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鮮嘴巴一撇，「當初你在陳府，飯都吃不飽，這會兒又來挾恩求報。要我說，干脆什麼都不要管，以後陳府來的貼子直接扔出去。」
「那怎麼行，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我去了也不會掉塊肉，這世上還沒有能佔我便宜的人，對吧。」後面一句是對陸火說的，自然是調侃陸家的毒藥，讓他們立于不敗之地。
陸火兒從來沒听陳皎兒講過陳府的事，也不知道她曾經還過過那樣的日子，不由有點呆住了。
原來這個總是很樂觀，講了很多開心事的人，也有這樣的過去。所以她才會恨那個陳德生吧，欺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這樣的人的確可惡。
第二天，陳皎兒和陸火兒幾乎是前後腳出門，想到他今天沐休，陳皎兒問門口的下人「你們知不知道少爺去什麼地方了。」
下人們都不知道，陳皎兒也就沒有再多問，直接坐上馬車去了陳府。
秦媽媽一直在門口候著，見到陳皎兒，表情有些復雜。大家都是輕車熟路，也無所謂帶路不帶路了，但秦媽媽還是盡責的走在前面。陳皎兒默默跟在後面，櫻桃見氣氛凝重，也不敢多話。
錦華居里只有老夫人，原以為會見到大夫人或二夫人的，結果誰都不在，只有老夫人在等她而已。
看了一眼老夫人，陳皎兒心頭一驚，本來半白的頭發，幾乎是全白了。臉上的皮肉也狠狠消瘦下去，松弛的耷在臉頰兩旁。
「嚇了一跳吧，老身自己也不敢照鏡子，呵呵。虧我自詡聰明睿智，卻不如你一個小姑娘看得清。」老夫人讓秦媽媽退下，直接讓陳皎兒坐在她對面，眯著眼仔細看著陳皎兒。
半響又嘆道「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真的是因為我想送你入宮，所以恨我們陳府到這個地步嗎。老身總覺得，這里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老夫人在說什麼，皎兒不懂。」陳皎兒端坐著，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就算所有當事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承認。
「呵呵，陳家人要是有你這幾分惴著明白裝糊涂的聰明勁，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老夫人對大房是徹徹底底失望了，只是在她作出決定前，她還需要確定一些事情。
「當初老身接你進府，的確是看中你的美貌，覺得栽培一下，總能有用處。別怪老身說得直接，在這個世上，無父無母的又有幾分姿色的孤女，若沒人護著，十有**會淪落為腳底的爛泥，人人都可以踩一腳。」陳老夫人不管陳皎兒的沉默，自顧自說著。
「可是剛一進府的時候，你不光性子懦弱連身子也是極弱，老身也就淡了這心思。一個人沒有了利用價值，自然就不會被關注，相信你在外面呆了這麼久，這個簡單的道理總歸是明白的。」
「大夫人對你苛刻是她天性使然，子安對你無禮是他的不對，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無法要求我們為了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你去處罰自己的親孫子。對不對」
陳皎兒一字一句听著，心里也承認，老夫人對她說的是大實話。這些話，應該放在心里，醞釀良久再配以各種包裝，婉轉說出來才對。可老夫人就這樣直接端上台面，雖然難听的緊，可句句都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只可惜，我並不是之前的陳皎兒，這些話，都白說了。陳皎兒看著老夫人，仍是沒有出聲。
「你並不是一個特別偏執的孩子，所以老身想了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比如陳家嫡女上京枉死案中的那個陳皎兒，和你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關系。」
看到陳皎兒身子抖了抖，老夫人有了信心，開口道」這件事，老身可以以性命擔保，除了陳德生，其他幾房絕對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里。」
「老夫人對皎兒說這些，到底有何用意。」陳皎兒隱隱覺出一絲味道，終于開口問道。
「老身會喊族中的長老來京城，主持分家。」陳老夫人看著陳皎兒疲憊的說道。
「分家。」陳皎兒的確沒有想到，不過看看老夫人的樣子，她也明白了她壯士斷腕的決心。眼看陳德生在這個漩渦里越陷越深，與其拖著一家人死，不如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
