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顯而易見的是這一年的瓊花宴比起往年,早早地就入了不少京中勛貴世家的眼里。一個皇子妃的駕到,一個汝陽伯第三任伯夫人的人選。
這離時間尚且還有一個多月,外頭卻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熱鬧地緊了。
清歡幾次出入丹陽公主府,去見王大女乃女乃,商量瓊花宴的準備安排的時候,也是能看見同樣有馬車停在門口。
「這些人是做什麼來了?公主如今身子不適不好,難道還要每日費心見了他們?「又一次清歡好奇問起。
實在是,她每一次過來。無論是丹陽公主還是夏媽媽都讓她把瑾哥兒帶了過來。若是真的見這些人,清歡就有些不樂意了。
她並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身邊圍繞著這些脂粉堆。
要不是蔓草的孩子太小,瑾哥兒也太小。清歡都打算幾個男孩子做一次養著了,也是因為如此,蔓草雖如今好了,可也沒讓她回來做事,只在外頭負責做了管事媽媽。
內院則是教給了留頭不嫁的零露。
對于作為瑾哥兒的書童,不只蔓草的孩子,連柳姨娘也有這個意思。不過清歡事後和容忱商量了,沒應下來。
畢竟吳先生作為讀書人,柳姨娘又已經不是奴籍了。實在沒必要把她家的哥兒做了小子來使喚。
不過只蔓草一個的孩子,明顯是不夠的。
容忱私底下也在尋找合適的人。
清歡也就暫時讓瑾哥兒繼續跟在身邊。當然日後直接放到外院,她也是沒辦法直接就放了心。
說白了,做著一切,不過是身為母親的未雨綢繆。
當時,王大女乃女乃只是笑著說︰「不過是家里有了合適的姑娘,听說了事情,就蜂擁而來,沒有請帖的求個請帖。有請帖的就希望到時候能有個好安排,到時候能說上話。」
清歡記得她當時的反應是驚愕不已。
「你以為那些人只看著一個汝陽伯夫人的位置嗎?」所處的位置不同,王大女乃女乃明顯比清歡看得清,冷笑連連︰「你忘了那幾位皇子妃。」
清歡還在震驚的時候,就听她繼續說道︰「幾位皇子後院里還空著呢。現在明眼人都知道,那一位的身子……如今朝堂上的情況越發明朗。這些世家勛貴,自然開始琢磨起來。從幾位皇子中擇選下注。若是成了,到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是不成,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時賠了一個女兒出去,並不值當什麼。」
清歡當時被說得說出不出話來。
王大女乃女乃看了半響,才嘆氣︰「難怪祖母拉著我,讓我照看你一二。就你這這樣的想法和態度,別到時候被人誆了過去,生吞活吃了才是。你是不是覺得那些姑娘可憐了。可哪里有什麼可憐,家族養她們這麼大。她們自然要出一份力,結果好壞,就端看天意了。罷了,罷了,你也別去想這些,還是安生同我討論這宴會的事情吧。」
王大女乃女乃只覺得自己是在養女兒的心態。
就仿佛女兒年齡到了,要出嫁了,她不放心帶在身邊。
可其實……
清歡自身根本也沒有正經受過這些教育,所憑的不過是搬照前一世雅歡的行事。剩下的就是自己心里的想法,這樣折騰,也幸虧,她是嫁給了容忱。
沒有被後院那些陰謀詭計給害了。
但……
經過這麼一件事情。
王大女乃女乃在同清歡相處的時候更加用心了,在她看來,也就真當了女兒來看,只把這表妯娌教導好。
對她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至少對此,丹陽公主和王逸都是喜聞樂見地。而她不過是,平日多說了一些,也不算什麼麻煩的事情。
這一日,清歡同王大女乃女乃告別後,依然去了丹陽公主府的正院,帶走已經睡著的瑾哥兒,向丹陽公主府辭行之後,上了馬車。
清歡這幾天也是累極了。
王大女乃女乃教得認真,她更是用心地去學。
只是乍這麼移開,就有些心疲力盡,上了馬車之後,就抱著瑾哥兒靠在身上,自己則是靠在墊得軟厚結實的綿墊上,打著小盹。
清歡正一面休息,一面手上輕輕拍打著瑾哥兒,想哄他繼續睡覺。
前進中的馬車,卻是突然一停。
睡夢中的清歡差點要把懷里的瑾哥兒丟了出去。
「好玩……」瑾哥兒不害怕反而高興地喊了起來。
清歡眉心一跳,暗暗心驚。
好一會兒,突然听到馬車外頭的聲音。
「這位夫人可還好?方才我那馬突然失控了,不知道是否驚到了。」
這樣熟悉的聲音,清歡斷然不會認錯的。
何季同……
怎麼會是他。
怎麼會踫見他。
