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府的交往還是小心些，不近不遠不看不听……」
「不信不傳，是不是老爺，妾身都省得的。」劉夫人有些委屈的接了嘴，屋里的丫鬟們見狀，紛紛低頭告罪出了屋子。
劉大人只得笑著哄了二句，夫妻二人之間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些。劉夫人想了想又道「眼看我們淑荷的病也漸漸有了起色，不如找日子將這些小姐們都送回府去吧。」
「你安排吧，不過……將衛家姐妹留下陪著淑荷吧。」
「什麼，老爺這是……」雖然外面都傳未來的皇後娘娘生染重疾，想找幾位貌美的官家小姐進宮做幫手，但天地良心，劉夫人可從未這樣想過、
「何用她們，妾身早為淑荷選好了陪嫁的丫鬟，賣身契都……」
「胡鬧。」正月兌了鞋把腳放進盆里的劉大人，忽然一抬腳，水花濺了劉夫人一臉。
「老爺……」劉夫人極少見到老爺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委屈得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她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做何錯之有。
「你呀，真真是個糊涂的。」事關府中大事，老爺也顧不得這麼許多，說道「女兒要是嫁給一般官宦人家，你這般做倒也無錯。可女兒現在嫁的是皇上，懂不懂。」
「你讓一個賤婢去生下皇上的兒子，想過皇家的臉面沒有。而且太皇太後還在宮中，她會怎麼看我們女兒，她不會體諒你愛女心切，只會怪我們女兒不通時務，小肚雞腸不配做大周朝母儀天下的皇後。」
「可……可是。」劉大人這番話徹底將劉夫人罵醒，要說她也不是真的不懂，只是一直存了僥幸的心理。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先祖皇帝的事……可你要記住，先祖皇帝只有一個，大凡開創一個朝代的人，都不是非常人，不能以非常人的想法去衡量。」如果現在的皇上有先祖皇帝的一半血性，那里還能忍耐這麼些年，早將賢郡王打到姥姥家去了。當然這些話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任何時候，他都不會說出來。
「是，是，老爺。妾身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劉夫人抹著眼淚，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老爺說的才是對的。
劉大人見夫人的模樣，心中一軟，語氣放緩道「那衛家姐妹我見過一面，頗識時務又知書達理，以衛府的身份，不過前朝降臣的後代，她們生下皇子也絕無威脅。所求不過是衛家有人入仕，不至于凋零至此罷了。這些于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為女兒得來二個幫手，又有何不可。」
「那其他人。」劉夫人不敢再自作主張，又問道。
「隨便你和淑荷的意思吧。」至于其他人，劉大人並未放在心上。除了衛家姐妹，當然還要挑一些族中樣貌好些的女兒陪嫁。
而劉大小姐屋內，魯媽媽正站在一邊恭謹的答道「……也不是大事，不過二個丫鬟爭了幾句罷了……」
「說來听听。」劉淑荷不可置否，她讓魯媽媽緊緊盯住湯曉蝶、陳綺羅和陳皎兒三人，可惜前一個是太過跳月兌，後面二個一個比一個安靜，一直沒有探到有用的消息。
「後來，是陳家三小姐將大丫鬟叫回去責備了一通，也就不了了之了。」魯媽媽微一皺眉，有些想不通的樣子。
劉淑荷見狀道「媽媽有事就直說無妨。」
魯媽媽知道大小姐在府中是最為寬和的，于是也放心說道「那陳家三小姐平日與其他的小姐們來往倒是不多，對明家小姐更看不上一眼。不過丫鬟之間較勁，她會出面倒也難得。」
「到底是為何事爭吵。」劉淑荷眉頭微蹙。
「不過是明家的丫頭叫小丫頭幫她洗衣，被陳家的丫頭看到，說了幾句。明家丫頭便說她不過是個雜使的丫頭做慣了粗活，跟她們比不了雲雲。」魯媽媽說著，也不禁有些好笑。
「陳府三小姐帶來的丫鬟，你想辦法去打听一下。」劉淑荷不僅沒笑，反而忽然沉默了下來，唬得魯媽媽一時模不著頭腦，只得應了回頭便去打听。
打听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本就是丫鬟婆子的強項，魯媽媽更是其中翹楚。之前不過是不知小姐到底所求何事，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現下有了明確的目標，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麼說，陳家三小姐的貼身大丫鬟早在月前就病故了。」
