著精神,可總虧也是不年輕了。
想到自己不曾讓人去和丹陽公主府說一聲,清歡就有些不敢去見丹陽公主。
雖說……雖說。
丹陽公主在里面听到外面的腳步聲,隔著老遠就喊道︰「是容哥兒和媳婦來了嗎?」
厚實的棉簾子被掀開。
容忱拉著清歡進屋。
清歡一直低垂著頭。
要不是丹陽公主這一聲,兩個人幾乎都忘記了,容忱差點直接抱著人進去了。這要是被看到,清歡覺得那就是沒臉見人了。
王逸隨後進來,臉上掛著笑容。
「祖母。」
丹陽點了點頭,就看向清歡。
「容哥兒媳婦過來。」
清歡看了容忱一眼,見他點頭,才提著裙擺過去。
丹陽公主眼里浮現一絲笑意。
王逸同容忱坐在一起說話。
清歡挨著丹陽公主。
「听說是你先知道了的?」
來之前已經做過準備了,清歡微楞之後很快反應過來,點頭說道︰「是的,叔祖母。這一年的情況比較奇怪,以前父親在的時候,也喜歡做好準備。父親常言道最好是不發生,但是也不能忽視會有發生的可能性。」
「這可能性導致的影響若是大的話,就不要去在乎一些可能會有的損失。」
「我莊子里的那些佃戶都是積年的農民,經驗最是豐富不過了。一個月前,就讓管事來回話說今年的收成可能不好了,冬天冷得快,土地凍上了,別說天地了,就是個菜也種不了。每年的收成不過就那麼一點數,也就秋收的時候好一些。我想著那些糧食放個一年也沒事,雖說不是新米了,價格會低一些,但總是能吃的。」
「到時候是想多了最好,可若是真有個什麼,起碼能保證一部分人的口糧。」
丹陽公主點頭︰「那你怎麼不告訴別人?」
清歡看向容忱。
容忱點頭說道︰「這事情,就是她同我說的時候,我也是不信的。」
言下之意,別人未必會信。
反而覺得她這是在危言聳听。
到時候皇帝那邊可就……
這個罪名拿出去,還能牽連到丹陽公主這里呢。
王堂說道︰「那現在呢。」
容忱同王逸相視一眼。
王逸說道︰「祖父,這事情里面我是最清楚的了。」
當時容忱就直接找了王逸。
兩個人當然不會就听憑清歡的幾句話,就認定什麼。
十來天的時間里面,王逸還好,身上幾乎是沒有差事,可以到處游逛,而容忱卻是只能擠著時間出來。
這段日子,他們問了不少上了年紀的人。
又直接去了莊子鄉下查訪。
在知道土地已經漸漸真的凍上了。
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們下了決定。
容忱在經過當年受傷踫到清歡姐弟的樹林的時候,突發奇想想進去看看,卻是發現動物們都在囤積糧食。
也就是這一點發現,讓他叫來了王逸。
王逸帶著人守著山林里的動物。
幾天之後,才讓他們徹底下了決心。
按照清歡所講的,不過是一些糧食用品,也不是明年就賣不出去了。最多只是價格低一些,便宜一些。
但是若是到時候真的有個什麼,卻能派上用場了。
只是……
眼下的問題是,他們只是個人,並沒有那個本事救助整個大齊。
那麼需要怎麼辦呢?
丹陽公主眯著眼楮。
容忱抿嘴說道︰「叔祖母……」
丹陽公主見他打著手勢,忙讓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容忱起身說道︰「叔祖母,我扶你去里間坐一會兒吧。」
這是要避了人了?
丹陽公主意思到他要說的話關系有些嚴重了。
「我跟你一起。」王堂起身。
丹陽看向容忱。
容忱沒有拒絕。
三個人去了里屋。
留下的清歡低著頭。
突然听道︰「你不好奇他們說的是什麼?」
清歡張了張嘴,還沒有說。
王逸繼續道︰「也對,說不得他會等沒人的時候悄悄和你講呢。」
清歡微笑著搖頭。
「他不會的。」
王逸挑眉。
清歡朝他笑了笑,隨即低下頭來。
容忱既然要避開。
必然不會和自己講的。
畢竟王逸比自己應該更值得他去信任。
可容忱臉他也不講。
想來他要說的事情,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里面的事情要嘛牽扯到的人很是復雜,要嘛事情太過于重大。
等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
容忱才一個人出來。
出來後,容忱對王逸道︰「叔祖母,讓你進去呢。」
王逸有些意外,卻是看了清歡一眼。
清歡沒有說話。
王逸搖頭進去。
容忱走近︰「我們回去吧。」
清歡點頭,問︰「事情解決了?」
「嗯,解決了。」
清歡起身跟著容忱離開。
對于他瞞著自己的行為,說沒有不舒服怎麼可能。
可眼下,她最關心的還是這一次的事情。
清歡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
容忱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