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那家大人听了，鎖了和尚就要和他拼命，那和尚冷笑一聲，說拿鍋底灰化了水給孩子灌下去就能清醒。如若不然，但听發落。孩子的母親也是沒了法子，不管家里人的反對，硬是給孩子灌了一大碗下去，結果孩子真的醒了。」
「一家人歡天喜地，和尚卻不見了。那家人也沒當回事，高高興興去廟里布施，忙著給孩子調理身體。可是沒幾天，那孩子又同樣暈倒，再試之前的法子，也沒有奏效。
只得到處去找那和尚，最後好容易找到了，那和尚卻說，這是大人造的孽，如果不肯說實話便會被冤魂索去性命，一命還一命，他無權干涉。」
「除非，除非當年犯下錯事的人肯懺悔，去菩薩面前將自己做過的壞事一五一十說出來，誠心誠意求得冤魂的原諒，再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超度亡靈，孩子才有可能有救。」
春花听完，愣在當場，不加思索道「不可能的，奴婢三代在府中為奴，當家的也是老實人，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啊。怎麼可能會有冤魂索命，這根本不可能的。」
陳皎兒也面露疑惑道「當初那家人後來按和尚的話做了，孩子果然好起來了。不過事後，這件事也敗露出來，那家人曾為了一已私利逼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我一直不說，也是覺得你們世代在陳府，怎麼可能做出那等事來，倒不妨請得道高僧來看一看，或是有別的原因也說不定。」
春花走的時候，腦子亂糟糟沒了主意，得道高僧，她一個奴婢，怎麼可能請得起高僧。這幾天請了郎中加湯藥費，已經將家中一點積蓄花費殆盡。
李大風與李路今日早早回家，守在孩子床邊，听到大門響動，李路跳起來，三步並作二步去開了門，在院子里就嚷道「怎麼樣，表小姐可有說什麼方子可以救響兒。」
院子里還住了另外二家人，都在一個府中當差，自然也知道此事，听到聲響，都探出頭來準備打招呼。
不過看到春花的臉色，有識趣的又縮了回去。倒也有不識趣的，上前探听消息，春花一概搖頭。
「唉呀，你快急死我了，到底小姐怎麼說的，你到是快說啊。」李響是個急脾氣，回到家關了門，便直嚷嚷。
「你就知道嚷，要不是你們老李家做了缺德事，響兒至于遭這麼大罪嗎。」事關自己兒子的性命，不由得春花不想，一路上，翻來覆去，覺得自己家怎麼也不可能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小姐言之鑿鑿，只能是李家。
一直沉默的李大風听聞此言，驚得站了起來，厲聲道「響兒他娘，你說什麼，且說清楚些。」
見公公發怒，春花有些畏縮的退後二步，可一轉眼看到兒子蒼白的小臉，又生出勇氣道「如果不是你們老李家事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麼會報應到響兒身上，表小姐說，說這是冤魂索命。」
還沒等春花說完，李大風一個趔趄，還好李路眼疾手快這才扶住。春花見公公如此，也嚇住了，雙手握在一起道「不是我，不是我說的，是，是表小姐說的。」
「到底表小姐還說了什麼，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李路也上了火氣，扶自家老爹坐下，指著媳婦道。
倒是李大風慘然一笑，攔下李路的手，「要來的擋也擋不住，響兒他娘，別怕，小姐說了什麼，你一個字也別漏了。」
春花縮在牆角，顫巍巍將陳皎兒所說，一字一句都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看到公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是一片青灰。
「爹……」李路看著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的阿爹，有些慌亂，又有些委屈。早年的事，他多少知道一點，雖然不知內情如何，但他相信阿爹絕不是那種喪盡天良的人。
「爹……」春花看公公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哀哀的喊了一聲，便轉過臉去看著床上依然沒有清醒的兒子。
「報應啊，真的是報應。」李大風用手使勁捶著桌子，老淚縱橫，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報應，他當年就應該稟了老太爺，要殺要剮求個痛快。而不用象現在這樣，眼看著自己的親孫子生死不知的躺在那里。
