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 第36章 救兵

作者 ︰ 月荻江楓

一個夜里,全是男耕女織的美好夢境,約莫是早上的光景,被陣陣哀號驚醒。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怎麼了?」驚魂甫定的心遠反復問著這一句話,挪到欄桿邊,向其他牢房望去,卻是漆黑一片,只有走廊里隔幾步的火把,昏黃地照亮牢中的一些角落。

「這是怎麼了?」心遠忍不住向外呼喊,回應她的只有更大聲的嚎叫。

我和她心驚肉跳地坐在門邊,兩雙顫抖的手交握著,只能這樣面對在我們面前的未知。

終于,一個獄卒走過來,我們都嚇得退後,卻見來者是送飯來的。

心遠沖到前面,一面接過碗,一面哀求獄卒︰「請問這是怎麼了?請告訴我們。」

「審犯人,用刑。」扔下簡簡單單幾個字,那個獄卒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又靠在牆上,心遠想端起碗,走到我身邊,卻無奈渾身乏力,想是嚇的,只能繼續跪在那里,定定神。

已沒了昨天的閑情逸致,兩人默默吃著飯,不說一句話。

我一直告訴自己,既是不敢認定我的身份,錦衣衛必不敢動我,只是不知心遠會怎樣。抬眼望她,她的嘴唇發抖,像是在盤算什麼。

整整一天,我們听著,不斷有人被從牢中帶走,哀號著被帶回,聲音由遠及近,我也快要崩潰,開始懷疑漢王的名號能護我多久。

聲音卻停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送飯的獄卒。

居然向牢中潑冷水,躲閃不及,身上也濕了許多,終于明白這獄中怎如此多積水。

已入了冬,本又穿得單薄,這涼水一激,更是全身發抖,幾乎將碗砸破。

想是這一天又過去了,我看看心遠,她卻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樣子,凝重地動著筷子,又看看我。

剛吃了沒兩口,我已覺得實在太冷,放下碗筷。用手將全身模了一遍,罩衫羅裙全都濕透了。自覺的呼出的氣息都有些燙人。

我伸手模模心遠的臉頰,涼涼的。

「凝姑娘的手好燙。」心遠驚叫道。

我收回手,又模模自己的額頭,的確比她熱許多,月復中一陣翻江倒海,將頭扭到一邊,卻只是干嘔,胃中如火燒,難受至極。

「姑娘這是受了驚,又被水激過,怕是著了風寒。」心遠到我跟前,雙手扶著我的臉,頓時覺得她的手很涼,很舒服。

「妹妹。」詩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姐姐,姐姐怎麼來了。」我很驚喜,這才發現剛剛已經睡過去。

「拿了太子爺的牌子,在外面求了好一會兒,終是放我進來了,妹妹這是怎麼了。」逐漸看清詩蘭的臉,我將手向她伸去,她也伸長手來握我的手。

「怎這般燙人?」指尖一觸到,她就大驚失色。

「姑娘想想法子,凝姑娘這是感了風寒。」心遠走到詩蘭旁邊,向她解釋。

「姐姐,皇上何時回宮?」此時說這些都無濟于事,我只盼漢王早些救我出去。

「這,這。」詩蘭驚慌失措,說話都不連貫了,「听說,至少,至少還要有個十天半個月的。妹妹,這可千萬要挺住,我這就去想想法子。」

一下子就沒了詩蘭的聲音。

「姐姐去哪里了?」我慌忙問心遠。

「應該是去想辦法解決了。」心遠坐回我身邊,「先把飯吃下去,才能好得快一些。」喂著我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妹妹,妹妹,這是被子,找個干爽些的地方睡覺。」詩蘭抱著厚厚一大疊東西,央著一個獄卒將門打開。

「衣服也是厚的,穿嚴實些。」獄卒倒是很寬容,由著她走進來,幫我將襖子穿上。

又遞給心遠一件,「」姑娘也要保重。」心遠連聲道謝。

她轉身走到牢房外,將一包東西和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錢袋交給獄卒,「妹妹在這里,感了風寒。剛買的藥材,務必熬了給她喝下去,有勞了。」

獄卒沒有什麼聲響,接過東西,退後幾步,大概停在離我們有些遠的地方,讓詩蘭繼續和我說了幾句話。

「妹妹。」詩蘭湊在我耳邊輕聲說,「這些個錦衣衛,多少都還是敬太子爺和漢王的,何況有銀子給他們。不會再潑冷水,妹妹好好養著,一定要等到皇上回宮。」

我大大放了心,點點頭。目送獄門重又關上,詩蘭消失在視線中。

不一會兒,獄卒真端來了湯藥。喝下去,覺得郁在胸口的氣終于消了,胃疼卻沒有轉好,仍不時干嘔,但總算是好多了。

接著一天,逼著自己吃完獄卒送來的似是用心單獨做了的飯,喝下藥,身子不再那麼燙,但月復中的燒灼感卻是加重了。

我已經忍不住,悶哼起來,心遠在一旁輕輕撫著我,卻沒能減輕我的疼痛。

「妹妹這是怎麼了?」詩蘭又來看我,見我這副模樣,難以置信。央著獄卒打開門,跪在我跟前。

我的牙緊咬著,說不出話來。只剩下不住地喘息。

「獄中寒氣太重,姑娘可能是還未好。」心遠在一旁替我說,我只能點點頭。

詩蘭怔怔看著我,突然猛地站起來,沖了出去,不見蹤影。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殿下莫讓小人難做。」