「你覺得如何。」老夫人仍盯著陳皎兒，問道。
「我，這是老夫人的家務事，皎兒實在沒有資格參與任何的意見。」陳皎兒看到老夫人眼底的失望之色，終于還是心軟了。
「不過，皎兒覺得老夫人想做的事，大抵是有幾分道理的。」陳皎兒緩緩說道。
老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德生雖然瞞著老身在外面做了許多錯事，可家里的事，老身是知道的……」
陳皎兒打斷道「您真的知道嗎，或者為了陳府的名聲，您可以讓老太爺死不瞑目。」陳德生就算是前面六條罪狀全部落實，陳府也還是陳府，時間一長，人們會慢慢淡忘此事。
可最後一條，若是有實據，百年陳府的招牌必然會黯然消失在大周朝的舞台上，再也不會被人提及。
老夫人臉色一變，緊緊盯著陳皎兒，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又或者想找出她臉上的一絲心虛，可惜，到最後反而是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差。
看到一瞬間更顯蒼老的老夫人，陳皎兒起身，慢慢走出去，回身關上身後的大門。這個時候，她應該希望一個人靜一靜。
大夫人焦急的站在錦華居外，知道陳皎兒今天來拜訪老夫人，她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看到秦媽媽小心陪著陳皎兒走出來，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上前道「就算我以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能不能把子安先放出來。我給你賠不是……」說著就要向陳皎兒行禮，陳皎兒一個側身躲到秦媽媽身後。
「秦媽媽安撫一下大夫人吧，我認識路，帶櫻桃先走了。」陳皎兒帶著櫻桃快速離去，只留下秦媽媽橫在大夫人身前，勸道「老夫人與表小姐談了很久，有什麼結應當都能解開，大夫人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使了一個眼色給陳媽媽，陳媽媽扶著大夫人低聲勸著。秦媽媽擔心老夫人，躡手躡腳回到屋前，貼上耳朵听了听，里面沒有一絲聲響。
又站了一會兒，終是不放心，大著膽子在外面說道「老夫人，請沏的人參茶，您要不要用一些。」
說完推門進去，看到老夫人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坐著，眼珠子似乎都沒有一絲活力。不禁著了慌，放下人參茶，上前道「老夫人，老夫人。」
「你說說，我是做的什麼孽，一輩子爭強好勝，還自詡是閨中諸葛亮，觀一步而算百步。結果呢，老爺含冤死在我的眼皮子下面，我卻視而不見。十年吶，難怪老爺從來不托夢給我，原來他是在怪我，怪我生了個孽子啊！」
秦媽媽听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听到外面大夫人的聲音「娘，子安他究竟什麼時候能回來，您可不能不管他，他是您的親孫子啊。」
秦媽媽沒想到大夫人不僅沒回去，反而這個時候來添亂，正想出去勸她。大夫人已經來到堂前，跪到老夫人腳下「娘，剛才那個丫……不是，剛才陳小姐到底是怎麼說的，有沒有答應放子安回來。」
「滾。」老夫人看著地上跪著的大夫人，半天咬牙說出一個字來。
大夫人整個人都呆住了，進門快二十年，老夫人是第一次對她說出這種話，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老夫人，您……」大夫人在陳媽媽的攙扶下站起來，驚疑不定道。
「我，說，滾。」老夫人看著她，面目猙獰，隨之「噗」一口鮮血，沒有任何預兆的噴出來，當頭噴了大夫人一頭一臉。
不提陳府哭天喊地的請郎中，大老爺劈頭蓋臉罵道「你真真是個有本事的，家里的事一概做不好，將娘氣到吐血倒是一做一個準。」
大夫人本來呆呆的，有些模不清狀況，听到大老爺責罵反而清醒過來「你在外面惹了事，害的一大家子跟著你遭罪。這會兒，反倒是有理了。我關心兒子，問一問怎麼了。你怎麼知道娘吐血是因為我，陳皎兒那丫頭前腳走，後腳娘就吐血。你怎麼不去陸府罵她，你敢去嗎。」
想到御史那七宗罪里的治家不嚴，大老爺的太陽穴就突突的跳動，扯著嗓子道「今天我就休了你，滾回你娘家去。」
大夫人沒想到老爺會說出這等話來，干脆也撒潑往地上一坐，哭天抹淚道「你現在有本事了，為了那些小狐狸精，想要休妻，你休，你休……」
「哼，若不是你治家不嚴，怎麼會讓一個丫鬟懷了子安的孩子還跑出去，讓子安在家里胡搞，這不都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