「你們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阿爹的錯不會讓響兒來抗，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要把響兒換回來。」李大風開了門，一個人出了院子。
李路看著他的背影，平時腰板挺得直直的阿爹，此刻仿佛一個垂暮的老人，駝著背一步一挪。想出聲叫住，可袖子一把被媳婦抓住，想發怒，可看看媳婦浮腫的臉和悲戚的模樣，終是長嘆一聲，沒有甩月兌。
李大風向管事的請了假，說要去廟里為孫子燒個香。府中都知道他孫子得了怪病，也沒有為難，準了假的李大風也沒回家，即刻就雇車去了近郊的禪石寺。
第二天，蘇媽媽就借口送東西，到了翠雲居。拿著陳皎兒的手，道「唉呀，沒想到那個陳皎兒如此大的戾氣，上次老婆子可是正正經經做了超渡的法事，沒想到李家那個孫子還被她給纏住了。小姐最近可有異樣，身子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媽媽，害她的人又不是我，而且我還在為她查明真相，她該保佑我才是。」陳皎兒有些好笑，如果自己真是厲鬼，也不用這般費事了。
「看樣子，也只能為她辦事了，不然……唉。」蘇媽媽嘆了口氣，本來是件虛無飄渺的事，不願意小姐涉事過深，沒想到又生出這許多事來，不由她不擔心。可又不敢口出惡言，怕惹惱了「她」，小姐要遭什麼罪。
「蘇大叔趕上了沒有，不知情形如何。」事實的真相即將揭開，她再鎮定此刻也有些急了。
「放心，放心，大壯可不敢耽誤小姐的事。一直綴在他後面，果如小姐所料不差，眼見他進了禪石寺，因提前敬了十兩銀子的香火錢，大壯藏身在供桌下面，听得清清楚楚。」
原來，李大風當年替大老爺送了一封信給林大，並按老爺的交待，許諾他一家月兌籍和一世富貴。但李大風並不知信中內情，事後，林大一家上京，而護送的小姐與所有家丁身亡，這才讓李大風覺出些異樣。
再後來，老太爺與大老爺的爭吵，讓身為大老爺長隨的他更加肯定，他所送的原來是催命符。為此，他一直心懷內疚，猶豫了許久要不要稟告老太爺，結果還沒等他鼓起勇氣，老太爺就去世了。
而大老爺因他當差出了差錯，將他打發到外院去看守大門。三代在府中為奴，大夫人管家，大老爺的官越做越大，兒子媳婦孫子都在府中，他哪里敢說出一個字來。
果然是大老爺，陳皎兒面露冷笑，心里思咐著一直以來的籌劃。蘇媽媽听後，有些詫異道「給老婆子些時間，想來是能打上交道的，可小姐覺得林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呵呵，如果不是林大手里握著大老爺的證據，怎麼可能一家人安然無樣到今天，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人，不能以常理來度之。」陳皎兒十分有信心，只要蘇媽媽能把話帶到，林家就會做出反應。
蘇媽媽嘆了口氣，退出內屋並吩咐讓小姐一個人在里面靜一靜，不要去打擾。
剩下的日子，陳皎兒似乎迷上了醫書，常常讓櫻桃去買些稀奇古怪的草藥回來熬煮。二夫人問了一回，知道她是按著書上做的，想給自己補補身子，也由得她去折騰了。
卻不知，這是陳皎兒從王府帶回的一本毒藥聖經。里面記載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藥方子，和解藥方子。
不僅內容晦澀難懂，操作起來也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若不是陳皎兒做事十分專注，恐怕也很難煉制出成功的藥方來。
老夫人這日讓陳綺珊、陳皎兒、陳綺露、陳綺思都聚到錦華居，等人到齊了，見到老夫人身後站著二位老嬤嬤，身板挺得極直，頭發一絲不亂，無論衣著還是姿態幾乎一般無二。眾人心里有數，這估計就是老夫人請回來的教導嬤嬤了。
果然，老夫人溫言介紹道「這就是我們府里的四位姑娘，以後就請兩位嬤嬤費心了。」
「老夫人言重了，這本就是老婆子們的本份事。」兩位嬤嬤含笑打量著四位姑娘，兩個小的暫且放在一邊，這個年紀還不用過份管束。兩個大的恐怕才是老夫人關照的重點，一個已經在議親，一個相貌如此出眾。
兩位嬤嬤心里有了計較，也上前行禮，俞嬤嬤臉面稍慈善些，微微一笑便覺得十分可親，而胡嬤嬤則更嚴肅些，笑的時候也僅僅略扯嘴角，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老夫人命人專門給二位嬤嬤準備了院子，又撥了四個丫鬟去伺候，飲食上也照著主子的例，十分尊重。二位嬤嬤投桃報李，嚴格按了規矩，定了計劃交給老夫人和二夫人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