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很大，這是我失憶以來第一次看到程旭這麼真真切切的笑容，他握著我的手很暖，一直暖到我的心里面去。
我對他一笑，忍不住啟口︰「啊旭。」
我終于相信，程旭是愛我的了。
「轟！」
門被突然推開的時候我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便被那沖進來的人給嚇到了。
「旭哥哥！」
李曉雨推開門直接就沖了進來，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
我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的人神色各異，還有那些各種各樣的猜測。
程旭臉上一冷，握著我的手不禁收緊，看著台下的李曉雨，神色冷峻︰「曉雨，別鬧！」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盡管是我，也忍不住微微一怔，更何況台下站著的李曉雨。
李曉雨似乎沒有料到程旭會這樣對她，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推開人群就往台上跑。
十多厘米的高跟鞋敲在地上，「蹬蹬蹬」的，即使是喧鬧的議論聲也掩蓋不了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她穿著酒紅色的長裙，臉上的妝容精致得無懈可擊，繞到那台階上跑到我面前，圓澄的雙目看著我帶著恨意，看了我半響，才轉頭看向一旁的程旭︰「旭哥哥，你忘了你說過什麼嗎？你對得起伯父嗎？你還記得你當天發的誓言嗎？」
她句句珠璣，我听得一頭霧水，我知道，李曉雨知道我和程旭的過往，我更知道的是，她愛程旭。
程旭牽著我的手一緊，他似乎嘗試想要把我拉到他的懷里，可是我滿腦子只有李曉雨剛剛說出來的話。
我回頭看了一眼，程旭，很冷，隨後松開了他的手，上前一步看著李曉雨︰「你說清楚一點！」
我知道，她們都瞞著我，瞞著我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不問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想要息事寧人罷了。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我說服我自己不要想了，不要去計較了，那些人和事就會爬出來，鑽進我視線，撓得我心癢難耐。
就像那一天我和肖筱瀟在商場里面看到的那個服務員一樣，我知道，她沒有認錯人，我知道，她眼楮里面的淚水怎麼可能認錯人呢。
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認錯了不要緊，可是如果有兩個、三個，那就是一個謎底了。
每一次我站在那些過往的回憶面前，我只能看著其他人在我的面前一半一半的提及，卻根本了解不完整。
那是我過往的人生，我過去二十七年的時光里面空白得什麼都沒有，難道我還要在被人討論我的過去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嗎？
不能，即使程旭愛我也不能阻止我了解真相的渴望。
李曉雨似乎沒有料到我突然之間會將矛頭對著她，她看著我有些茫然︰「什麼說清楚一些？」
「羅婷！」
身後是程旭壓抑的聲音，我沒有回頭，只是上前一步，雙手緊緊地捉著她的肩膀︰「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覺得不僅僅是李曉雨一個人瘋了，我也快瘋了，我快要被自己丟失的二十七年的過往逼瘋了。
她大概還記著我以前甩給她的一巴掌，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恐懼，抬手想要甩開我︰「你放，放凱渥！」
「李曉雨，有話就講清楚，不要每一次都只說一半。」
我向她逼近了一步，她卻突然冷靜下來，看著我就好像看著一個瘋子︰「啊哈哈，你也有今天，活該，活該，你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i有今天呢！」
我只覺得心口有一股血涌上來，滿口滿口的血腥，程旭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來︰「李曉雨你給我滾下去！」
「旭哥哥！」
「滾！」
「你讓我滾？她有什麼好的，她那樣的一個女人有什麼好的，你居然為了她讓我滾！」
李曉雨看著程旭，情緒有些失控，我不管，我知道程旭在阻止她告訴我真相。
「告訴我！」
「啊哈哈，我就不告訴你，你這個賤人！」
她被程旭刺激到了，看著我突然猙獰起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雙手就拉過我的手，猛的一用力，直接把我從那兩米多高的站台摔了下去。
我睜著眼楮，滿眼滿眼的恐懼，我看到程旭上前想要伸手拉住我，可是終歸是遲了一步，我伸出來的指尖擦過他的手背。
我突然想起我的孩子。
後背的疼痛讓我恐慌，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擔心，我的孩子。
我感覺有什麼正在從我的體內流出來，我感覺到了，眼淚順著我的眼楮落下來，身邊的人站在那里，她們說什麼我听不到，我只是感覺到，我的身下，濕了一片。
「婷女，婷女！」
肖筱瀟的聲音尖銳而恐懼，我只覺得心口被人挖了一個洞，很空，很空。
「羅婷！」
那雙結實的手臂覆上我的腰，我看到程旭萬年不變的臉終于有一些皸裂。
我看著他，有些絕望︰「啊旭。」
我知道，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知道，這是報應，一定是因為我做人太囂張了，一定是這樣的，所以上天才會奪走我的孩子。
「羅婷，不要閉眼不要。」
程旭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的眼皮很重，那抽絲一般的疼痛不斷傳來，可是我只是累了，我只想睡一下。
我多麼希望，我睡一覺後發現，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我的孩子還在。
「救護車！救護車！」
「婷女，不要睡，婷女！」
「我不是故意的，旭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多很多的聲音，不斷地交疊傳來，可是我哦只听到，那些從我身體里面不斷沖涌而出來的血水的聲音。那是一條生命，可是她最終只能是這樣的下場，明明說，明明說過了三個月就好的了。
我那麼愛她，可是我還是失去他了。
那麼，程旭，我們也是不是這樣，我這麼愛你，我最後還是逃不開失去你的命運。
無論我多愛你，都逃不開命運，是不是。
我閉上了眼楮，阻擋了所有的聲音，陷入了一場長眠，如果可以，我寧願我永不醒來，那麼就永不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