「是，大小姐，听說是身體本就不好，又在五華寺見到官兵受了驚嚇，回去就沒了。」魯媽媽小心的答道，直覺告訴她，大小姐對這件事非同一般的重視。
「好，你下去吧，讓珠兒送送你。」說完，示意珠兒一眼，便端起了茶杯。
自從五華寺回來，不知是不是被哥嫂得到了什麼風聲，自己的人被盯得死死的。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里面的消息傳不出去。此事又太過隱密，除了自己，連母親都不能透露半分。
被逼無奈，這才想出將人都接到府中的主意。原以為拿出一塊餡餅便可讓她們拼個你死我活，她自可從中探出消息，再趁著渾水絕了後患，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些小姐們，到現在才露出痕跡讓她抓到。
陳綺羅啊陳綺羅，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用手指輕叩著桌面，屋內的丫鬟都是慣知小姐的，知道此時有重要的事在思考，躡著手腳退了出去。只留了大丫鬟靜靜站在門邊，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如老僧入定。
尋思半響正有些煩燥，听到貼身大丫鬟珠兒在一旁輕喚，有些著惱的抬起頭。
看到大小姐目光一片冰冷，珠兒打了一個寒戰，忙低頭用更低的聲音道「小姐，夫人來了。」
劉夫人看著女兒柔順的模樣，心中痛惜不已，模著女兒的手道「一天天看你好起來，我也放下心頭一塊大石頭。只是你父親……」
「母親，我當是何事讓您煩擾，父親說的有道理，都是女兒不孝，才讓您這般操心。」
見女兒如此大度，劉夫人的心情終是平復了幾分，又怕女兒藏著心事，不放心般解釋道「當父母的沒有不為自己子女考慮的，當娘的仔細琢磨了半日，的確是你爹說的這般道理，你年青美貌，比這些狐媚子強了太多。只是以防萬一，多個人幫襯而已……而且總是自己人，拿捏在手里也……」
中間說的含糊，劉淑荷一一點頭道「女兒明白，爹娘都是為了女兒好。」
「對對，你能明白，就是再好不過了。」又坐下問了半天飲食和湯藥進得如何，這才離去。
「去請衛家姐妹到我屋里坐坐。」劉夫人一走，劉淑荷馬上挺直了腰身，對珠兒吩咐道。
衛家姐妹前腳剛走，後腳湯曉蝶就去了陳綺珊的屋子，麗兒回屋對明七娘說道「你看看她們，都知道找個人商量對策，你見天坐在這里，有什麼用。」
明七娘低頭溫順的倒了一杯水，遞上去道「姐姐莫氣，七娘是個沒用的，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討好大小姐。」她們談的那些事，她一件也不懂，她們為什麼笑她更不懂，她跟她們根本就是二個世界的人。
「不知道就去學啊，傻呆呆的樣子，看到你就心煩。」麗兒手一揚，將明七娘遞過來的茶水打翻在地，茶水帶著葉片都潑到了明七娘的臉上，頓時一片紅腫。
「不好啦，我們小姐燙到了。」麗兒理都沒理摔倒在地的明七娘，打開房門叫嚷了起來。
很快有人請來郎中，敷上膏藥，劉夫人和大小姐都派了身邊的媽媽過來探望，除了留下不少補品外，更是讓她放心休養。
有了明七娘的插曲，倒沖淡了對衛家姐妹的關注。當天夜里，衛如玉顫抖著對衛如鈴道「姐姐，我們，真的要如此做嗎。」
「有退路嗎，好不容易說服了劉大人，如果大小姐不松口也是無用。」
「可是，可是這麼做，肯定，肯定……。」衛如玉雙手藏在袖子里，袖口隨著雙手的抖動，起伏不定。
衛如鈴冷笑一聲，燭光下顯得陰森恐怖「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到現在還這麼天真，以後能成什麼大事。」
衛如鈴壓抑的怒火，震得衛如玉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慌亂的點著頭，極力忍耐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
陳綺羅此刻借著身體不適，躺在床上假寐。心里的焦燥不安怎麼也揮之不去。自從進了劉府，她時時刻刻活在恐懼里，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就是為了不在大小姐面前露出破綻。
可就在昨天，听到麗兒一語點破紅福的身份，她就開始噩夢連連。不行，這麼下去，大小姐一定會知道當天看到的人就是她。
大小姐不會放過她的，一定不會。對了，陳皎兒，當天和她一起去五華寺的還有這個賤丫頭。要怎麼樣才能讓大小姐相信，是那個賤丫頭看到的。
陳綺羅第二天起床時，浮腫的眼圈把打水進來的紅福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