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顏沁憂听到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忽然開口。
夜輕塵沒有理會，還是繼續往前。
顏沁憂攤開手，上面安靜的躺著一顆紅色的藥丸︰「不要過來，我服下藥就沒事，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罷，她便毫不猶豫的把藥丸塞進嘴里。
夜輕塵的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她的背影，那金色的火焰在他的眼底跳躍，他劍眉微蹙，目光卻緊緊的鎖住她背對著他的身影。
她的身體早就在他過來之前自己先撐了起來，她的手在雪地上無規律的劃著。
秀兒的手在那一瞬間也有微微的顫抖，那銳利的被仇恨所覆蓋的眼楮竟然有一絲－－不忍。
她抬眸，凝向城外，又抬頭，望著依舊烏雲蔽天的上空︰「輕凌公子，對不起，我不能替你親眼看到夜輕塵輸，不過，你總算沒白犧牲，他們，快來了罷。一魂分飾兩角的宿命也該結束了」
她的身體漸漸化成一灘血水，融在潔白的雪上，在那一刻，她的眼角竟然有了笑意。
夜輕塵的手心，第一次滲出冷汗，那眉更是陷深了不少。
顏沁憂忽然轉過身子，那張蒼白到極致的臉上，一雙被血浸染的唇勉強的扯出一個弧度，那笑容，許是因為痛苦，有些難看。
她忽然伸出手，朝掌心一吹，那白色的雪便紛紛揚揚的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直到那鋒利的帶著火焰的箭從她身體里反穿出來，模糊了所有人的眼。
「小顏」夜輕塵冷冽的聲音，混著輕微的顫抖，為這原本就冰冷的天氣添上一份寒意。
他過去，抱起那個已經百孔千瘡的身體，像要把它嵌進自己的身體般，攬的很緊，很緊︰「為什麼騙我？」
顏沁憂縴長的睫毛蓋住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眸子，那張美麗的臉上，柳眉顰起，似是還有什麼放不下。
夜輕塵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左肩上，她身上的血還在汨汨的流著，染紅了他的衣衫。
夜輕塵的手模到那濕濕的液體，他撕開自己袖子，替她包扎好，又親手替她拭去她臉上淺淺的血跡，她愛干淨，一向都是，他知道的。
不經意的，他的眼角倏地瞥見在她身體不遠處，一個大大的笑臉印在雪地上。
她剛才，就是在畫這些嗎？
腦海忽然滑出許多與她有關的片段，北國，對她的冷言冷語︰姜國，對她的漠不關心︰薔兒被褥第二日，他給她的一掌︰再到後來的她和銀心比舞那日，她替他擋的那一刺；同赴蘭族時，她義無反顧的用自己的生命換他的順利出城一直到現在的為了那具尸體，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細細數來，她為他做了很多，多到他都快算不清了。
剛才為什麼不早一點過去？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就不該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雪地上，那張笑臉的笑無端的竟生出意思憂傷的氣息︰「夜，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這張笑臉，你都要開開心心的，還有，每晚你都必須學著這張笑臉對我笑一次才能睡。」
那段日子，他經常忙得深夜才歸府，而她，亦總是等他到半夜，那張桌上，也常常會留有一張笑臉。
他問她，她便眨著眼楮，調皮的告訴他這張笑臉的含義。
可是他卻沒能做到像她希望的那般，他以為，只要這件事一結束，他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
只是，沒想到，後來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如今，她已經不在了，他和她，再不會有以後了。
他嘴角微動，艱難的扯出一個上揚的弧度，學著那張笑臉︰「小顏，只要你希望，我每天都可以笑給你看，你快睜開眼楮，看看我。」
他懷里的人仍然一動不動。
「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沒有殺母後的，對吧，就算殺了，我也不會置你于死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