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姜和兒子面對面的坐著,綠茶的熱氣蒸騰飄渺氤氳在兩人中間,氣氛沉默著,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有眼神在空中相博弈。
良久,賀姜打破沉默,「你是認真的?」他乍听聞兒子喜歡男人也著實震驚不小,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他承認喜歡那就是真喜歡了,絕對不是什麼開玩笑。所以當賀蘭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捧著書半天沒說話。
賀蘭上次用錢打發陸尚被賀新年堵了個正著,賀新年當場放話,他的事不用她操心。賀蘭折騰了幾天之後,見真的沒什麼效果,反倒刺激的人兩個感情更好。無奈之下回家找賀姜哭訴,一向高貴冷艷的她被打擊的丟盔卸甲。怎麼可以這樣?兒子兒子不听話,女兒女兒叛逆,沒有一個讓她省心的。
而且賀新年要麼不玩,玩就玩大的,竟然喜歡男人?還光明正大的承認了?
賀蘭覺得自己要瘋了!
「是。」賀新年坐的端端正正的,眼神直視賀姜,不躲不閃。
唉,賀姜嘆了口氣,敗下陣來。他端起茶杯咽了一口茶水,半天才道︰「我知道了,你媽那里我來處理。你暫時不要刺激她。」
陸尚睡到自然醒,爬起來一看都十點多了,他因為要回望京堂找烏鴉王算賬,所以就沒再賴床起來洗漱。賀新年一早就出門去見賀姜,臨走的時候把早飯做好放在餐桌上了。
這樣的生活太*了,這面癱伺候的這麼細致周到搞得他都不想回家。不行不行,這樣下去還得了?陸尚一邊刷牙一邊甩頭,覺得這樣下去肯定不行。賀新年越是溫柔他就越是害怕,這家伙編的一手好網,他連蹬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籠的嚴嚴實實的。
陸尚一臉糾結的牽著1號下樓,剛出門口1號就像是月兌了崗的野狗一樣飛奔出去。經過最近幾天的觀察,他還是比較放心1號一個人跑出去的,它雖然將人家的野雞嚇得夠嗆但是沒有一次是真的弄出血案的。
而且那幾只蠢肥的野雞在1號的騷擾下越發強健,奔跑速度直追短跑冠軍,對此,野雞的主人還挺高興。
陸尚哈欠連天的站在小區的過道上等1號和野雞們每天必演的項目結束,賀蘭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邊帶了兩個孩子,□□歲的光景,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都穿的整整齊齊的打扮的好像是貴族學校里面的小孩。
賀蘭一看見陸尚臉色立刻就拉了下來,隔著三米遠就停住,眼神帶刀的站在那里看著他。陸尚莫名的有些心虛,暗自慶幸自己下樓來了,不然被面癱他媽堵到樓上就尷尬了。
「你就是勾引我大哥的壞蛋嗎?」那站在賀蘭身前的小女孩忽然出聲,而且還語不驚人死不休。
啥?勾引?陸尚表情都凝固了,一個小屁孩知道什麼叫勾引嗎?他沒做聲,那小女孩就繼續說道︰「大壞蛋,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是嗎?」
拉拉,陸尚的表情裂了,看賀蘭冷冷的站在那他心里就有氣,還書香世家呢,就這麼教孩子一口一口大壞蛋的?
「是啊!我喜歡你哥,你哥也喜歡我。」陸尚毫不害臊的和一個小女孩置氣,而那個小男孩只是擰著眉頭打量著他。
賀蘭不悅的冷哼了一聲,「沒有教養。」
陸尚心說,沒教養你兒子還巴巴的不放手呢!不過他想歸想並沒有說出來,畢竟他不想賀新年夾在中間為難,這是人家親媽,總不能因為他的原因搞得人家母子反目吧?那他成什麼人了?
陸尚低著頭站在原地,他不走賀蘭也不走,帶著兩個孩子站在對面跟他對峙。陸尚心里直罵1號,你他娘的倒是趕緊回來啊?老子都要撐不住了!
那小女孩見陸尚不吱聲,就跑到他面前,仰著臉天真的問︰「真的嗎?大哥真的喜歡你?」
「新欣,回來。」賀蘭眉頭一皺,那小女孩聞言立刻就跑了回去,拉著賀蘭的手,低低的叫了聲,「姑媽。」
陸尚抬頭,發現那小男孩一直在盯著他看,他穿著及膝的短褲,做工考究,白色襯衫一塵不染領口還扎了一個小領結,小臉繃的緊緊的,蹙著眉頭抿著嘴,一臉嚴肅的樣子。
陸尚暗想,那面癱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恰好這時1號腳不沾地的叼著一只野雞跑了回來,照例獻寶似的將雞往他懷里送。陸尚無奈,每天都要演這麼一幕,連被咬在狗嘴里的野雞都淡定了。他忙上前將那只野雞從1號嘴里掏出來,放到地上,那野雞自己撲扇撲扇翅膀,就溜溜達達的奔著原路返回了。
早飯還沒吃好呢!就被這倒霉狗給抓了出來!
