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順坊,萬安胡同
韓府的大門口豎立著兩只威武的石獅,左邊那只腳踏石球,喻意升官發財,右邊那只懷抱小獅子,喻意人丁興旺。
韓煥光官拜正二品兵部尚書,鎮守邊關的威遠大將軍是他的得意弟子童嘯天,如今他在朝中的勢力可謂如日中天,死對頭安國公垂垂老矣,這只狡猾的老狐狸再也沒有往日的睿智和魄力,眼看著自己的嫡長子陸伯景在自己的打壓下連降數級,被貶至小縣城當縣令去了,都無能為力,沒有力纜狂瀾。
當今聖上後宮無主,品級最高的就是自己的長女德妃,且皇上子嗣單薄,膝下唯有一子,正由德妃所出,年僅五歲,雖還沒有被立為太子,但想來也是指日可待之事。自己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的國丈,但也無人可及,此時的韓府正是一帆風順,春風得意之際。
離韓府不遠處的街上,有間小茶館,林源點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剝著花生米,眼角的余光不時飄向韓府,留意那的人來人往。
幾天前,他悄悄跟著韓峻然來到京城,得悉對方的身份後大吃一驚,他想不明白,位高權重不可一世的韓家為何會關心小縣城平民兄妹的生活。
細細回憶前塵往事,腦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居然對韓家一無所知,除了韓峻然在小妹婚禮上喝醉那次的胡言亂語,除此之外雙方再無瓜葛,這中間一定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思及至此,林源不敢大意,在韓府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經過兩天的踩點,林源找到了這間小茶館,它離韓府不遠,位于萬安胡同口,進出韓府正門的人都要經過它門口的這條小路。
林源帶著人皮面具扮作一個來京談生意的商人,每日來小茶館听書喝茶,打算發現韓峻然出門就悄悄尾隨其後。
但韓峻然回到家後,居然龜縮不出,好幾天都沒動靜,就在林源等得孤單寂寞準備放棄的時候,這天,他終于出門了。
林源見此,不動神色的會了帳,悄悄尾隨其後。一路潛行,直到東街一處花街柳巷停了下來,原來這混蛋是來風花雪月了。
林源不敢貿然進去,在街口尋了一家古董店,假意鑒賞古玩,跟掌櫃的有一言無一語的攀談著,暗中留意著街口的一舉一動。
韓峻然進入胡同沒多久,古董店門口經過兩個神情穆然的男子,兩人身上穿的服飾鞋子都很相似,步伐穩健,隱隱有軍人之風,隨身帶的佩刀,刀鞘上的花紋古色古香,看著似乎有點眼熟……
在哪見過呢?林源蹙著眉頭,苦苦回憶著。
之後,大概過了一枝香的時候,韓峻然獨自一人從胡同里出來了,林源沒有魯莽地立即跟上去,他想知道剛才那兩個有軍人氣質的壯漢是否與之有關。
等了沒多久,那兩個漢子也從胡同口出來了。這麼巧,可能嗎?這次,林源沒有猶豫,悄悄尾隨他們兩個身後。
不遠不近地跟著兩人,直到某處客棧門口,兩人進去後沒多久牽了兩匹駿馬出來,瀟灑地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林源看的目瞪口呆,他可沒有想到還有這招,這真是擺月兌人跟蹤的絕妙方式,長見識了。
林源望塵莫及,扭頭準備打道回府,發現身後有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在暗中觀察自己,見自己轉身,立馬隨之扭頭,假裝看路邊小販兜售的貨物。
這個男子年紀跟自己相仿,約莫十**歲的樣子,身材適中,眉目疏朗,清新俊逸。
林源心中一動,慢慢走向他,想要一探究竟。誰知,那個男子見林源靠近,轉身疾行,林源見此立馬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健步如飛,追逐了小半個時辰,居然跑出了城門,來到一處荒郊野外。
見附近沒人,前面的男子忽然停了下來,轉身沖著林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嬉笑道︰「你追人家干嘛,我雖然長得不錯,可沒有龍陽之癖。」
噗~
林源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什麼人啊!要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實在不像女子,自己還以為他是女扮男裝的呢!
