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茵的秘術很多都屬于群攻型,經常一個火輪子祭出去喪尸瞬間倒一片,所以每夜都能輕松超額完成目標,那逐漸消失的晶核之山也變得比以前更加高大了。
與危險辛苦的四五部形成鮮明對比,一部的任務特別輕松,不是跟在四五部**後頭揀剩,就是在早已經清掃過的地區收集物資,明明人手充足還不斷吸收新精英成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穆司令這是在給自己兒子打造精銳力量順便打壓對手兒子,但是誰又敢多說什麼?
卓司令即便得知,手也伸不了這麼長,更何況這里頭政府的意思也很明顯,之所以把他大兒子給安在第三區,不就是讓他們互相牽制麼?
在末世,政府的處境非常微妙,他們不經常發布命令,但只要一發布,各個基地多少還是要給點面子的。主席和總理就像維持各個基地平衡的中樞紐,在確信自己擁有絕對力量之前,誰也不願意先撕破臉搞什麼獨裁。
縱觀原著全文,葉茵老覺著人類最後死得只剩那麼點,除了環境惡劣喪尸凶猛,更重要的因素是人類的劣根性︰永無休止的內斗精神。
小到搶奪偷竊物資,人食人,大到勾心斗角,火拼決裂……明明主要矛盾喪尸還沒解決,一個個就猴急著解決「內部矛盾」了,還美名其曰「攘外必先安內」,以拯救蒼生之名行作死之事,相當愚蠢。
道理是人都明白,但是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葉茵亦不能免俗。她不可能如同神之子一樣教導眾生要仁愛互助,最後被釘在架子上晾成風干肉,她只能憑借自己對劇情的預知盡量減少點無謂的犧牲,為大家更是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葉茵都是那種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家伙。她不會為你擋刀,更不會捅你刀,她只會在你即將被人捅刀子的時候暗示你把身子側過去些,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自聖代山一別之後,葉茵偶爾也會遇到和師兄弟一起外出辦事的悉玉,不過他又恢復了原來的陌生人狀態,連余光都沒給她一點。倒是那個紅苕非常熱情,經常要過來搭訕,卻每次都被潑辣小道姑擰著耳朵拽走。
「話說,你們俱樂部的頭頭這一去也太久了吧?」司徒霏抱怨不已︰「最近想找你出來散散步都難,天天處理春雪的破事兒去了。」
葉茵心里也有些忐忑,歐叔和知秋他們一去就是一個多月,直到現在都還杳無音訊,是出了什麼事兒嗎?難不成刷惡魔副本沒過,反而被強力boss給團滅了?
「你當是旅游呢,那事兒本來就有點麻煩,自然會晚一點回來。」葉茵安慰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傍晚,葉茵從春雪處理完事情出來,天邊那要落不落的似血殘陽讓她停住了步子,久久站在酒吧門口。
「茵茵。」明石從身後拍了她一下,遞給她一張基地幣︰「幫個忙,替我去黑店那兒買包煙來。」
所謂黑店並非真正的黑店,而是一個老婆婆開的雜貨店,因為她那兒東西齊全,價格還比較便宜,久而久之大家都愛在她家買,私下昵稱這家近于無所不能的小店為黑店。
「干嘛找我,沒看到我準備回家啊。」
「他們都在忙著梭哈呢,除了你沒別人啦。拜托了,下次我替你跑腿。」明石討好地又抽出一張票子︰「這是跑路費。」
葉茵哼了一聲,拿過兩張基地幣慢吞吞地往西街走。
西街沒有東街繁華,不太向陽,街上店鋪也少,大多是獨院住宅。住在這條街上的人大都深居簡出,若不是晾曬衣服滴落的水和鳥籠里啾啾叫著的雀兒提醒著過客有人居住,葉茵幾乎要疑心自己走入了公墓區。
黑店在街道十字路口巷子的最里處,葉茵平時嫌麻煩很少往這兒來,只在之前陪知秋來買過一次蠟燭和花瓶,好不容易憑著上次的印象模到了店里。
一進去,她就看到店主老太太悠然自得地在搖椅上打毛衣,腳底的老貓懶洋洋地趴著搖尾巴。這副場景刺激到了葉茵,她可是打心底羨慕這種悠閑的生活啊。
「一包香煙。」葉茵回憶了一下明石最常抽的那個牌子︰「白雲的。」
老太太收過錢,站起來打開身後的玻璃櫃,緩慢地把香煙遞給了她。葉茵收了零錢正準備走,她忽然開了口︰「每天的這個時候,巷子里有戶人家會傳出鋼琴聲,你不去听听嗎?」
葉茵詫異地應了一句︰「是嗎?」
