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剛一到負一樓,陸尚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充斥著整個封閉的空間,那聲音沖擊的他腦子直抽。
負一樓的工作人員們都已經撤離出來,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只有幾個倒霉的正在燈管下走動被碎玻璃劃破了手臂。
池燕一看陸尚過來忙將楊教授扶到一邊坐好才跑到他面前,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的指著身後問道,「是不是那個?是不是?」
陸尚看她頭發上還掛著碎玻璃還不忘八卦,無奈的搖了搖頭,繞過池燕直接邁步走進負一樓的走廊。
負一樓的格局很簡單,下了電梯之後是一段走廊,兩邊都一小格一小格的陳列著無名的白骨,在往里面就是一目了然的辦公區域,每個區域間都用透明的玻璃間隔。
走廊頂上的日光燈已經碎掉,地上到處都是碎玻璃,只剩下應急照明燈發出淡淡的光,照著走廊兩邊小格子里的骨頭發著幽幽的光暈。陸尚顧不上細看,直接朝著那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這女人也太能叫了,再不制止她陸尚都覺得自己要耳鳴了。
他三步兩步的走到大廳就見一個女人滿頭鮮血的站在一處操作台前捂著臉放聲大叫,「我的頭發!」
賀新年緊跟在陸尚身後,手腕上的鈴鐺發出輕微的叮當聲,除此之外,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只是有股嗡嗡的震動聲帶動玻璃發出輕微的共鳴,吵得人心慌意亂。
陸尚心情不爽,他那天晚上被賀新年折騰的身心俱疲,一直沒有緩過勁來,又困又累,現在又來應付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女鬼,他簡直都要瘋了。
「別吵了!」陸尚抽出戒尺,這女人要是不听話他就打算直接削她。
「我的頭發~全沒了~嗚嗚嗚嗚~」那女鬼穿著一身緊身連衣裙,金色高跟鞋只剩下一只,另一只也不知道哪去了。
「你都死了還要頭發干嘛?」陸尚不解。
「誰說我死啦?」那女鬼一跺腳,陸尚看的心直顫,她頭頂上不僅沒有頭發,連頭皮也整個不見了,露著骨頭鮮血淋灕的,真怕他這一跺腳甩出血來。
陸尚沒說話,直接低頭看了一眼處理台上剛剛被楊教授開膛破肚的尸體,大大的Y字切口咧開著,胸腔里面一目了然。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女鬼,示意,你說呢?
那女鬼也懵了,直愣愣的瞅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她已經死了!
啊~~~~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水庫的開關一樣,那聲音就像奔騰不息的水流攔都攔不住。那女鬼捂著臉繼續大哭,只不過哭訴的內容從沒有頭發變成了她為什麼死了。
啪的一聲脆響,陸尚將手里的戒尺拍在處理台上,空氣里一股無形的帶著威嚴的壓力散發出去,震懾的那女鬼直接噤聲直勾勾的看著陸尚。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你老哭什麼啊?能解決問題嗎?你看看這讓你弄的?要是出了人命就是你的罪孽了。走吧,有什麼話咱們出去說。」陸尚拿出化妝鏡要收她進去,還是回重案組去吧,估計誰看見自己被開膛破肚的也好不了。
那女鬼想了半天估計也實在是不知所措就答應道︰好吧!
