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我要沐浴,環兒幫我燒了很燙的水,讓我全身都暖和了,可夜里還是數次被凍醒,環兒更是搬來躺椅與褥子睡在我旁邊,我的每次驚醒,她都很警醒。「姑娘,怎麼了?」
我只擺擺手,「就是有些冷。」
環兒急得團團轉,我安慰她,「沒事,挺挺就過去了,很快就天亮又可以上路了。」
「姑娘,這才亥時,這夜可怎麼熬啊?」她四處環視,「我去找找有沒有暖爐。」
我「嗯」一聲,又睡過去。
「姑娘。」微微一聲,卻掩不住清脆。我以為可以取暖了,心中很是欣喜,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張刀削斧刻的臉,黝黑的皮膚在這略顯料峭的夜里更顯冷峻。
我「啊」一聲,雙肘撐著身體向床內側滾去,裹著棉被,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走開」顫音從嗓子里發出,喉嚨火辣辣的疼。
「是我。」他單腿站在床邊,另一條腿跪在床上,雙手向我伸來,「到這兒來。」
我怕的就是這嗓音,寒意逼人,雙腿向胸前蜷縮,整個人抱成團,拼命擠進角落他手夠不著的地方。
「胡鬧什麼!」他縱****,雙手拉過我的胳膊,將我拖到床沿。
我拼命捶打他、推開他,全身都疼,頭更疼。他扭著我的胳膊,力道很大。「王爺,姑娘抱病在身,您輕點。」盡管顫抖,盡管害怕,環兒在一旁替我喊著,焦急得連稱呼都忘了改。
他扯開我緊抱著的被子,打量一眼,雪白的里襯將我周身包裹。他點點頭,就要打橫抱起我,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腳掌頂在他胸前,踢了出去,他冷不丁差點一個趔趄,抓一把雕花床欄才沒有跌倒。
「豈有此理!」他咬牙切齒地悶吼,將手中攥著的被角狠狠甩到一邊,猛撲到床上,雙手掐住我的腰,身子斜在一側,任由我的雙腿空擺著,「你踢啊!你踢啊!」在耳邊冷笑,邊說邊將我提起,上了肩。
「王爺,您別摔著了姑娘。」環兒在旁邊驚呼不止。
「沒你什麼事了,回房休息,明早按時到我屋外听命就好。」漢王此刻的回答卻和風細雨,即使是黑暗中,我也見得環兒一怔,便走出了房間。
月復部被他的肩頂住,上身垂在他身後,他單手環繞過雙腿,將我牢牢抱住,我小腿不依不饒地向上挑,「不消停!」便覺得臀上被他另一只手掌重重摑了一擊,羞恥至極,腿也無力下垂。
被他就這樣掮出門,原來是個四合院,虧得這過了亥時,院中一個人都沒有,他一個右拐就進了間屋子,想來就是這院子的正房了,屋里只床頭一支細細的燭,跳動著發出半明半昧的光。
做好被扔在床上的準備,我雙手軟綿綿的,卻仍護著頭,他將我甩下的瞬間,用手輕托下後背,我才勉強被輕柔地放在床榻上,但免不了一陣天旋地轉。
後背撐住床欄,定定看他,這才意識到剛才那不經意間表現的抗拒全被他看在眼里,著實不該。被這一折騰,清醒許多,眼楮也看得清楚了,站在床邊的他,伸手拉開自己身上絲質白色長衫前襟,一拉便從身上剝除,我抱著雙腿,忙低下頭,不敢去看。
「睡覺還穿這麼多。」他半跪在床上,手已經伸到我的前襟,邊拉開邊嘟囔。
這由不得理智,忙兩手握住他的手,「這兩天不舒服,今天作寒,才穿了這里襯。」雖是這樣無關地說著,語氣卻乞求著,抓著他的手卻捏緊了,還帶些抖。
他想掙月兌我的手,我又不屈不撓地抓住自己的前襟。
他突然「噗嗤」一聲,用手將我的頭拍得嗡嗡響,「你當我什麼人?生病的女人我也踫?」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我驚愕至極,那這是要做什麼?一抬頭,先遇上的卻是他**的胸膛,雖是昏黃的燈光,可卻羞得我抬不起頭,「王爺把燈滅了,再……」幾乎要將唇咬破,「再月兌這件里襯。」
他「哼哼」陰笑兩聲,俯身去吹蠟燭,邊吹邊說︰「漆黑一片我再幫你月兌,別又怪我模你。」
蠟燭熄了,只見得窗前一片光亮,是月光灑在簾子上,我愣了一會兒,「窸窣」聲從腿邊響起,我一驚,還是自己除去身上那道吧。麻利地將里襯月兌下放在床尾。胳膊卻被粗糙的手指細捻,「月兌了,這麼快?」另一只手卻不安分地探到身側去抽繩結。
「這個留著吧。」我帶著哭腔,拿手去捂他的手。
