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入世
進入城內,李勛頓時是目瞪口呆。寬闊的街道,縱橫交錯;一排排精致的瓦屋樓房錯落有致排列街道兩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真是拂袖成雲,揮汗如雨。
街邊大大小小的店鋪,形形色色的人進進出出;各式攤販,紛紛吆喝,招攬行人看看自己的東西;流浪藝人的雜耍不時獲得一陣又一陣的喝彩。
自小不出山門的李勛,眼之所見,耳之所聞對其來講都是前所未有的,空前的。雖說李勛已近成年,可此時卻像個孩子般。興高采烈的四處張望,還不時看看路邊的地攤。清月道人也不阻止,只是在李勛身邊不遠處等著。
過了好一會,李勛也終于跑累了,看夠了,方才回到清月道人跟前。看見師傅一直就在原地,李勛心中莫名的一陣感激。
可自己畢竟有些失態,于是對清月道人說道︰「對不起,師傅,徒兒只是從未見過如此……」
沒等李勛講完,清月道人擺手道︰「勛兒,無妨,入世,就得先多了解了解世俗世界的生活。」
倘若李勛未記錯的話,師傅似乎還是頭一次如此慷慨罷。李勛激動的點點頭,又轉頭朝著一處傳來喝彩聲的地方望去。只見一名赤膊大漢,口吐火焰,霎時精彩,博得周圍觀眾掌聲不斷。李勛眼楮瞪得圓圓的,卻是又忘記了師傅。
「好了勛兒,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尋一家客棧歇腳,晚些你再四處觀賞一番。」听到清月道人的話,李勛也只得念念不舍的離開。只是,目光一直留戀的看著繁華的街道。
李勛隨師傅走過熱鬧的街道,左拐右拐,走進一處較為偏僻的胡同里。這胡同里其實對于李勛來講也可以稱其熱鬧了,店鋪攤販,那是一樣不少,只是比較稀少,行人也遠不如那幾條主要街道來得多。
胡同往里不遠處有家小客棧,名曰︰有家客棧。名字倒是有些特別。客棧不大,卻十分整潔。里面有幾位客人在喝酒聊天。一名花樣少女在忙前忙後。不時用手捋順耷落下的劉海。櫃台上站著一名年過半百的老人,「噠噠」的打著算盤,時而皺眉,時而搖頭。好像生意不是太好。
李勛隨師傅走進客棧,那名少女連忙出來迎接,用柔和的聲音道︰「客官里面請!」身子微微下蹲,看到李勛臉不由一熱,急忙又低下頭去了。
少女將李勛師徒二人引至桌前落座,倒上茶道︰「客官趕路辛苦先解解渴,請問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清月道人並未答話,抬頭看著少女道︰「女施主不必客氣,敢問令尊可好?」
那少女先是一愣,話說眼前這一老一少二人,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尤其是這老者應該是世外高人,為何卻問起自己父親。少女低頭,咬咬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清月道人見少女異狀,于是說道︰「女施主不必驚慌,我乃令尊舊友,今日前來探視。」
正在津津有味的搖頭晃腦喝著這世俗的茶葉的李勛突然抬頭看著師傅,暗道︰「原來師傅的朋友是個開客棧的。怪不得師傅那麼愛雲游四海,原來吃喝不愁啊!嘻嘻!」想歸想,卻是不敢說出聲的,于是又低頭繼續喝茶。
那少女听得清月道人的話忙擺手,臉色更紅,說道︰「不不不,道長誤會了,我這就叫爹過來。」
正在打算盤的掌櫃的听見李勛二人的桌前似乎動靜大了些,于是抬頭看去,當掌櫃的看到清月道人背影時,先是使勁揉揉眼,又伸長了脖子,一臉的不敢相信的表情。最後好像終于確定,小跑上前,到清月道人跟前便叫道︰「恩公!」同時還欲下跪,只是覺得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身不由己的站了回去。
此時清月道人又難得露出笑臉道︰「老哥哥不必多禮,只是上次老哥哥的傷好些了沒?」
那老掌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多謝恩公記掛我這小老板姓,我……」此時那掌櫃的激動的居然說不出話來。
清月道人道︰「老哥哥莫要激動,我此次帶徒兒下山探望好友,順便來看看老哥哥的傷勢如何了。」
李勛一臉茫然,「原來師傅還要看其他朋友。」同時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少女也是木然的看著父親在痛哭流涕。
