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他說，「史先生，你的簡歷太好了，令我印象十分深刻。我認為，你正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如果說我們是伯樂的話，那麼你，史先生，就是人中的呂布，馬中的赤兔。」
「真的嗎？」
「真的。」他上前一步，跟我熱烈握手。
差一點，我們就要擁抱。
當然沒有親嘴——本人還沒有**到那個程度！
「原來你是一只海龜呀！」他興奮得直吐白沫子。
「不是一般的王八。」我羞羞地承認。
「而且還當過外企的那個海帶？」
「是首代。」
「啊，手袋，lv牌的嗎？」
「首代，首席代表。」
「反正就是他ma的那個意思吧，太厲害了，哥們兒你！這麼說來，你當這個公務員更沒問題了。
接著他就在那里大講特講這次招聘公務員的機會有多麼難得，可以說千載難逢，簡直比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結果的仙桃還要難得。我一個勁地在那里點頭稱是，一再對他表示感謝。斗雞眼說他這個招聘辦專門負責對外招聘，以前招的都是保潔員、廚子之類，像公務員這麼高級別的職務還是新媳婦上轎頭一遭。
說到最後，我都快給他磕頭了。
斗雞眼讓我填了一張表，簽了三份合同，又每一樣都給我復印了一份，最後又給了我一個口袋。
「這是什麼？」
「明天報到的手續呀。」
「明天報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這麼說……我……我被錄取了？」
「廢話，不錄取你，我堂堂的主任在這里跟你廢了半天的話干什麼？」
「這麼說我可以上班了？」
「當然，明天就去區zhengfu報到，這口袋里不是裝上了報到卡了嗎？」
「呵，張……張張主任，謝謝你！」
「謝什麼，快回去準備吧。」
「沒別的事了？」
「沒有了，快去吧。」
斗雞眼親親熱熱地把我送了出來，那個熱情勁活像我把祖傳三代的chun藥藥方剛剛送給了他。
我走了出去，那扇門也關上了。
沒想到剛走到台階下面，那門又打開了。
「哎哎，史先生，請等一下。」斗雞眼又出來了，「不好意思，剛剛想起來還有一道手續沒有辦呢。」
「啊，還有手續。」
我只好跟著他又進了屋子里。
「是這樣的，」斗雞眼的那雙眼楮看著我，但是給我的感覺好像看著宇宙深處，「你還沒有交置裝費呢。」
「置裝費？」
「對呀，咱們這次招的公務員要統一著裝，這樣的話上班時才顯出區zhengfu工作人員的氣派，這也是區長的最新要求，所有的人都要遵守的，知道嗎？」
「啊，知道，可是……」
「你看那個報到袋里，服裝已經給你裝在里面了，可是剛才一激動，我就忘了跟你說，也忘了跟你收置裝費了。」
我一看口袋里，果然有一套衣服。「呵，原來是這樣。那好，我交，請問多少錢？」
「不貴，按區zhengfu要求只收一個成本價，五千元。」
「什麼，五千？！」
「對，是區zhengfu定訂的統一服裝，制式和材料都是國外的，听說還是意大利名師的手工呢。」
「可是這也……」這也太他ma的貴了！
斗雞眼的那雙眼楮這時顯得更怪了，一只看著我的上半身，一只看著我的下半身，看得我心里發毛。
最後咬咬牙，為了這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結果的機會，只好把置裝費交了。
「還有最後一道手續︰再交一筆試用期的培訓費。」
「什麼？培訓費？」
「當上公務員之後，要培訓你三個月的，剛才那合同上不都寫了嗎？」
「呵，明白了。那麼請問這培訓費多少錢？」
「五千。」
「又是五千！」
「怎麼，太便宜了嗎？」
「太貴了！」
「什麼？你覺得培訓太貴？這可跟您這海龜的身分不太相符吧？再怎麼說您也干過壽帶，我是說，當過lv手袋，如果您連這區區五千元的培訓費都覺得貴的話，我開始懷疑您的身份，您的履歷，甚至您的人品了，弄不好您可能是一個騙子……」
「不不不，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張主任你可以到有關門部去核實！」
「現在我寧願相信您是真的，因為不管怎麼說從外表上看您史先生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月兌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
這是什麼？名人名言背誦大賽嗎？
「可是這培訓費……」
「你當過公務員沒有？」
「沒有。」
「知道公務員是干什麼的嗎？」
「不知道。」
「所以呀，你一上班等于是從零開始，要對你像對待傻瓜白疾弱智一樣進行培訓，請來的老師都是北x大清華的教授，你知道人家老教授的出場費是多少錢嗎？」
「不知道？」怎麼還有出場費？難道那幫老丫挺的都開始演電影了嗎？
「三十萬哪，你听听這是不是宰人？這簡直就是他ma的殺豬哇！」
「是夠黑的。不能少一點嗎？」
「你少一分錢人家也不來呀，這年頭人人都黑得像舊社會似的，男女老少都狠得跟土匪似的，沒辦法。」
說到最後，我們倆變成了統一戰線，在那里同聲大罵北x大的叫獸，清x華的老不是人。
罵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劈開，再也說不出話了。
奄奄一息之際，我只好把那五千元的培訓費也交了。
拿到兩張收據，珍而重之地放到一塊，折進了錢包，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已經空空如也。
整整一萬塊錢沒了，那可是自己所有的家當啊。
還好，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正式成為公務員了。有了這鐵飯碗，別的就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從招聘辦出來，跟斗雞眼又一次千恩萬謝地告別。
回到住處之後，我摟著那個報到袋激動得又是一夜沒睡，腦子里全是當上公務員之後自己光彩照人的形象。
天亮之後迷糊了一下，一睜眼，老天爺已經快八點了，上班要遲到！
我從床上跳了下來，洗了洗，連早點也顧不上吃，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個口袋，要穿上那套制服馬上去上班，去報到。
打衣服打開之後，我在那里就是一愣︰怎麼這套制服料子這麼次，模上去有點像洗澡中心發的那種一次xing浴衣的料子？
穿上之後，我對著鏡子叫苦不迭︰這哪里是什麼公務員的制服，簡直就是餐廳里跑堂的服務員吶！
對著鏡子照了照，怎麼看怎麼像歌廳里那種拉皮條扯閑白兒的那種王八穿的東西。
想不穿，可是一想到今天上班人人都得穿這個，沒法子，在那里狠了狠心只好穿上了，心想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丟人，只要人人都穿著這身王八服，自己也只好眼一閉心一狠，當王八就當王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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