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暗時亮,一會兒小雪紛紛揚揚,一會兒小雨淅淅瀝瀝……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海浪依然不知疲倦地拍打著海灘。漁民們各自躲到家中,只從門窗里窺探著海邊的龍鳳之戰。
此時,大家都神情凝重,默默無語。
就這樣沉默了一陣子,青龍低低說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會讓這一切繼續的!」
「你準備怎麼做?」風神追問道。
大家同時望向青龍,只見青龍深吸一口氣,目光悠遠︰「魔淵,你應該听說過,我去讓他阻止這一切!」
「魔淵?」風神細細一想,忽然呼吸急促起來,「那不是傳說中的滅絕神嗎?如果你去找他,那結果只有一個,就是你和你的時空都給他吞並掉!」
「哼!」青龍反倒輕松一笑,「這很公平啊!讓人幫你收拾垃圾,好歹也得回贈一點美味佳肴嘛!」
接著他走向李望川和洪狀元,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們兩個,李兄、洪兄,謝謝!還有,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很勇敢!」
李、洪二人看到青龍如此友善誠懇,听到他說「李兄、洪兄」、「謝謝」、「勇敢」之類的,簡直不敢相信。
此時青龍已轉過頭來,神情轉作哀傷,他深吸一口氣,走到烈緋面前,溫柔地對她說,「你以後要好好活著,幸福地活著!我今生無法和你在一起,下輩子我一定繼續等你!我相信,我一定能……」他無法說完,只狠狠咬了咬嘴唇,然後就堅決轉身離去。
不料此時,烈緋一捂肚子,一口鮮血噴將出來,然後她渾身乏力,暈厥過去!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什麼她已忘記,其實,夢就是夢,記得又如何?忘記也無恙,夢里的一切都只是願望,並不能當成回憶來紀念啊!
等她醒來,發現天氣已恢復正常,而青龍,也已經不在了!她一模肚子,發現里面又暖暖的,原來,青龍將自己的右眼也挖出來給了她!他說︰「小時候煉丹的海龜老人說,我這雙眼楮是龍族的千年奇寶,可治百病,可解百毒,任何人吃了都長生不老,我沒什麼能夠給你,就把剩下的這只眼楮也給你吧!」
然後,他就一飛沖天,頃刻間他化作一條青龍飛入雲霧,但見天上裂開一道光口,一直伸到天外,青龍從裂口頂端飛了進去,裂口就消失了。
青龍消失之前,又向東海看了最後一眼,用鮮血淋灕的眼窩看著,內心念道︰父皇,母後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能保護好她的!正如你剛才做的那樣……
大家等不到一刻鐘,雲開霧散,天氣變得正常,大地也恢復原樣。漁民們歡呼雀躍,直跪下來對著天空不斷叩拜,感恩戴德。直呼又可以出海捕魚了!但是當他們望著漆黑無比的海水時,又皺起眉頭,紛紛抱怨起來。
「咦!海水怎麼這麼黑?」
「是啊!這樣捕魚也比較困難了!」
「該不會是老龍王發怒了吧?」
只有李望川他們望著大海,沒有說話。
「知道嗎?我們人類其實是大自然的佣人呢!」李望川終于感慨道。
「啊?」洪狀元不解。
李望川解釋道,「我們偶然降臨于世,在全然不知中被推上歷史舞台,然後孜孜不倦地探索、創造。短短幾十年,最後又命不由己,歸于塵土,只不過是完成上天交給的使命。人類如此卻夜郎自大,以為自己是大地的主宰,肆意妄為,結果不過是自掘墳墓,自斷生路!」
「听起來好深奧!」洪狀元蹙蹙眉,嘆了一聲,又道︰「說起來,我們這次也沒幫上什麼忙,對那鳳凰女也好,對那龍族也是,純粹是添亂啊!」
李望川一听,正中心思,所以也低下頭唉聲嘆氣。
「誰說你們只是添亂啊?」此時,烈緋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只見她姍姍走來,如花的笑容里帶著疲憊。她來到他們跟前,繼續說道︰「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多余的。有一些你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卻不可避免地影響著事情的進展,改變它的結局!」
「嗯!有道理!」洪狀元朗聲說道,表示贊同。
李望川也點點頭,心想,假如他們沒有遇到鳳凰女,就不會留在漁村了,那麼筆筒就不會丟,他們也不會再次下海去尋找,于是不會看到龍蛇兩族的戰爭,也不會再次尋得筆筒,而里面的小草也不會開了花,那麼他們就不會發現此花可以驅蛇而跑到戰場上去驅蛇,那麼蛇妖就不會逃跑。到最後,要麼蛇妖們將老龍王的兵將殺得所剩無幾,而老龍王定然使出法術,老蛇妖也噴出劇毒,大家同歸于盡;要不就是,大家堅持到天氣驟冷的時候,老龍王的蝦兵蟹將就輕松地將蛇妖們殺個片甲不留,但如果沒有李、洪二人,那麼在老蛇妖抓住皇後之後,結局可能就沒那麼幸福了,可能是青龍自殺,或者老龍王自殺,如果是青龍自殺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這時空混亂的局面就沒人收拾,那天下黎民不是要遭殃了?李望川的理想不是沒法實現了?所幸的是,他們遇到了鳳凰女,現在好了,一切都恢復正常!而且,在此地逗留這麼幾天,也會影響他們日後的際遇……所以,烈緋說的是對的!
此時,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一片巴掌大的鱗片來,鱗片碧綠如玉,厚實堅硬。恰好被李望川看到,他隨即撿起來,端詳片刻,就偷偷塞到烈緋手里,悄聲說道︰「他可能不希望你太快忘記他吧!」
烈緋把鱗片緊緊握在手里,久久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青龍此刻已經灰飛煙滅,為了拯救蒼生,他已和他創造的時空同歸于盡了!
大家也到了告別的時刻,風神和烈緋向李、洪二人表達謝意之後,就變成一對鳳凰飛向天邊去了。臨走前,烈緋對李望川說道︰「那棵樹苗,我看到了,她值得你好好珍惜!」
接著,李、洪二人也離開漁村,繼續趕路,帶著漁民們送給他們的一大袋魚干。
「哇!這魚不錯,要不要嘗嘗?」洪狀元撕下一片魚肉遞給李望川。
怎知他已神游天外,對著滔滔海面吟起詩來︰「自古英雄多痴情,不及青龍深海心;舍救蒼生終不悔,猶寄玉鱗訴離音!」
「哇!好詩好詩!雖然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我肯定你是在說青龍的事!」洪狀元口含魚干,一邊鼓掌一邊叫道。
「唉!這麼淺顯的詩,你就只听懂青龍二字,」李望川搖搖頭說,「看來你真的要好好看書了!」
「這個不用你操心啊!反正我又沒想當大官。」洪狀元又掏出一條魚干來。
「給我吃點。」李望川也餓了。
「你不是不吃嗎?」
「誰說的?」
「我拿給你你不要啊!」
「現在我要了。」
「你要?不給了,要吃的話拿錢來!」
「什麼道理?這些是人家送的,我也有份!」
「哎!就我一人背到腰酸,反正東西在我手上,要吃就得听我的!」
「胡扯!我看你干脆改名叫洪貪財好了!」
「你看你看!翻臉了吧!逗你玩兒的啦!哪一回拿你的錢沒請你吃飯?你說是不?」
李望川搶過魚干,大口嚼了起來,「嗯!味兒不錯!」
……
天上,玉帝老兒看完東海和西海的戰事後,懨懨說道︰「又是這些無聊之事!」然後打了個哈欠,躺下安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