清歡臉色蒼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季同站在馬車外,等了等,又道︰「這位夫人?是否需要送了您去附近的醫館,仔細看看。」到時候是要下了馬車的吧。
里面的清歡一听,忙斂了神情,壓低了聲音,盡量讓人不覺得是自己。
「多謝這位……爺,我無事,並沒有受傷。多謝你了,只是……我們歸府心切,就不在這里等著了。」
「走吧。」
車夫低聲應是。
何季同面無表情地移開身子。
馬車隨即從他身邊經過,透過窗戶似乎能看到里面的那道倩影。
直到馬車消失不見。
何季同才轉身回到,方才的酒樓。
二樓那頭,孫宜春嘖嘖兩聲。
等何季同上來,才好整以暇地笑話他︰「遠遠看見馬車過來,就眼巴巴地下去,弄出了這麼一件鬧劇,然後人也沒看到,就讓她走了?」
何季同不理會她。
孫宜春轉而好奇地問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問你,到底你喜歡她什麼?我實在無法看出她有什麼好的地方?」
「要說相貌只是一般,連你那第一個娶的顏家而姑娘的一半都比不上了。性格也只是一般,比她好得人多了去了。」
「最要緊的是,她都已經嫁人了。」
何季同見他不說話,又加了一把火︰「我可是听說你那前未婚妻才是真正的美人仕女,不是等閑物能比的,她死了倒是可惜了。若是這顏七有她姐姐一半的好處,我倒是信你了。」頓了頓,又低聲道︰「你不會是睹妹思姐吧。」
何季同臉色微變。
孫宜春就以為自己發現了真相,也就不再多說。
何季同卻是自己陷入了沉思中。
這些年,他自然早就分清了。
雅歡的話,自然是好的。
可既然死了,他就斷然不會有後悔的可能性。要不然也不會娶了那顏府的二姑娘回來。其實在開始的時候,關注她,的確是因了她是雅歡的親妹妹。
或許是因為一絲殘存的愧疚,對她的關注總是多于旁人。
久而久之,倒是真的記在心里。
當時她又年小,何季同並未多想。
直到顏二沒了,他倒是有了一些小心思,可卻是不明顯。以至于他本人都是忽略了去。而隨著顏家幾位姑娘都開始談婚論嫁。
特別是……
顏六進門做了他的妾室之後。
何季同才正式有了想把她娶了回來。既然姐姐不能做了他的妻子,娶回妹妹,也是應該的。他當時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只是中途出了事情。
等他回來的時候,竟是她要嫁給了容忱。
容忱?
怎麼就是容忱呢。
其他人他尚且還能去逼迫一二,可是容忱的話?
何季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嫁人。
本以為……過去就是過去了。
他自認為自己並不是那多情乃至于重情的人,可隨著時間的過去,這個人越發容易在心間浮現。
特別是娶了那樣的郡主為妻子之後,又听聞容忱嬌氣幼兒。
這樣明顯的對比。
何季同心中就越發不是滋味了。
可他並沒有想做什麼,最多是關注一二。
可在孫宜春那里,听說每日她的馬車都要經過這里。何季同一連幾日就來了這酒樓里報道。只听了滿城的流言。
有關于皇子妃的,也有關于他的第三任汝陽伯夫人的情況。
何季同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就是突如起來的想要攔下她的馬車,問問她對于這麼一件事情,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可馬車攔下來之後。
對方並不應。
她必然是听出自己的聲音了。
別問為什麼。
何季同就是有這自信,她必然知道站在馬車外面的是他,從前的汝陽伯世子,現在的汝陽伯。
可……
終究是一個馬車里面,一個馬車外面。
到底差強人意。
何季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站起身,丟下一句話就離開。
「我有事忙去了,你若是閑的話,自個兒坐著吧。」
孫宜春楞了好一會兒。
等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何季同早就已經離開了。
宋墨蘭正和丫鬟挑選新來的綢緞料子。
孫宜春滿身的酒氣回來。
宋墨蘭不悅地說道︰「你成日只在外面喝酒不成?」花蝴蝶就是花蝴蝶,果然不見半分好。可心里再埋怨。
宋墨蘭還是接過孫宜春遞來的外袍,又讓人去準備了解酒茶。
「你如何了?」
孫宜春去倒了一杯濃茶,擺手︰「我哪里喝醉了,不過是在酒樓呆了半天,被燻得。況且也不是只我一人,這些天都是同何季同在一起呢?」
汝陽伯?
