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躺在床上,只覺得全身冒著冷汗,忍不住又是下床嘔了幾口酸水,她知道這是吃藥的副作用,她身子骨本身就弱,再加上又是第一次吃這種藥,嘔吐便也是十分尋常了。
听到開門的聲音,她眸中浮起一抹驚恐,回頭望去,果然便見賀季山走了進來。
賀季山見她臉色蒼白,長發如雲,一直垂到了腰上,只襯得那身子越發的柔弱。
他走上前蹲在她面前,將手掌撫上她的前額,去探她是否發燒。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見她沒有發燒,賀季山收回了自己的手,溫聲問道。
沈疏影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只覺得莫名的心虛,她低著眉眼,道;「可能有些中暑,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賀季山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眸子接著說了下去;「外頭天氣太熱,你身子不好,以後」
「賀季山,你是要囚我一輩子嗎?」沈疏影不等他說完,便是出聲打斷了他,她的聲音細小,剪水雙瞳中盈盈欲滴,整個人都精致的仿佛是美玉雕成的似得。
「別說傻話,你是個大活人,我怎麼可能囚的了你。」賀季山淡淡一笑,坐在了她的身邊,將她的身子攬進了懷里,方才道;「如果下次要想出門,就提前和我說,我陪著你去。」
「我如果不想讓你陪呢?」她看著他的眼楮,眸中溫溫潤潤的,清靜如水。
「那我也要跟著,這樣漂亮的媳婦,若被人搶走了該怎麼辦?」豈料賀季山又是一笑,眉宇間是輕淺的戲虐,凝視著她的目光中,是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溫柔。
沈疏影听了這話,不由得又羞又惱,潔白的臉頰頓時紅了起來,她轉過身子,不再理他。
「眼下軍營的事太多,等過了這幾日,我帶著你去頤園,听說那里的荷花全開了,你一定會喜歡。」他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腰,輕聲細語的哄著她,猶如在和一個小孩子說話一樣,話語里滿是遷就。
沈疏影沒有說話,兩人靜默片刻,她卻覺得胃里又是一悶,忍不住掙開賀季山的身子,又是嘔出了幾口酸水。
那藥對胃的刺激極大,她肚子里空空的,實在吐不出來什麼,到了最後連酸水也沒了,只有干嘔。
賀季山拍著她的後背,待她吐完後見她唇角沾上了水漬,便是伸手為她拭去,將她的身子扶起,沉聲問道;「好些了沒有?」
沈疏影整個人都是沒有一絲力氣,額角的發絲也是被汗水浸濕了,整張小臉瞧起來十分的可憐。
賀季山抱著她,對著門外便是喝了一聲;「去讓陸志河過來。」
沈疏影一听他要請醫生,頓時便是慌了,她攥住他的衣角,搖頭道;「別讓他來,我不想看醫生。」
賀季山輕哄;「不看醫生病怎麼能好,只是讓他過來看看,沒事就讓他回去。」
沈疏影心頭慌亂的越發厲害,臉色更是蒼白,眼瞳中水光淺淺,柔柔的吳儂軟語,听著人耳里簡直讓人的心都要化了;「我不要看醫生,你讓他回去吧,好不好?」
賀季山從未見她用過這般的語氣與自己說話,瞧著她柔美楚楚的一張臉蛋,耳旁又是她輕柔悅耳的聲音,怕是此時就算她對著自己說一句「賀季山,你從樓上跳下去,好不好?」
他也會說好。
想到這,他無奈一笑,將沈疏影額角的發絲捋到耳後,聲音卻是深沉的溫柔;「好,我都依你。」
沈疏影松了口氣,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五髒六腑更是抓肝撓心般的難受。
賀季山極少見她這般柔順,忍不住坐在沙發上,將她整個的抱在懷里。
沈疏影沒有掙扎,只默默說了句;「你快下去吃飯吧。」
賀季山將她貼在自己的胸口,聞言卻是說了聲;「我一直都想這樣抱著你,等了這樣久,你讓我怎麼舍得走。」
男人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字眼中卻又是情深似海,那一個個字都是敲打在了沈疏影的心上,只撕扯著她的神經,似是要將她整個的拉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里去。
她閉上了眼楮,烏黑的縴長的睫毛輕柔如娥,靜靜的覆在那一雙澄若秋水般的眸子上,賀季山看著她乖巧的依偎在自己的臂彎,心中的喜悅卻是無以復加,只恨不得將她抱得緊些,再緊些
八月,官邸的桂花樹開了花,滿院的幽香四溢。
沈疏影站在院子里,與丫鬟一起小心翼翼的將樹枝上的桂花瓣摘下,她穿著淺杏色的長裙,縴細的腰肢不盈一握,頭發沒有梳成雙髻,而是全部梳在了腦後,盤成了一精巧的如意髻,而這種發髻,向來便是結過婚的女子才會梳的。