「是啊,別看我這個樣子,在以前也算是個知名鋼琴師呢。」老太太一下下地撕著手中蒲扇柄上的草筋︰「那琴聲所傳達的心情,即便是我這種年紀的女人听了也大受感動啊。如果不趕時間就去听听吧,我覺得你整個人太過于緊繃了,偶爾也該換一換心情。那戶人家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開花的樹,很好辨認的。」
「謝謝。」葉茵說︰「我會去听的。」
這條寂靜的小巷里滿是樹,開花的卻只有一棵,葉茵一眼看到,走到那個院子牆外,抬頭仰望著樹上怒放的白色花朵。
這些白花的形狀有點像玉簪,香味卻比玉簪淡,貴在濃密,一大片一大片的好似柔軟的雲。院子里有一棟二層小樓,外表比較老舊。夕陽和樹影花茵落在房頂及陽台上,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歸宿感。
不出店長婆婆所料,沒一會兒,鋼琴聲響起了。
葉茵背靠在牆上,閉目听著那如絲緞一般淌過的音樂。曲調是陌生的,感觸卻無比熟悉……漸漸的,葉茵仿佛回到了自己真正的青蔥年代,那時羞澀的自己躲在音樂教室的窗下听那個男生彈琴的,心中滿是雀躍和害怕。
他是全校女生的王子,樣貌好學習好家境好什麼都好,人生完美得令人嫉妒。後來他出了國深造鋼琴,在風華正茂的時候得了病,最後沒能治好。
說起來,她在戀愛方面的天分和運氣一直不佳,第一次暗戀結束後便再也沒戀愛過。很多人覺得年輕時的感情是朦朧不成熟的,只有經歷風雨磨練後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但是也有一種人,他們的心在剛剛敞開時便受到了致命的損毀,為了自我保護,那一部分心會隨著年月的逝去陷入永久的沉睡,而當事人卻不自知。
就像那些因意外死去的少年少女,人生永遠停在了最完美的時刻,不老不逝,容顏永駐。無法忘記他們的人,也永遠無法逃出時間的魔咒,抗拒事實,畫地為牢,最終煙消雲散。
天漸漸黑了下來,葉茵整個人都隱藏在了陰影之中,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即使是個外行,她依然听出了這琴聲的不俗。不知是不是巧合,無論演奏的旋律和手法,這個人都和她當年偷听的那個人很像,當然,在技巧上這人顯然更加高明。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終于停止了,而葉茵半天沒能回過神。
「如何,很不錯吧?」黑店的老太太不知何時站在了葉茵身旁,撫模著懷中的貓︰「一天不听,我都睡不好覺呢。」
「嗯,很好听。」葉茵說︰「就是……好像彈琴的人有些悲傷。」
當年那個少年,也有著這種悲傷的心情嗎?他是在為什麼悲傷呢?
「我倒是能稍微體會他的心情。」老太太說︰「這個孩子的心上人似乎別有戀情,而他出于某些原因不能告白也不能接近,只能每天孤獨地彈著琴,唉,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啊。」
「誒,婆婆你認識彈琴的人嗎?」
「不算認識,剛好撞到某些事情而已。」老太太轉身離開︰「听完了就回去吧,不是有人在等著你的香煙嗎?」
糟糕,居然把這一茬給忘記了!葉茵猛拍腦袋,撒開腿就往回跑。好不容易趕回了春雪,明石非常奇怪︰「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做事一向很利索的。」
「對不起。」葉茵把香煙給了他︰「臨時有點事。」
「沒事沒事,我也不急。」明石打開包裝︰「不來一根?」
「不了,養成習慣對花花不好。」
「那倒也是。你快回家吧,這里沒事兒了,有我們看著呢。」
「嗯。」
當夜回到家里後,葉茵破天荒沒有去殺喪尸,她給自己放了個假,靜靜地蜷縮在床上,耳邊隱約回蕩著之前听到的琴聲。
那晚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穿校服的時候,忐忑地抱著膝蓋在窗下牆邊偷听琴聲。她矛盾了許久,終于松開手臂緩緩地站起身來,斗膽看向了自己一直不好意思正視的那個少年。
他還是那樣美好,穿著白色的襯衣,清爽的短發,微微翹起的嘴角。
嗯?為什麼他在笑?
少年合上了鋼琴蓋,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沒有看她,似乎也看不見,然而葉茵卻不禁落下淚來,怎麼都止不住。眼一花,景象就不清楚了,夢也醒了。
葉茵睜開眼,半晌才伸出手模了模自己的臉,是干的。
一滴淚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