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樂中,舞姬清一色著紅紗舞衣,曼妙的身段晃過眾人的眼前,觥光交錯,紙醉金迷。
「皇兄,這兒便是紅袖歌舞坊了。此次難得皇兄借著甘露寺祈福之名出宮巡游一趟,也不知一向清高如你,為何要臣弟帶皇兄到此處來?莫非皇兄亦傾心于此處名噪湮舞城的那位蘭燼落姑娘?」ap;ap;nbp;
說話者正是先帝子嗣中排行十七的燕王九覺淺。他邁入紅袖歌舞坊,一襲白色長衫衣袂飄飄,顯得他身形頎長,宛如謫仙。玉色腰帶瓖以金絲,牽出環佩叮當。
「十七,休得胡言。在宮外亦不得再喚皇兄了,還是如小時候一般喚我七哥罷。听聞這歌舞坊的後台是明王,其中必定暗藏著什麼玄機。今日前來,必定要一探究竟。」九妄言手持一把墨畫折扇,負著手尋了個上座。細細看來,他身著一襲綢質暗金浮紋墨色長衫,一雙墨色的眸子仿佛可以看穿前世今生的所有哀愁,隱隱幾分渾然天成的灑月兌與一種凜然的王者之氣。ap;ap;nbp;
十七風釋然︰「可九千浪素來有著狼子野心,做事放蕩不羈。若是真被咱們尋得一絲蛛絲馬跡,難保他不會情急之下擁兵自重。」兩人在距台上最近的雅座旁坐下,正聞絲竹管樂之聲漸絕,一縷清幽月兌俗的琴聲裊裊傳來,似清泉淙淙,又似滿園春色次第開放,清麗恬靜。
蘭燼落一如往常,在玫紅色紗幔後素手撫琴。朱唇不點而紅,薄施粉黛卻妧媚惑人,一雙明眸似能勾魂攝魄,只一眼便可令人淪陷。齊眉垂發覆著額頭,只斜簪著一支步搖,一襲月白對襟廣袖流仙裙仿若誤入凡塵的仙子。柔荑撫琴,眼眸低垂,但聞空靈婉轉之音和著清幽的曲音縈繞眾人耳畔︰ap;ap;nbp;
「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里。ap;ap;nbp;
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ap;ap;nbp;
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ap;ap;nbp;
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
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ap;ap;nbp;
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亂墜。ap;ap;nbp;
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
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ap;ap;nbp;
九妄言凝台上輕紗帷幔後的蘭燼落,朦朦朧朧看不清五官,只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說不清道不明何處曾相見。十七見他凝神瞧著台上女子,調侃道︰「七哥?七哥可是被台上的蘭姑娘迷住了?」
「十七,你的嘴皮子何時如此不饒人了?方才正在思索一件事情,你卻打斷了我的思緒。」話音方落,四周驟然一暗,原本亮堂的舞坊內頓然陷入的無邊黑暗之中。人心惶惶,霎時亂作一團。
「七哥,小心!」伴隨著十七的警語,銀白色的劍光破風而至,他迅速後退至台上,以扇為劍,手執展開的折扇擋住劍芒。忽然,一劍長虹猝不及防地直直逼來,似能震散魂魄般凌厲。只听「嘶啦」一聲,劍戳穿了他的折扇,幸甚未刺及他。隨後,對方抽劍復又直擊他的心口處,刀刀致命,稍不留意則命喪黃泉。刺客的目的再明顯不過,看來是想趁著驚慌奔突的人群進行刺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行刺,且直奔自己而來,未免也太過大膽。
周遭黑影頓時躍起,將他團團圍住。手中既無刀劍又無利器,而四下里可謂四面楚歌,再拖延下去只恐難逃死劫。此刻歌舞坊內燈火皆熄了,暗的看不分明;況且人群慌亂,門外隨行保護的那些侍衛雖知九妄言有危險卻也無從知道他在何處。
九妄言向後一望,兩旁皆是慌亂的人群,身後距離牆壁則僅僅數尺之遙,而那刀鋒所及之處,寒氣逼人。他躲閃著周遭一齊襲來的劍刃,冷汗濕透了脊背處的衣衫,正值此刻十七喝道︰「七哥,接著!」
一柄長劍自十七手中扔來。他一把接住扔來的劍,然對方卻瞅準此刻他的疏忽,利刃狠狠向他刺去,他一個警覺側身躲過,左臂處卻被劍鋒劃傷——深深的一道血痕,他眉心緊蹙著咬著牙忍痛。然他躲過的劍卻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身後蘭燼落的左肩。剎那間,雪白的綢裙左肩處立馬被血色浸染,似紅梅一般妖冶鮮艷。九妄言竟不假思索地抱住了正欲倒下的蘭燼落,隨即一手持劍,一手攬住她的腰,足尖點地幾番飛旋,劍刃劃出一道寒光弧線,周圍刺客應聲倒下,鮮血自劍端淌落而下。
俄而,十七步履匆匆地執著一盞燭台走來,神色之中滿是擔憂︰「七哥,你傷勢如何?」九妄言一聲悶哼,捂起左臂︰「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罷了。你怎樣?」
「七哥,她……」他未作過多的解釋,面帶不悅地吩咐道︰「那些侍衛皆是廢物,跟了來全然無用!十七,你速去找為郎中替她診治診治,再將楚晏叫來查清這刺客是何許人也,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刺于我!切記,此事休要驚動宮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