「這位兄台,是你跟蹤我在前,我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就想問問你何故,誰知你一路引我來至此。」林源實話實說道。他臉上帶著人皮面具,不擔心對方憑著長相查到自己的身份,更不會禍水東流,因此牽連到身處黃溏縣的小妹。
「也不算跟蹤你吧,我只是好奇,你為何要盯著那兩位軍爺!我純粹是個看熱鬧的路人而已。」男子嬉皮笑臉道,眼神卻透著精明,一點都不好糊弄。
林源覺得眼前這名男子的笑容很熟悉,仿佛在哪見過,在哪呢?他身上穿著灰色的長袍,如果把這個換成道袍……
對了!這個家伙居然是上次跟陸儀正一起借宿自己家的那個小道士!怎麼會是他?
林源記得小妹提到過,這個小道士當初好像也在找人,所以盯著陸儀正不放,他現在怎麼轉而盯著韓峻然了?
難道,他們三個要找的是同一個人,所以彼此跟蹤?而自己無意攙和在其中,被殃及了?
「你在黃溏縣找誰?」林源出其不意地發問道。他這樣做,即可以確認他是否是那個小道士,又可以從他一霎那間的神情來證實自己的猜想。
果然,林源的突然發問,使得對方神情大變,隨意嬉笑的臉立馬變得肅然,沒有任何廢話,小道士刷的一聲,拔出手中長劍,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攻而來。
「喂!你想干嘛?殺人滅口嗎?」林源驚呼一聲,慘叫道。他身上只帶了一把短劍用以防身,一分短一分險,對方的兵器是長劍且劍勢凌厲,武藝遠在自己之上,實在不是對方的敵手。
勉強過了三兩招,林源就被他一腳踢翻在地,被點中穴道制服,所幸對方也沒有取他性命的打算,只是想問他話而已。
林源被對方綁得結結實實的像只粽子扔在地上。做完這一切,對方撿起他隨身掉落的短劍,正準備收好,眼神掠過劍身,用手輕輕撫模起劍上的花紋,眉頭緊緊蹙起。
「這把劍你從哪得來的?」小道士舉著手中的短劍,神情嚴肅地問道。
「你給我松綁,我就告訴你。」林源見他周身沒有散發出殺氣,知道這把劍不是他的仇人之物,稍感放心,大著膽子提要求。
小樣,死到臨頭還敢討價還價,不怕老子一怒之下宰了你?但想是這麼想,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小道士鐵青著臉,沒好氣地給林源松了綁。
林源見此,心中大定,知道兩人之間必有淵源,是自己人來著。
「快說,這把劍哪來的?」小道士見了林源笑嘻嘻的模樣就生氣,好像在嘲笑自己剛才擺了個烏龍,差點把自己人殺了。
「你先告訴我,這劍和你有什麼關系?」林源吃準了小道士不敢對他怎麼樣,得寸進尺地問道。
「喂喂,你不要太過分了,是我在問你話,好不好!是不是想要再被我捆起來,躺地上回答?」小道士火氣上來了,將林源的無理取鬧一腳踢回。
林源仔細權衡了一下,覺得把人逼急了,他還真有可能這麼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萬一被他制服後,一頓暴打……那也太丟人了。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就這樣吧!
「這把劍是我父親好友的。」林源長了一個心眼,沒說實話。這把劍其實是他父親留下來的,他故意多說了一層關系,先探探口風,這樣也好多份保障。
「是嗎?」小道士疑惑地問道。這個不靠譜的師叔,居然連這個東西都隨便送人?
「嗯,是的。」林源滿口胡言,說謊不打草稿,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小道士神情肅然,顯然這人對他很重要。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中等身材,國字臉,劍眉朗目。不笑的時候很嚴肅,笑起來有點戲弄人的樣子。」林源把父親的長相描述了一下,他也很好奇,這個小道士跟自己的爹有什麼關系。
小道士听了,沉默不語,林源的描述太大眾化了,根本無法辨別這個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不過听起來也差不多,有點相似。
「他身上有痣嗎?」小道士想了想,提示道。應該沒錯,這把劍是小師叔的貼身之物,他不可能隨便送人,除非這人跟他的關系非比尋常。
林源回想了下,說道︰「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顆紅痣。」小時候,林源經常把那顆痣當成是紅豆,老想著扣下來。為此,**上挨了好幾下。
「啊!沒錯,就是他!他在哪?」小道士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急切地問道。
「我不知道!」林源雙手一攤,表示毫不知情。他也很想知道,爹失蹤快兩年了,把年幼的女兒丟給什麼都不會的兒子照顧,自己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