賀新欣站在對面看的眼楮都直了,滿是艷羨,她好喜歡那只狗,可姑媽不讓她養寵物。
陸尚將狗鏈子往1號脖子上一掛,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就帶著狗一起走了,留下那三人站在原地。
直到坐上出租車,陸尚不禁感慨,難道這就是嫁入豪門的節奏?這麼一想簡直就不能好了!還是要回家住!
不知道蕭業庭他們家有沒有這麼多糟心事?不行,回去要找左文君打探一下,萬一師兄以後看上那小子,到他們家受氣怎麼辦?
陸尚擔心將來要受氣的師兄此刻正在廚房里熬骨頭湯,蕭業庭的手臂雖然拆了夾板,但是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多補補也是好的。小狐狸站在後面眼巴巴的看著,太香了,他一個勁的咽著口水。
蕭業庭在後宅處理事務,陸尚就是這個時候牽著1號回來的。
「好香!你在做什麼啊師兄?」陸尚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郁的肉香,忍不住松開了1號就進了廚房。
1號被他一松手跑的反而比他還快,第一個竄進廚房里。小狐狸聞到1號身上的味道頓時就炸毛了,大尾巴蓬松的好像滾刷直接擋在陸離身上長著兩只小手做出保護的姿態,眼楮瞪得溜圓。
1號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渾身炸毛的小狐狸,一副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樣子。陸尚哈哈一笑直接抱起小狐狸,「總算沒白疼你,還知道保護人了。沒事,這個是你的新伙伴。」陸尚轉身看著1號道︰「都是自己人,不許搗亂。」
汪~1號響亮的叫了一聲,表情極為歡快,因為它發現小狐狸比野雞好看多了。
「我在炖湯。」陸離含笑,幾天沒見他親昵的看著陸尚。
「哪來的狗啊?」陸離看著眨眼功夫就和小狐狸玩到一起的1號問。
「說來話長,烏鴉王呢?」
「樓上。」陸離拿勺子一邊往碗里盛排骨,一邊讓他去洗手。
陸尚一聞到肉香早就邁不動步子了,賀新年老是給他做三明治,他都吃夠了。他帶著小狐狸去洗手,回來排排坐在桌前等著吃肉,陸離的手藝那是沒的說,當然了,吃肉不能落下1號,這只心里脆弱體格強悍的狗要是待遇差一點都會心情不好。
陸離也按照陸尚的標準給他盛了一碗,好在他做了一大鍋,不用擔心不夠吃。
陸尚一邊吃還要一邊給1號的肉骨頭吹氣晾涼,這狗腿子簡直神煩!
等蕭業庭帶著幽靈豹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餐桌上,一只狐狸一個人還有一只狼狗並排坐在那里啃著原本屬于他的肉骨頭,陸離就坐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
他有些幽怨的挨著陸離坐下,不是說給他熬得湯嗎?果然陸尚一回來他的位置就要靠後了。蕭業庭看見陸尚就不爽,正在埋頭苦吃的1號敏銳的捕捉到他的目光,肉也不吃了,尖銳的犬齒一呲眼神凶狠的發出嗚嗚聲,兩只前爪搭在桌沿上立起,琥珀色的眼珠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變紅。幽靈豹見主人受到威脅也不甘示弱的跳上桌子,身形優美動作流暢。
餐桌上頓時就擁擠起來,
陸離嚇了一跳,陸尚趕忙伸手覆住1號的雙眼,同時用手肘搗了他一下,「不是說了嗎?別搗亂。」他一邊說還一邊護住自己的肉碗,這兩個家伙口水都噴出來了,真是髒死了。
「幽靈豹下來。」蕭業庭喝退自家豹子神色詫異的看著1號,「這是什麼東西?」
「狗啊!」陸尚把1號按回座位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答。
左文君站在後面翻了一個白眼,試問誰家狗敢跟豹子叫板啊?不過這確實是狗啊?看它眼楮會變紅,難道是一只得了紅眼病的狗?
陸離這時盛了一大碗湯,放在蕭業庭面前,他將筷子和勺子遞過去,「快點趁熱喝,都給你熬了一上午了。」這句話取悅了蕭業庭,他低頭一看清白的湯底里有大塊的排骨,透明的冬瓜,料好又足,立刻就高興了,看吧,陸離還是向著他的。
幼稚!陸尚看了一眼蕭業庭將最後一塊骨頭啃完,就站起身道︰「師兄我吃飽了,先上樓了。」
他今天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拷問烏鴉王,要弄懂那些亂馬七招的前世今生的糟心事還非得他不可!