「這人今天必定是要帶走的,不然非斷送在這里。」

「殿下,萬萬不可。」

「難不成敢攔著?」

我艱難地睜開眼,見到的卻是牢房門前的一群人。

我仔細看看,居然是許久未見的皇聖孫,帶著些侍女隨從,和錦衣衛對峙著。

「錦衣衛僅听命于皇上,殿下這樣一意孤行,妨礙了小人們行事事小,忤逆之罪事大。」那個陰冷的官員發話了。

我無聲嘆了口氣,動輒用忤逆這個詞,的確是現在這個處境里太子和皇聖孫最忌諱的。

「皇上回來,我定負荊請罪,人是定要帶走的。」皇聖孫說話擲地有聲。

「這樣看來是殿下的人,怎一開始說是漢王府上的人?」那官員聲音里有些疑惑。

這話說得皇聖孫似乎有些生氣,我抬頭正迎上他恨恨的眼神,匆匆瞟我一眼,我的心中很是愧疚。

「的確是漢王府上的人,是漢王府瞿妃的妹妹,但今天正是我要帶出去的。」皇聖孫這話說得官員臉上有些遲疑。

「本是可以等到漢王回來對質的,但現在這個情形,若捱不到那時,漢王也是要拿你們是問的,你們掂量掂量能不能冒這個險。」皇聖孫的聲音提高了,看來他也看出漢王在錦衣衛心中的地位。

那幾個錦衣衛都默不作聲。

「我們走。」皇聖孫示意侍女把我扶起來。

「心遠。」我伸手拉拉心遠。若是漢王來帶我走,我倒可以開這個口,但可惜不是。本已愧對皇聖孫,讓他擔了忤逆的罪名,這時若再帶一個,萬萬難以啟齒。但又怎能留心遠一個人。

「姑娘病成這樣,莫要管我了。」心遠握著我的手說。

「這位姑娘,你們也看清楚了。今天我就不帶出去了,但你們也必得好生照看著,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治你們的罪!」皇聖孫狠狠地吩咐錦衣衛。

那領頭的官員見這副架勢,只得點點頭。

走出錦衣衛大牢的瞬間,眼光刺痛了我的雙眼,與月復內的痛楚一起,讓我不省人事。

醒來時,已是躺在雕花大床上,身上洗淨,換上了干爽的衣物。

「妹妹終于醒了。」詩蘭的聲音。

我稍稍轉過頭,見到詩蘭,和她身後的太子爺與皇聖孫。

我剛要開口,皇聖孫搶著說︰「太醫癥過,風寒已消,姑娘可還有不適?」

我這才意識到,胃中的燒灼感也消減到幾乎沒有,便搖搖頭,還是橫下心開口道︰「太子爺與皇聖孫殿下這般待奴婢,實在是……」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說下去,無論如何,不想提起漢王,怕更引得他們不高興。

「姑娘這話說得生分。當初不顧自身,一而再地護皇聖孫。今日這般,不可與當日相提並論。況且,我還責自己,一開始沒有盡力,早知進了那里,變得這般,一早就不該讓錦衣衛帶著走。」太子爺誠懇地說。

「太子爺,有急事相報。」外面一聲通報,太子向我點點頭走了出去。

屋里一時沉默良久,「姑娘說過,太子之位當屬父親。與漢王的事情,我也不再介懷。姑娘放心在這里養著吧。」皇聖孫說了這句話,匆匆離開,想是同太子一起听取那件急事去了。

我松了一口氣,皇聖孫當真是明白我的憂慮的,這一說,卸下心中最沉的一個擔子。

獨剩下詩蘭坐在床邊,一臉痛惜地看著我。很久沒有這樣仔細打量詩蘭了,標準的瓜子臉,有些蒼白,緊鎖的眉頭,平添了一分秀美。忽地想起該和她說的事情。

「姐姐可知,建文元年五月的時候,齊泰的女兒救過太子爺一命?」說完,我向她抿嘴一笑,「太子爺與漢王心中一直念念不忘,道她是太子爺的救命恩人,是太子爺命中的貴人。」

詩蘭一臉驚愕,囁嚅著,幾次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得出來,眼楮一直盯著斜下方,像是在極力回憶。

「可是一個人跌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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