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非賢良︰第一傾城廢後 第2章 淬骨凌遲

作者 ︰ 泗淑

她不懂,這是為什麼?

她不懂,為何自己會落到如此地步?

她不懂,為何她如此深愛,如此真心對待的男人,與她相伴十年的夫君,要置她于死地?

凌遲處死?

只有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之人才會被判如此刑法。

敢問她究竟是做了什麼,要被處以凌遲這等極刑。

即便是夏至,養心殿里鋪的金磚卻如臘月寒冰一樣涼,秦晚貼著冰涼的金磚,用布滿老繭的雙手死命地撐在地面,螓首高高仰著,一張蒼白無血的臉上盡是迷茫,翕張著唇,等著案桌前的男人開口回答。

已經是半夜子時,天色早就暗沉下去,養心殿內宮燈明亮,精致的絹布宮燈懸在各個角落,照的大殿燈火通明。

等了好久,案桌前的蠟燭忽然被風吹地晃了一下,她听到齊墨軒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出,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宛若利箭,穿透她的心髒,整個殿內,整個腦海都回蕩著他的這句話。

「你若不死,我怎能安心?」

桌前的齊墨軒身姿未動,英挺俊朗的面容緊緊地繃著,燭光映照在他臉側打下一片陰影,她清楚地看到,昔日里他那雙澄淨溫朗的雙瞳,此刻卻再也找不到半分柔情,眼瞳幽深難測,目光冷酷,像極了陰山頂峰那終年不化的積雪。

「你……」她像是傻子般呆呆地望了他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詫異道,「你剛才說什麼?」

她有點不敢相信,或許是她心神慌亂,听錯了似的。

「你沒有听清朕剛才說的話嗎?朕剛才說︰你若不死,我怎能安心。」齊墨軒一派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此刻一身狼狽,蓬頭垢面的秦晚,冷酷的視線一直緊鎖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片刻。

這次,秦晚听清了。

他在說那句話時,用的不是「朕」,而是「我」。

他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他齊墨軒本人的身份,實實在在地告訴她,他想讓她死。

「為什麼?」

根本就想不到別的話,本能的,秦晚月兌口而出,原本就如同浮冰般脆弱的表情已經徹底破碎,清秀的眉一挑,眉心緊緊地蹙在一起,她嘴角咧著,沾有污漬的臉上浮現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

齊墨軒還是剛才那種神態,俊朗的面容平靜似水,古井無波,冷酷的雙眸中除了冰冷,就是漠然。

齊墨軒漠然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她,仿佛是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對她眼中的悲痛和震驚視而不見,仿佛他本就是這樣性子冷淡的人,就連從嘴里吐出的話都是涼薄而淡漠的。

「因為,朕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朕不愛你,朕愛的人是你姐姐,秦元初。你為朕鞍前馬後這麼多年,朕知道你的辛苦和心意,朕很感謝你為朕所做的這一切,但朕就是愛不了你。」

「因為不愛我,就要讓我死?而且是凌遲處死?」秦晚睜大了眼,死死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難以置信他的理由。

「朕不愛你,只是你必須死的一個前提而已。」齊墨軒說得不緊不慢,「朕曾經允諾過元初,此生僅愛她一人,她將是朕獨一無二的皇後。你跟隨朕十年之久,朕雖然不愛你,可你的存在,總是元初心頭上的一根刺,更何況,這十年來,朕是如何走到今天,坐上帝王之位,你最清楚不過。你知道朕太多秘密,朕又不能給你後位,讓你存活于世,你懷恨在心,就是朕皇位的最大隱患。為了這把龍椅,已經死了太多人,朕不想再造殺孽,讓更多的人死在上面。想要太平安穩,朕只能如此選擇。這樣做,對你,對朕,對元初,都是好事。」

「原來如此……」秦晚終于明白了,目光呆滯地點點頭,口中不停地喃喃低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元初與朕,早有孩子。這些年來,元初為了朕,一直不肯出嫁,熬到今天,不知私下忍了多少惡語流言,她愛朕,為了朕,忍辱負重到今日,朕怎能負她。這皇後之位,本就是元初應得的。況且,元初乃相府嫡女,母家更是當朝撫遠將軍,家世顯赫,對朕的皇位穩固更是獨一無二,元初便是皇後之位的不二人選。由元初擔當一國之母,朝中親貴大臣,無一人有異議。」