陸尚收起化妝鏡,整個法醫室里面也就恢復了平靜,那種讓人心煩意亂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
「咱回辦公室說,恐怕不止一件案子,這個女鬼和我早上看到的那個不是一個。」
賀新年點頭。
到了賀新年辦公室,陸尚放出那女鬼同時也把牛眼淚遞給了賀新年。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哪的人?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凶手是誰?」陸尚一點兒不客氣,開門見山。
賀新年坐在一邊,他發現直接向鬼魂問話方便多了。
那女鬼剛一出來,對著玻璃反光的地方看見自己鮮血淋灕的頭頓時就情緒崩潰了,什麼也听不進去開始拉著長聲哭她的頭發。陸尚一看這話實在是問不下去了,就推門叫徐再思,「去給我買頂假發來。」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要女式的。」
他話音剛落,那邊就听辦公室里的女鬼在後面加了一句,「要帶卷的!」
陸尚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補充道︰「要帶卷的。」
啊?徐再思更搞不明白了,這倆人難道還有異裝癖。
「不不不,還是直的好了,要長長的!」那女鬼幾乎跑到門口急急忙忙的向外喊道。
陸尚回頭看她,那女鬼忙擺手,「這次不改了,真的。」
「買直的,長的。快去!」陸尚咬牙切齒的關上門,被這缺根弦的女鬼給折磨的耐心全無。
張方宴好奇的看著里面,陸尚和賀新年下樓一趟就回來了,關在辦公室里誰也不見,連1號都不管了。
「他們在跟誰說話?」張方宴看著白言問道,那里面就倆人但是感覺很熱鬧的樣子。
「啊?能跟誰說話!那個,快中午了,我安排二位午飯,說吧,想吃什麼?」白言一拉張方宴的衣袖將人拽到一邊,幾句話就成功的轉移了話題,討論上了烤鴨。
林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緊關上的玻璃門沒做聲,一直看著自己的手臂發呆。
1號老老實實趴在他腳邊,不時的抬頭看看,見沒人出來才老實的繼續眯著。
辦公室里面進行的也十分不順利,那女鬼的話題反反復復的都是在討論她飄逸的長發。
陸尚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逃避也改變不了事實,你已經死了,這就是現實。我們幫你抓住凶手,然後你就安心的去投胎吧!」
那女鬼頓了一會兒,這才露出悲傷的表情,「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人家剛交了男朋友,明晚上約好了一起看電影的嗚嗚嗚嗚嗚嗚」她說著又哭了起來。
這次陸尚什麼也沒說,就靜靜的在一旁听著,二十幾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誰能接受得了這慘烈的死亡?等她哭夠了,陸尚看了賀新年一眼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怎麼死的知道嗎?」
「楊春曉,本市人。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楊春曉始終不能接受自己慘烈的死狀。
「你最後的記憶?慢慢想。」賀新年听了半天才問道。
「最後我記得我要去理發店打理頭發對,我是要去護理頭發!」
陸尚和賀新年對視一眼,理發店?
陸離覺睡多了,渾身軟綿綿的,醒來的時候就覺得頭昏腦漲。他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窗外夕陽漫天,房間里寧靜祥和。蕭業庭不在,他捋著樓梯下樓,覺得自己直打晃,頭疼的厲害。
「少主,這是全部資料,暗影們跟蹤到陽山就不敢再靠近了。」
左文君的聲音打樓下傳來,陸離忍不住扶著樓梯站住。暗影?那不是蕭業庭自己培養的一支驅魔隊嗎?
蕭業庭接過左文君遞來的資料,「繼續跟蹤,盯緊他。」他倒要看看這個萬崢嶸要做些什麼?
「少主,這個僵尸極度危險,很棘手,恐怕……」左文君說到一半就噤了聲,理智上來說,就因為陸公子被僵尸騙子灌多了酒就要和這個二級僵尸死磕到底,這並不是很明智,要是這個僵尸好對付,陸公子也不會迂回的喝那麼多酒了。
可他們少主的表情可不太好,陸公子是他的掌上明珠,這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查明他的來路還有他現身的目的。」蕭業庭靠在沙發上,表情冷酷。他是要和萬崢嶸杠到底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陸離。
「是。」左文君應聲,知道蕭業庭這次是動了真怒,連暗影都出動了,他勸也勸不住。
「少主,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左文君出去後,蕭業庭一個人坐著也沒意思,就起身上樓想要去看陸離。
陸離听到兩人談話,就呆呆的杵著樓梯上,蕭業庭要找萬崢嶸的麻煩,這可怎麼辦?不用問他也知道是因為他的原因,蕭業庭的嫉妒心和獨佔欲強到不可思議。
他听到腳步聲過來,想繼續下樓又沒想好要和蕭業庭說什麼,想轉身上樓腳又不听使喚一擰身直接跌坐在樓梯上。蕭業庭一抬頭正好看到,三步兩步的就竄上去,輕飄飄的將人抱起來,「怎麼了?」
「腿麻了。」陸離實話實說,他見蕭業庭抱著他上樓忙攔道︰「我想出去走走。」
「行。」
陸離一手攬著蕭業庭的脖子,一邊看著他心里想著怎麼才能勸他收手。萬崢嶸是個二級僵尸,十分不好對付,他怕蕭業庭會吃虧。
這太平盛世的怎麼會出現這麼厲害的僵尸?陸離蹙眉,還盯上了小尚?他還把自己身邊的情況模了個一清二楚,他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呢?