宋墨蘭撇嘴。
若不是自己的丈夫和何季同交好,或許她和清歡的交情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淡。
至于其他人,宋墨蘭又看不在眼里。
每日在府里也是夠悶地。
成日就是想著做首飾衣服來打發時間。
慢慢地……宋墨蘭倒是越發的懷念未嫁人之前的情況了。
「你又不高興了?」
宋墨蘭冷笑︰「哪能呢,誰叫他是汝陽伯呢。」宋墨蘭說完起身去了內室,丟下何季同一人。
何季同今日已經是第二次被人丟下了。
一時又楞了神。
沒多久,追到屋子里,嚷著說道︰「你是不是也去瓊花宴?我看你是受到請帖了的?」
「我都嫁給你了,又何必過去呢?再說了,我過去要怎麼辦,同清歡也不像以往了,站子啊那里發呆我還不如在家里睡覺。」宋墨蘭實在不願意過去找罪受︰「你可別說帶你那幾個什麼表妹,堂妹的。我告訴你,孫宜春,我可是不樂意。別你這里的二房太太想不上,就看上別人家里去了。」
「她們不介意,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你怎麼又說起這件事情了。」孫宜春無奈︰「我不是當時沒同意嗎?」
「沒同意?」宋墨蘭怒極了,拍著桌子喊道︰「要不是我不肯,為此還回了娘家。你是不是就同意了。你當時怎麼說的,老人家就這麼一個想法,又是自己的表妹,自己家人,說話也容易一些。」
「自家人?你們是容易了,我卻是難了去了。」
孫宜春模了模鼻子。
並不答話。
當時因了這件事情,為了把宋墨蘭接回來,可是日日去丈人家報道,直到半個月之後方才接了人回來。
當然當時對外的借口是宋墨蘭回娘家住對月。
別管時間是不是不對。
反正是這麼說的。
宋家人出了門外,也不會給孫宜春臉色看。
倒是陰差陽錯地讓孫宜春博得了一些美名。
但這並不是現在的重點,也不是孫宜春原本想要說的事情。
「你別又岔開話題,我說得並不是這個。」孫宜春皺著眉頭說道。
「那是什麼?」
孫宜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宋墨蘭揚眉。
「過來。」孫宜春招手道︰「說的是何季同的事情。」眼見她又不快,才又道︰「是關于他的傳聞。」
宋墨蘭這才過來。
孫宜春心中苦笑,卻也暗自慶幸宋墨蘭雖然不喜何季同,但當著他的面,卻不會表露出來。不然到時候他就是面臨著妻子和兄弟的選擇了。
當然……對于宋墨蘭的這一點,孫宜春也是滿意她的識大體。
「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你不怎麼出去,也不知道是听說了沒有?」
宋墨蘭嗤笑︰「你道我真的是不長耳朵,那什麼皇子妃要過去,你以為我不知道。等等……「宋墨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總不會讓我去和安歇皇子妃打交道把。」
「哪能呢?」就是宋墨蘭同意,孫宜春也不肯的,就怕宋墨蘭到時候壞了事情。況且他們早就……
並不需要在上面做什麼事情。
倒是……
孫宜春笑著問道︰「你也勞累一些,那郡主不是沒了嗎。何季同如今府里也沒個人,顧而成日叫了我出去喝酒。」
「那汝陽伯老夫人,听說身子不好,是不會去的。」
「你到時候過去看看,若是覺得有合適的,悄悄打听了。到時候我給老夫人送過去。總不能真讓他打做鰥夫吧。」
宋墨蘭輕哼。
「美得你。」
孫宜春聞言笑得更歡快了。
「我就知道你定是願意的。」
宋墨蘭撇嘴,卻也是沒有反駁她的話。
孫宜春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們男人之間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女人之家顧而感情會差一些,也不是說不能相交。」
「這一次瓊花宴,那顏七也是管事的人。你到時候過去,也好幫襯一二,難道你就願意讓旁人欺負了她不成?」
宋墨蘭低眉沉思。
孫宜春知道她已經是听進去了。
心里叫嚷季同啊季同,我都這樣幫你了。連你的心頭好,都幫你考慮到了。到時候你若是不感謝我,我可是不依的。
孫宜春全然沒去想其實何季同根本不知情,也並沒有希望他做這些的事情。
……
趙陽這一天又來了。
只是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沒有來。
自從他應聲之後,清歡就在準備了。
這一次的請帖因了她有負責瓊花宴的緣故,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對于一些姑娘家雖有未見過的,卻也是知道大概的家世和名字。
這不……、
正等著趙陽過來。
清歡左手按著一本空的冊子,右手執筆,嘴里問道︰「你總是要說個大概的要求。我總不能到時候隨意挑個人出來。」
趙陽實在不願意這個話題。
清歡卻是不依。
連帶著容瑾也起哄︰「要求……挑,說。」
趙陽哭笑不得,一把抱起了瑾哥兒︰「真是白疼你了,和你娘一起合伙欺負我。走……舅舅帶你出去玩。」
只是腳步有些凌亂。
像似故意要躲了她出去一樣。
清歡自是憤恨不已。
等容忱回來,與他說起。
容忱哭笑不得︰「從前我還沒有遇見你的時候,姨祖母也是如此的,讓我說出個東南西北出來。我也敷衍過,也認真想過。可哪一樣都和你現在不一樣。你說……這種事情,。又哪能怎麼想,就怎麼樣。遇見你之前,我也沒想到會娶了你。」
明明只是幫著趙陽的話,卻讓清歡听了甜蜜。
原本的一絲隔閡倒是淡去了一二。
只是清歡依然哼著說道︰「你說錯了,難道我不是女的。這一點難道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