他冷漠的神情和鄭重的語氣,讓秦晚心頭一沉,隨即,秦晚仰起頭,猛地放聲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她忍辱負重!哈哈哈,原來她這些年偷偷與你相好,躲在角落為你生個孩子就叫忍辱負重?我跟隨你十年之久,竟然不知你早已有了兒子,我還未曾與你道喜,這點上反倒真是我的不對了。你說得對啊,論家世背景,長姐才是相府的掌上明珠。美貌傾城,風華絕世,又溫婉醇厚,外公和哥哥都是大將軍,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皇後之位,才能與你並肩。我算什麼,我不過是小小庶女罷了,一個跟了十年都沒看穿你面目的傻子!」

她說著,連同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雙肩戰栗不已,雙眼中已經爬上可怖的血絲,眼眸一片猩紅,抬手指向身上破碎的衣衫,指著胸前正中央的位置,冷笑道︰「你說她忍辱負重,那我這些年又算什麼?你可曾還記得,你眼前的這副身軀,都受過什麼?」

燈影搖晃,案桌前的齊墨軒一言不發地看著秦晚,緘默不語。

「先帝四十一年,你回京路上遇刺,我不顧性命為你當下一劍,正中心口,從此落下心絞痛的病根,每逢冬夏交替,雷雨季節,便劇痛不已。先帝四十三年,邊塞告急,賀蘭山一戰你被困鐵火戰車中,是我伏在你的身上,替你忍受烈火焚燒之苦,至今背部燒疤仍在,孩童見了嚇得啼哭不已。先帝四十七年,你在蘇州染病病危,我衣不解帶地在病床前照顧你整整一個月,你病好之日,卻是我月復中孩兒化為血水之時,自此後我身體每況愈下,太醫確診,我此生再無生育可能,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我以後也不會有孩子……我為你所受的這些又算什麼?她那點無關痛癢的小事,都叫做忍辱負重,那我呢?我幾度瀕死,我一身傷痛,我這些又算什麼?」

「正是念你這些年的勞苦,朕才決意在你死後,保全你的名節,封你貴妃之位,謚號,晞。」听到過去的這一幕幕,齊墨軒僅僅只是揚了一下眉頭,除此之外,態度沒有任何改變,根本不為所動。

「死後封妃,還有何意義!」

秦晚本放在胸前的手突然重重錘了下去,奮力一擊,右手握拳猛砸在地磚之上。

砰,兩尺寬的金磚被手生生砸出了裂紋,落拳的地方更是凹進了一小塊,可見出手之人的力道,是用盡了全力。

即使秦晚身上內功被散,她仍然能一捶砸裂地磚,她心中怒火滔天,恨意迸發,拼了全身的力氣,把所有的怨怒,都砸在這一錘上。

一捶落下後,右手幾乎沒了知覺,可她卻不覺得痛,慘白的唇角一勾,帶點諷刺地冷笑起來︰「呵,何其可笑啊,枉我自認熟讀兵法六韜,卻忘記了最基本的那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謀臣亡。現如今你已榮登帝位,所有的絆腳石都已經清除,所有的障礙都已經掃平,身為棋子的人,自然就沒什麼用處了。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現在對你而言,不是結發夫妻,只是一枚棄子。」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你也該明白朕的意思了。」齊墨軒的耐心似乎已經用盡,眉心細微地一蹙,不留絲毫情面,斬釘截鐵地說道,「朕記得,你曾經說過,為朕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可以為朕生,為朕死。那今日,就完成你當年許諾,去死吧。為了朕,乖乖地去死。」

「哈哈……」秦晚身子一抖,從胸腔里發出了一聲冷笑,「你的承諾,你倒是忘了個干淨,我的承諾,難得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這般冷漠。

原來這些年,所有的情愛憐惜,都是作假。唯有利用,才是真的。

突然覺得好冷。

明明是夏至,為何她的心卻這麼冷?

她的心又冷又涼,中間仿佛被什麼東西刨出一個大洞,把她整個人都刨空了。

她高昂起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養心殿內的八角宮燈照亮了整個大殿,鵝黃的燈光映照在齊墨軒的臉上。

此時刻次,秦晚看著這張熟悉英挺的面容,看著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十年的人,她忽然覺得分外陌生,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了。

這真的是她深愛的,與她共飲過交杯酒,對她許諾過一生承諾的齊墨軒麼?

若不是地磚的寒意透過衣料傳到身上,若不是方才那狠狠的一記拳頭所傳來的疼痛那麼清晰,她還以為自己在夢里呢。

傾心相付了十年,為何最終的結局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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