清月道人看了看那少女說道︰「老哥哥,這便是令千金?」
那掌櫃的似乎已經沉浸在悲傷里了,听了清月道人的話方才反應過來,連忙拉著那少年的手道︰「來!雨菲,來隨我拜見恩公,要不是恩公……」這掌櫃的似乎想起什麼傷心往事,眼淚又忍不住掉下。
好不容易,那掌櫃的控制情緒,對清月道人道︰「恩公,這是小女雨菲,若非上次恩公出現,恐怕小女也難逃一劫啊!」又轉頭對女兒雨菲道︰「快!給恩公磕頭!」
清月道人忙擺手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修道之人上體天心,理應懲惡揚善,老哥哥不必多禮。雨菲佷女快快請起!」
李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師傅救過這一家子人。于是把臉湊近听他們說話。
原來是清月道人一次偶然遇到這家客棧被搶劫,客棧女掌櫃已遭殺害,老掌櫃受傷,女兒被打暈欲綁走。于是清月道人出手相救,趕走強盜並為掌櫃的治傷。于是就有了上面這段老掌櫃攜女兒謝恩的事情。
「原來這便是書上所說,修真之人應上體天心造福百姓……」李勛托著下巴沉思。
「好了,老哥,你也不必再恩公恩公叫,若是不嫌棄,便認下我這個老弟,我俗家名清風,便叫我清風老弟。如何?」清月道人道。
那展櫃忙道︰「不敢!不敢!」
清月道人說道︰「莫非老哥看不上我這個老弟?」
于是乎幾人便坐在桌前閑聊。
李勛倒是奇怪,師傅在月華山平日里,不說板著臉,可也是不苟言笑,為何這一下山便像換了個人似得,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也只好作罷。
當清月道人與掌櫃的介紹李勛與雨菲的時候,李勛看著眼前的倩倩少女不由臉上一陣發燙,雨菲也是紅著臉叫聲︰「李勛哥哥。」低頭跑開了。
夜,滿天星光落凡塵,一輪明月高懸天。
翌日清晨,李勛師徒二人便辭別掌櫃與雨菲,離開了。臨行前,雨菲為李勛師徒備了一些干糧與水。至于銀錢,清月道人也是萬萬不肯收的。幾人都未察覺,雨菲看著李勛師徒的背影似乎有些傷感。
只听得老掌櫃輕輕道聲︰「回去罷。」轉身,只余雨菲一人,獨自傷神。
李勛師徒二人,繼續趕路。
無聊之際,李勛道︰「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清月道人說道︰「去缽池山的乾元道院,那里的掌院天心子是為師結交多年的老友,屆時為師將在那里待一段時日。」
「哦。」李勛點點頭。繼續趕路。
午後,二人來到缽池山。山並不如月華山巍峨,景也不如月華山奇特。但卻別有一番道家清雅之風。乾元道院也並不大,只有數十門人,道院隱于山林,雖臨近淮城,卻是格外清靜。
乾元道院,亦為道家宗門。只是不像李勛的皓月宗一樣修習飛劍,以劍為法器。他們的飛劍僅作為飛行法器,他們真正強大的攻擊手段是符術,可引九天之上神雷,誅殺妖魔鬼怪,威力巨大。以道家靈符之術作為攻擊手段的玄門,整個神州大陸,唯有乾元道院,只是靈符之術的修煉極為艱難晦澀,且需要極高天賦,所以乾元道院弟子稀少。傳承了上千年,弟子總數從未過百。
走進山門,李勛只覺得一陣陣飄渺的香氣迎面撲來,只叫人神清氣爽,精神倍增,不愧道家七十二洞天之一。
進入乾元道院,立馬有道童前來迎接,清月道人說明來意,便被直接引致掌院天心子住處。
李勛四處看來看,整座乾元道院也不過百丈丈長寬,但是卻也是青煙裊裊,古松林立。房屋古樸而不失典雅,古松與建築相互交錯卻也僅僅有條,叫人看上去也是心曠神怡。
一座清雅的院落前,幾棵盤根古樹巋然立于門前,院內升起陣陣定神煙。李勛與清月道人被一名道童引致此處。
院落內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老友遠道而來卻為何不進來坐坐?莫非非要讓我這個老頭出門迎接不成?」
只見清月道人微笑道︰「天心子,多年不見,我聞爾聲中卻是中氣十足,想必修為又是精進不少。」
只听院內傳來笑聲,又道︰「清月道友,別來無恙?」
此時遠門打開,一名老者走出。
清月道人急忙上前道︰「天心道友一切可好?」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李勛看著卻是再次奇怪,為何師傅在月華山總是滿臉淡然,對自己也是不苟言笑,可一下山卻又像換了個人。不過,這一路走來,這種狀況貌似出現過幾次,此時看著也有點見怪不怪了。
