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片皮膚啊！一葉狀的淤血凝在她潔白的後背上，看著都讓人覺著發寒。
不知為何，大殿上的空氣頓時在這一瞬凝固。
「這是怎麼回事？」夜良眉眼里有些許疑惑。
雲爾拉上衣裳，不知怎的，眉梢上微微透出冷意︰「皇上可還記得娘娘產下小皇子的那日？」
听了這話，夜良臉色微變，腦海中立即涌現當日的情景，皇後毓言挺著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靠在自己胞弟由王身上，那樣子，看上去甚是親密，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的手放在她的唇上。
而她，竟然還不知廉恥的露出那般令人看了就生氣的神色。
他一氣之下，踹了她一腳，導致胎兒早產，至于那個他所謂的唯一的弟弟，則被他處以剜刑，死狀極慘。
這會子，經雲爾的一再提起及夜良奇怪的神色，他們又想起當年那可怕的一幕，手，竟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夜良用慍怒道︰「這和那日的事又有何關！」
雲爾波瀾不驚的開口，說出來的話卻震到不少人。
「娘娘她，自小便患有你散性血管凝血癥，這病是遺傳下來的，剛開始，娘娘還能依靠自家的藥物鎮壓。但打她懷上小皇子後，這病的便復發的愈來愈頻繁」
估計是心里難受，她停頓了下，才再次開口︰「直到那日，娘娘在御花園里突然病發，身上的瓶子里的藥早已剩不下一顆，見她臉色不濟，奴婢只得匆匆回殿取藥。
等回來時，卻看到您踹娘娘那一幕，奴婢本想上前解釋，皇後娘娘反倒拉住奴婢的手阻止後來，奴婢才知道，娘娘那日，是故意的，她是想給您一個除去大權在握的野心勃勃的由王借口，沒想到，在毀掉由王的同時，她也把自己，以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未來親手毀掉。」
「按照你說的，精明的由王又怎麼會上她的當呢？並且，由王當天出現在那兒是不是也太巧了？」寧妃忽然開口，銳利的雙目鎖住她。
雲爾同樣回以牟利的目光︰「眾人皆知，由王曾不顧兄弟情面，與皇上搶娘娘，不料，已經搶到門前的由王因娘娘的以死相逼和禁軍的到來給退了回去。
而皇上則因由王重權在手，時機不成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當做沒發生這件事，讓由王認為自己仍舊是那個軟弱的王。
這事，皇後娘娘看在眼里，她便趁著由王進京的機會，悄悄約他在御花園見面，她早就打听到您那天會經過那里，便不顧生命危險，暗暗把斷腸草含在嘴里，順勢假裝病發。如此這般，憑由王對娘娘的那份情，他更不會任由娘娘痛苦，于是，便有了他割破手指喂血被皇上撞見的那一幕。
這一切的一切，奴婢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包括她故意不帶藥，假裝病發成真，肚月復上留有大半的淤血，甚至差點因為齒間余留的斷腸草液加重身體負擔，肚子里的孩子也差點窒息。
您也因此誤會她，從此，日日流連在寧宮。盡管如此，她還是不讓奴婢告訴您真相。只因為她不想讓您難受，不想讓您覺得自己懦弱無用。
可是，奴婢有時候真的替娘娘感到不值，由王比您好一百倍，至少，他對娘娘是一心一意的。
娘娘卻說，她喜歡的一直都是有著暖人笑意的溫文如玉的您，而不是權傾朝野霸道的由王，那時的奴婢似乎明白，淡薄性子的娘娘的想法了」
這句話，擊中夜良內心最柔軟的深處，記憶也瞬間滑出。
「皇上，不要皺著眉頭，臣妾想要看你笑著時的樣子，寶寶也一定想看父皇笑的，對不對？」
當時，他正為由王的事心煩，她卻拿孩子出來逗他笑。她有孕在身，這本該是由他來逗她笑的，卻被角色反轉。
「皇上，以後常來看塵兒，對他好一些，行嗎。畢竟，錯的是臣妾，不是他。」
那是塵兒六歲生辰，他第一次踏進她的宮殿，六年來第一次看自己的兒子。說真的，那個孩子，笑起來有著可愛的虎牙，像極了他小時候的翻版，他很是喜歡，可是一想到那件事，心又會不自覺的硬下來。
「皇上，你看塵兒那麼努力，能不能贊贊他嗎？」
那會兒，他看著他摔倒，爬起，再摔倒，又再爬起，心頓時有種被揪緊的感覺，很疼很疼，卻還是沒過去。
「大膽奴婢，竟敢隨意評判皇上。」寧妃出聲，怒著打斷了他的思緒。
夜良眉頭微蹙，斜睨她一眼︰「這朝堂之上，還輪不到你說話，給朕滾！」
寧妃氣結，哀怨的看了眼夜良，狼狽的離去。
「你不是要說出皇後把懷疑六王爺的想法告訴你的緣由嗎？怎麼這會子說的全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有站在夜輕凌那邊的臣子出來質問道。
雲爾輕笑，眼底卻有悲傷的情緒流淌過︰「奴婢曾經在皇後產子病發那日，忍住刀割之痛，用自己背後的皮，救了她與月復中的孩子，以後，她便也視奴婢為姐妹，有什麼事都會告訴奴婢，從未隱瞞過。
再者，奴婢說這麼多皇後的事，只是不想看著娘娘生前受苦，死後，還要繼續蒙受這不白之冤，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話說到這兒，顏沁憂輕瞥了眼夜輕塵，他仍舊一臉淡漠，那黑色的瞳眼，仿若靜止的時間般，沒有轉動的趨勢。
現在，他大概已經知道夜良不喜他的原因了，大概知道為什麼那麼努力的自己換不來夜良的一次正視了罷，他，會難受罷，他，該恨嗎？
心底倏地難受極了，忽然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