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抬到宮門口時,侍衛鐵面無私地攔了轎子︰「請出示腰牌!」
這時轎子邊上跟著的宮女走了過來,遞了一個金黃色的牌子過來,侍衛一看,連忙行禮︰「奴才拜見清妃娘娘,娘娘您慢走。」
這時轎簾撩起了一點,一個好听的聲音說道︰「快免禮吧。本宮的爹爹病重,皇上特許了本宮回家探望。」
侍衛忙又行禮︰「奴才恭送娘娘!」
轎簾落了下來,剛才遞腰牌的宮女催促著轎夫︰「好了,起轎吧!」
于是轎子抬起,緩緩地出了宮門,越走越遠。
侍衛伸手在月西的眼前晃了晃︰「喂,不要看了,都走遠了。人家可是這次選秀中皇上親自選中的妃子,前不久剛冊封的清妃。可是眼下皇上最寵愛的女人,宮妃進了宮之後,是不能再出宮了,可是你看人家清妃三天兩頭往家里跑都沒事。她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呢……」
侍衛也許是站崗站太久了,感覺無聊,逮著這個話題一股腦地說了好些,可是月西卻只听了幾句就听不下去了。她忽然之間不想進宮了,手中的傘驟然掉落在地上,落寞地轉身離開了皇宮大門。身後的侍衛拾起地上的紙傘,喊道︰「姑娘,你的傘……」
太陽依舊是火辣辣的炎熱,知了依舊是沒完沒了地叫個不停,可是月西忽然感覺很冷,當一個人的心涼透了的時候,四肢除了麻木就再沒有別的感覺了。從宮門一直走到鬧市區,月西都不知道是怎麼走來的,迎面一個挑擔子的漢子走過來,月西懶得閃躲,撞到扁擔上吊著的竹筐上面,將里面裝著的水靈靈的桃子撞撒了一地,她自己也跌坐在路中央。
漢子見自己挑出來賣的桃子還沒有沒開始賣就撒了一地,有的被人踩爛了,有的被人撿走了,頓時火冒三丈,一把將那個罪魁禍首女子揪著衣領提了起來︰「走路不長眼嗎?!」
月西被人凶巴巴地從地上提了起來,也不氣惱,只是冰冷地笑著說︰「我長了眼楮,可是為什麼還是看不清楚他的心?」
一旁圍觀的人本來還在為月西擔心,一個弱女子惹惱了這麼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那還了得?可是看那女子傻傻地笑著說著一些不明所以的話,又是一陣嘆息︰「原來竟是個傻子啊……」
月西嘆了一口氣,從袖子里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了賣桃子的大漢的手里︰「這是賠你的桃子的銀子,這麼長的時間都沒下雨,能種出這樣的桃子著實辛苦了,銀票你收下吧。」
大漢拿到銀票,頓時撒了手,這一百兩銀子可夠買他好多但桃子呢。大漢收好了銀票之後,便沒再為難月西,挑著剩下的桃子走開了。接著圍觀的路人也散了。
月西獨自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喜樂居。三兒肉呼呼的小手端著一大碗的酸梅湯迎了上來︰「姐姐,你回來了,我娘做了冰鎮酸梅湯,可好喝了。你喝一口吧。」
月西的心里正酸的厲害,可不想再喝這些酸溜溜的湯水,于是愛憐地撫模了一下三兒的頭說︰「好孩子,姐姐累了,要回房休息了。酸梅湯你自己慢慢喝吧。」說完便朝樓梯走去。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月西感覺四肢發軟,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床榻邊,怕到夏天蓋的薄被上。將臉埋到被子里,心里反復地說著︰難怪這麼長時間都沒消息,原來是忙著寵幸美人啊。可是當初決定要出宮的是自己啊,讓他選秀的也是自己,自己為什麼要難過?這些事情不是應該都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嗎?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里還是那麼的難過?
月西褪了鞋子,躺到床上,手捂著心口,心里說不清楚是痛,是酸,還是憋悶,總之很難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是呀,自己有什麼理由悲傷呢,雲黎到底愛不愛自己,已經不重要了,自己中了噬心散,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留在他身邊了。就這樣也好,這樣自己就能對他徹底的放開手了。
月西自我安慰了好一會兒,感覺心里稍微舒服些了,才閉上眼楮,然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可是睡得並不安生,噩夢連連,不是夢見滿身鮮血的雲黯就是夢見孤軍奮戰的雲黎,等她掙扎著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身手模了一下額頭,滿頭的冷汗。
拿衣袖擦了臉上頭上的汗水,月西起身,穿了鞋子,想開門招呼三兒的娘方氏給自己送些食物來。由于月西是個女子,小二是個男人,到女子的房間送飯不方便,于是月西便讓方氏給自己送飯,然後再打賞給她一些銀兩,這樣她就不用如此辛苦的在廚房里做苦力了。
月西打開房門,下了樓,想到後廚去找方氏。誰知剛走到樓下的大廳就看到了一個大熟人。那個一身青色長衫的男子,不是司徒隱是誰?他還是那副潔癖的樣子,吃完飯後拿著一張雪白雪白的帕子擦著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擦啊擦的。他旁邊的桌子上坐著的正是那個趕車的老伯和臉上帶著刀疤的武士。這大夏天的,這小子怎麼會來京城?而且還來喜樂居投宿。
月西想到數月前拜托司徒隱去救治雲黯的事,于是徑直走到他跟前,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你怎麼來京城了?雲黯他現在怎麼樣了?」
司徒隱看到突然出現的月西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他擦完手後,將帕子丟到一邊。說道︰「小黑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只可惜一條胳膊殘了……」
「你說什麼?他真的沒事了嗎?胳膊殘了,是哪一條胳膊殘了?」月西擔心地問,他可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重傷啊。
司徒隱漫不經心地說道︰「左胳膊,經脈斷了,殘了。其余的傷勢恢復得不錯。你不用擔心了。」
月西仔細想了一下,左胳膊?那天自己中了軟骨散,動彈不得,他不就是用左胳膊摟著自己嗎?好幾次刀風襲來,他都是用自己的胳膊去擋刀,以避免自己的身體受到傷害。照那天晚上的情形來看,他的那條胳膊沒被砍斷已經是萬幸了。哎,自己欠他的,什麼時候才還得清呢。
司徒隱叫了一壺茶,悠閑自在地倒了杯茶喝了起來,忽然想起什麼,對月西說︰「對了,當初你答應的,我去救治小黑,你去幫我找媳婦。如今小黑他好端端地活過來了,你給我找的媳婦呢?」
月西正想著雲黯的傷勢,忽听司徒隱這麼一說,頓時沒好氣地說︰「自己的媳婦自己找去。我當初就是不答應幫你找媳婦,你還不是一樣的救治雲黯?他是你的好朋友,救他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
「哎……」司徒隱嘆了口氣︰「這下我完了,我娘給了我四個月的時間讓我找個媳婦回去。眼看著這都過去了三個多月了。再找不到媳婦,我回去了又要被我娘狠狠地懲罰了。早知道這樣,我說什麼也不去小黑那里了,白白浪費了我三個多月的時間。」
時光荏苒,月西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司徒隱也是二十上下的人了,這個時代里男女都早婚,尋常男子,到了司徒隱這個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難怪司徒隱的娘親崔夫人會如此的著急,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就指著這個兒子抱孫子呢,可是司徒隱這個榆木疙瘩就是不成親,這可把崔夫人急壞了。給了司徒隱四個月的時間,已經很是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