蕭業庭見陸離老老實實的讓他抱著,手還特別自然的摟著他的脖子,心情就沒來由的好。他就想抱著不撒手,可剛剛拆掉夾板的手臂卻隱隱作痛。陸離回過神來忙拍他肩膀,「快放我下來,你的手剛好,不宜用力。」
兩人到院子中來透氣,望京堂後宅的小院被左文君收拾的煥然一新,地上鋪著青磚,兩旁花圃里開著大團大團的繡球花,一路延伸的前門,一朵挨著一朵的淡紫色花球擠擠挨挨的拖到地上來,老式的水井換了新的 轆,旁邊新移植了一株廣玉蘭。
左文君原本還想修個涼亭,可地方實在是太小,只好改為支了個涼棚。為此,蕭業庭還不甚滿意。
陸離在涼椅上坐下,打量著這今非昔比的小院,這是原本那個荒草滿眼的院子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一回頭就見門口擺了兩盆茉莉花,白色的花朵開的正茂盛。
「喜歡嗎?」蕭業庭問,暖暖的夕陽照在陸離的臉上,為他絕世的容顏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他不禁看得呆了。
陸離下意識的點頭,坐在那里滿月復心事,愁容滿面。他心里想著說辭,該怎麼勸蕭業庭放手呢?萬崢嶸的目的還不清楚,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關系讓他卷入到這紛爭中。
蕭業庭年輕氣盛,說不好反倒會激起他的斗志,弄巧成拙。
陸離愁啊,靜靜的發呆,他眼楮里映著落日的余暉,晶光璀璨,不時的眨眨眼楮,整個人都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一樣。蕭業庭就在旁邊看著,陸離每一次眨眼,睫毛掀起的微風就吹皺了他心中的一池春水。
這麼好看個人是他的,他為此感到無比的慶幸。
嘩啦一陣枝葉交錯的聲響,一條通體漆黑的豹子打花叢中跳出來,他身上還負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拖著一條雪白的大尾巴,手里掐著一大把花,看見兩人都在那里坐著就高興的從豹子身上滑下來張開手臂一邊跑一邊叫「哥哥,抱抱!」
小狐狸看見陸離興奮的直跳,哥哥終于睡醒了!
「哥哥,花!」他整個人都跳到陸離懷里,將手里的繡球花往他面前一送。
陸離笑,「乖。」
幽靈豹這時慢悠悠的走到近前往蕭業庭腳下一窩,眯起眼楮,終于不用當保姆了。
小狐狸開始還怕幽靈豹,後來見他從來不咬自己也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而且他發現和幽靈豹一起玩比人好多了,他又不會罵人,不耐煩了最多就是眼楮一眯一趴睡覺而已。是個不可多得的小伙伴。
「哥哥,餓啦!」小狐狸抱著陸離的脖子撒嬌,這可把蕭業庭氣壞了。
陸離抱著他站起身,看著蕭業庭道︰「走了,去吃飯。」
蕭業庭這怒火頓時就熄了,剛站起身就听陸離問他要吃什麼,待會下廚親自做。
陸離心想,他還沒想好怎麼說,還是先把人給哄高興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