那日,當她第一次將雙髻散下,梳成了這樣的頭發時,賀季山看著先是一怔,繼而眼楮便是一亮,好似發了光。那是從心底蔓延而出的喜悅,她瞧著卻是心口一疼,她的一舉一動,都那樣的牽扯著他的心。
「夫人,您要咱們將這桂花瓣摘下,倒不知是做什麼用的?」一個綠衫丫鬟笑著去問沈疏影。
沈疏影小臉一紅,自然不好意思說是給賀季山做桂花糕,只輕聲道;「閑來無事,想起來家鄉的點心,我就想著來摘些花瓣,好做些桂花糕。」
就听一個老媽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桂花啊化痰、生津、散痰,對痰多咳嗽的效果可是最好的,夫人是不是見司令這幾日受了風寒,每日里咳的厲害,才想著為司令做桂花糕?」
沈疏影臉上的紅暈更甚,就連白膩的頸彎里也是浮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她赧然極了,只矢口否認;「才沒有,等我做好了,你們也都嘗嘗。」
丫鬟與老媽子們見這段日子賀季山與沈疏影的關系一日好似一日,而沈疏影性子溫和,年紀又小,便時常和她打趣,這一日便又是借著桂花糕說了起來。
賀季山從中院辦完公事,剛回到後院,就听花園里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他走近,便見幾個丫鬟和老媽子圍在沈疏影身邊,一個個臉上都是喜笑顏開的,唯有他一心念著的那個人,卻是粉臉通紅的站在那里,垂著一張小臉,就連下顎似是隱在了衣領中去。
她手中拿著籃子,里面滿是桂花花瓣,微風吹動了她身上的長裙,裹著那柔軟縴細的身子,裊裊婷婷,潔白的面容靜美溫婉,整個人就如同翩翩欲飛的蝴蝶。
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會,直到一個丫鬟轉過身看見了他,便是驚呼道;「司令!」
見到他,眾人立時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再說什麼,這麼熱鬧?」他唇角噙著笑,眼眸卻是落在沈疏影的身上,向著她走了過去。
「司令有所不知,夫人心疼您這些日子咳嗽,所以讓奴婢們摘下桂花,好給您做桂花糕吃。」其中一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鬟一心想討賀季山歡心,月兌口而出。
「哦?」賀季山黑眸雪亮,里面漾著的全是深邃的笑意,他看著沈疏影手中的桂花,低聲道;「真是給我做的?」
沈疏影臉龐紅的簡直能滴下水來,她也不敢去看他的眼楮,只輕語了一句;「等我做好,你也可以嘗嘗。」
賀季山又是一笑,對著那些僕人使了個手勢,待她們退下後,花園里便只剩下他與沈疏影兩個人。
他上前攬住了她的腰,溫聲道;「下次讓那些丫鬟過來就好,這大熱天的,你就別出來了。」
沈疏影抬眸見他的額角落上一層汗珠,便取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替他擦了,不料還不等她將手收回來,便被賀季山一把握在了手心,放在唇瓣輕輕一吻。
她的臉愈發紅了,只低語道;「別,會被人看見。」
賀季山卻是笑道;「咱們在自己家,怕什麼?」說著,便俯身來親她的臉蛋。
沈疏影趕忙避了過去,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彎,卻是讓人癢的厲害,只讓她忍不住輕輕一笑;「快別鬧了。」
賀季山望著她唇角的梨渦,那般柔美而靦腆的笑意,只讓他愛極了,他忍不住在壓上了她的唇瓣,她芬芳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臂彎,唇中的滋味卻是那般的清甜,只讓他越吻越深。
沈疏影一手拿著籃子,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她的力氣自然是撼動不了賀季山分毫,她簡直是羞窘到了極點,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猶如蝶翼。
直到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賀季山才放開了她,她大口的呼吸著,簡直覺得自己肺里的空氣都被賀季山一並奪走了似得,唯有那只手卻依然是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籃子,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松開。
「夫人,您的電話。」這一日,柳媽趕到了側廳,對著正坐在那里看書的沈疏影說道。
沈疏影聞言,只以為是梅麗君,便趕忙奔到了客廳,豈料一接電話,卻听到了那抹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