他嗐一下,身側的手探到後背,一用力,我便跌伏到他身上,滾燙的軀體,好暖和,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舒適的嘆息。
他另一只手不停歇地用被子將我倆都裹好,溫暖將我周身包圍了,卻敏銳地感覺他那寬闊的手掌在我滑膩的背上游走,終于到了那特別的一處。
「什麼東西,凹凹凸凸的?」鼻息沖到我的面上。
我一呆,沒有做聲,這個他都能忘?他的手指在那處上焦躁地畫圈,「是,是,是什麼?」聲音透出兩三分抖動,「難道?」
「是個‘煦’字。」一說出口,一滴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霎時間,屋里寂靜了,听不見他的回應,只有喘氣聲,我趴在他胸前,也感覺得到起伏,不經意間,又是幾滴淚落下。
「不許哭!」突然被他厲聲呵斥,我嚇得咳嗽兩聲,用手去捂嘴,卻仍然忍不住嗚咽,身子跟著輕顫。
「還睡不睡了!啊?」他不耐煩地全身晃一下,身後的手恐嚇地抓起最後那薄薄的一層,「不想睡我們就來些樂子,誰讓還在新婚里頭呢,我也破次例。」
「睡。」我趕忙擦干淚水,將半伏在他身上的身子全退回到床上,,緊貼他身側,一手橫過他前胸,好暖好燙的身子,我不由抱緊他,「這就睡了。」
他卻全身繃緊,發出一聲輕嘆,「真是要命。」不再做聲。
眼角見得窗前飄起的簾子,一下一下輕輕撲打窗欞,眼皮沉沉的。
「姑娘,姑娘,該起來了,馬上要上路了。」環兒的聲音,我睜開眼,這麼多天來頭一次這麼輕松地睜眼。
坐起身,這不是我的屋子,使勁晃動頭,對了,在漢王的屋子里睡的。環兒低頭驚訝地看我露出的肩,光溜溜的,我「呀」一聲,忙往被子里看,里衫還在,她已經眼疾手快,將床尾的里襯找到,幫著我穿上。
她又利索地拿來雲肩、外衫、盆、水,幫著我一一收拾妥當了。
我覺得今天提手特別輕松,「這一吃藥明顯見好了,昨夜里虧得王爺幫著取暖……」她見我臉上一紅,沒說下去,「姑娘,您自己看看,氣色是不是好多了?」她往我手里塞過一柄銅鏡,不好拂她的意,我看了一眼,臉上當真有了血色。
「照來照去都那樣。」沒好氣的聲音,已穿戴整齊的漢王走進來,環兒噤若寒蟬,退在一邊。
他大大咧咧往床沿一坐,手指插入我的領口,「穿得太單薄了,這剛見好,再一凍。」瞪了環兒一眼。
「我這就去拿。」環兒慌忙往外跑。
「什麼時候了,來不及了,把東西收拾收拾該出發了。」他沖環兒的背影喊一聲,又把她停下。
他月兌下寬袍,將里頭毛皮短甲月兌下,我見得里頭就一層里襯,忙說︰「王爺穿得才單薄,環兒去拿,待會兒到車上穿也一樣。」
他嘴角一挑,不容分說地把短甲往我身上套,粗魯地扣胸前的扣子,嘴里不緊不慢地說︰「我身體好得很,沒那麼容易病,讓你失望了。」
扣好就將我打橫抱起,向外走去。
「放下我,這大白天的。」我雙腿不依地輕踢。
「王妃病得走不了路,做夫君的抱著上馬車又怎麼?」他在我耳邊戲謔著,根本不放我下來。
「抱我脖子。」突然一聲命令。我卻沒有照做,頭扭向另一邊,向前看去,半月拱門下,一襲寶石綠的趙王半倚在牆壁上,頎長清秀的身子一半隱在淡粉的月季中。
「不!」不經思索地喊出,不能在他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
腿彎間的手臂依然舉著,背部的手臂卻向下放了些許,像要掉落下去,我慌忙用雙手挽他的脖頸,頭也埋在他的胸口。
「真是乖。」他低頭吻在我的唇上,我閉上眼,卻逃不掉。
估模到了門口,「三弟早。」輕松一聲,我卻不敢回頭。
「二哥早,二嫂這……」「二嫂」兩字如驚雷在我耳邊炸響,頭腦混沌一片,再也听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直到趙王那綿柔一聲︰「過會兒見。」我才回過神來。
「趙王每天早上來打招呼,順道看看你從哪間屋子里出來,你是病得昏昏沉沉的沒看見,我這當哥哥的看在眼里,心里頭可不好受,長痛不如短痛,他明天應該不會再來了。」漢王故意的,眼淚又快要溢出來,我將頭深深埋在他胸前,才忍住。
他把我安放在馬車上,就要走,我一把握住搭在邊沿的大手,他愣一下,看著我。「今天感覺好多了,謝謝王爺。」我看他的眼神依然空洞,卻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