這邊陸尚前腳剛上樓,那邊賀新年就開車找了來,一進門就見人手一塊骨頭啃的正香。
他打過招呼就直奔樓上,他應付完親爹回家又看見親媽,听他小妹妹賀新欣說他媽來的時候還踫見了陸尚,不知道他媽有沒有說什麼難听的話,他就趕緊找來了。
這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寶貝可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賀新年腳步輕緩的上樓,就听樓上烏鴉王唉唉的叫喚,仔細一听還能听見陸尚的聲音。
「你說不說?萬崢嶸到底這麼回事?陸雲昔又是怎麼回事?他們倆什麼關系?不說我今天就拔光你的毛!」
陸雲昔?賀新年沒听過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側耳細听。
「他為什麼老是揪著我不放?你們不是狐朋狗友嗎?給我解釋清楚!還有我真的是陸雲昔轉世嗎?」
烏鴉王吱哇亂叫一絲王者形象都沒有了,他率先否定,「你不是陸雲昔轉世,只是長得像而已。」
「你這個小混賬脾氣還挺急,坐下好好听我說!」烏鴉王一看陸尚來真的,就不敢怠慢,同時他覺得也應該給陸尚透點口風了,畢竟那個人又不死心的卷土重來了。
陸尚氣勢洶洶的坐在地板上,烏鴉王就落到他面前的椅子上慢慢給他解釋,先說陸雲昔,陸雲昔是五百年前極厲害的一個天師,那個時候萬崢嶸禍害人間被他給封印了,就這麼簡單。
這麼說,萬崢嶸找上我就是因為陸雲昔封印了他,而我倒霉的和陸雲昔長得一樣,他就撒氣撒到我身上來了?陸尚郁卒,這都是什麼事啊!
「應該是吧?」烏鴉王的態度模稜兩可,除了他們家大王和他這個守墓者之情之外,其他人都以為陸雲昔已經死了。
陸尚斜眼看他,「听你這語氣就是有所保留啊?萬崢嶸不是被封印了嗎?他怎麼跑出來的?陸雲昔不是極厲害的天師嗎?」
「這個嘛,呵呵,上次我稍微的和他打探了下,他是被人放出來的,這才是我要對你說的重點,放他出來的人叫無塵,陸雲昔的師弟,他吧,呵呵。」
陸尚听烏鴉王說話吞吞吐吐的氣得青筋直跳,這關鍵時刻他怎麼還呵呵上了?
「直接說!」
「壞人一個,陸雲昔就死在他手上,總之他的目標可能是你!你要小心了。」
賀新年在樓梯上听見這句話心都揪成一團了,他的陸尚身邊是危機重重啊!
「他是陸雲昔的師弟,陸雲昔都死了他怎麼還活著?你騙鬼呢?這又不是五十年前的事,這特麼是五百年前的事好嗎?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陸尚怒了,他一神棍都不敢這麼編。
「那是因為他魂魄不斷奪舍嬰兒身體重生,五百年來生生死死對他不過是過眼雲煙,只要他的魂魄不滅,就會一直重生,帶著所有惡毒的記憶。」烏鴉王咬牙切齒,要不是這個卑鄙小人錯手殺了陸皇妃,他用得著守五百年的墓嗎?
「這都行?」
「哼,你道行還淺呢!這是道家禁術早已失傳,不是人人都能知曉的。」烏鴉王鄙夷的翻了個白眼,五百年後的世間根本就沒有正統的道士了,連陸尚也只是個半吊子。
陸尚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向烏鴉王,一臉狐疑,「那你和陸雲昔什麼關系?你不是鳥妖嗎?他怎麼沒收你?」
「我當然是飛得高……他夠不著了。」烏鴉王底氣不足,撲扇了下翅膀就縮成一團。
陸尚認定了他有所保留,可無論他怎麼威逼利誘烏鴉王就是不肯開口了。他撲騰的累了就氣喘噓噓的躺在地板上,神情悲傷的自言自語道︰「那個無塵沖著我來的,你到時候要幫我保護我師兄。」
他上次在連城酒店遇到的那個怪人十有□□就是無塵,那樣的話陸羽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想到這陸尚心里就一個勁的絞痛,忍不住淚濕眼角。
賀新年看不得他傷心的模樣,三步兩步的就上樓將人抱住,輕聲安慰。
「面癱你怎麼來了?」陸尚抓著他背上的衣服十分委屈的嘟囔,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可以依靠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想你啊!」賀新年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情話。
樓下,陸離站在樓梯下從頭听到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萬崢嶸的事情還沒解決又跑出個無塵來!他的擔憂都寫在臉上,蕭業庭看了心疼不已,陸離難過,他也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