清月道人與天心子寒暄一番,天心子看向李勛道︰「清月道友,這是你徒兒?」眼里有些不太相信。
李勛反應也是很快,忙道︰「李勛拜見天心子師伯!」
天心子笑道︰「好!好!師佷無需多禮。」轉頭對清月道人道︰「難怪不曾收徒的你卻收下他,此子根骨資質極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加以教,恐日後我華夏又多一名不世高手。」
清月道人尷尬一笑,道︰「只是覺得我與此子有些道緣,故而收其為徒。」
天心子笑道︰「不說這些,我與老友多年未見,當秉燭夜談,至于李勛師佷,我便讓我那徒兒領他四處轉轉。」
清月道人點頭道︰「多謝老友關照,只是,此次下山,我欲讓勛兒獨自歷練一番……」
天心子道︰「無妨,正好我那不成器的徒兒,最近也是有些浮躁,修為駐足不前,我也打算讓他入世做些磨練。正好二人一道,也好有些照應不是。」
李勛听了,心里自然高興,從小到大,還未與同齡人做過交往,臉上期待之色油然而生。
清月道人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那有勞高徒照應勛兒了。」
「好說,我這便叫我那徒兒曲中義前來。」
清月道人走到李勛跟前道︰「勛兒,為師就在此地,你與乾元道院師兄一同歷練,屆時回到此處便可。」
李勛點點頭。
清月道人又說︰「勛兒,在外不比在門派,記住凡事忍為先,不可妄與人交惡,你自小便不出山門,記著,凡事三思後行。多听師兄的話。可記下了?」
此時清月道人一改在皓月宗對李勛的態度,此時的話里卻是多了幾分關懷。
不多時,天心子的關門徒弟曲中義也到了。此人略長李勛幾歲,臉上也全無李勛那般孩童般的稚氣,很是沉穩。
二人在各自師傅的介紹下相互認識,天心子又交待幾句後,李勛便與曲中義出發了。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天心子突然轉頭問道︰「清月道友,方才,李勛見你與我交談甚歡,臉上卻是有些疑惑之情,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還對貴派有著成見?」
清月道人看看天心子,又抬頭看看天,長嘆一聲︰「唉,時也,命也。也許注定我凡心不死,永遠達不到天人合一那般境界。」
天心子也看著天,搖頭嘆息。
李勛與曲中義出了乾元道院,李勛道︰「曲師兄,我自小未出過月華山,對這地理環境知之甚少,不知此行我們欲往何處?」
曲中義听了似乎有些驚訝,疑惑道︰「當真如此?那清月師伯對你也有些過分了。」
李勛忙辯解道︰「其實是師傅只有我一個弟子,且師傅時常不在宗門,這……這也不能怪師傅。」
曲中義似乎看出李勛心思,笑道︰「李師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等修真之人,理當多多入世歷練,如此方可堅固道心,一心修行。若是一生不出山門,去體會紅塵紛擾,那我們修真便失去意義了。」
李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二人繼續沿山路走著。
沉默片刻,曲中義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李師弟,我上次下山時路過玉台鎮的時候,似乎听說那里有妖魔作祟,不如我們去看看?」
李勛听了,立馬睜大眼盯著曲中義道︰「曲師兄,你說的是真的?我常听師傅講,修道之人應上體天心,造福百姓,如果我們除去妖魔,那不正是上體天心麼?」
曲中義也用力點點頭。
突然李勛又想起什麼,帶著些許尷尬的表情道︰「曲師兄,只是……只是除師傅外,我也不曾與外人交手,更不談什麼邪魔外道,我怕……」
曲中義道︰「無妨,到時候,你只需將你所學對著敵人一頓招呼就行了。」
李勛道︰「那,是徹底除掉他們?」
曲中義听後,道︰「李師弟,邪魔就是不走正道,為禍人間,我們只有將他們徹底除去,方可還人間安寧。李師弟,記著,千萬不要對任何妖魔鬼怪心慈手軟。」
「是!曲師兄!」李勛听後覺得有些道理,雖說在書上看過自古正邪不兩立,但真到出手時卻也不敢隨心所欲。听了曲中義一番說辭,起碼自己對待類似除魔衛道的一些事有了大概的標準。
李、曲二人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