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賈迎春和古欣說的街道上冷清的場景,林黛玉和徒行北對視一眼,想到了同一個問題,看來任祥確實所言非虛,這個歐睿明絕對有問題。水患發生不過剛剛一個多月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在這短短的時間里,要好加固堤壩防治瘟疫,根本不可能安置好所有災民。
來安河縣之前,徒景宸就跟他們說過要做好災民可能動亂的準備,可見形勢並不樂觀。可是賈迎春和古欣在街上走了兩個多時辰居然連一個災民都沒看到,最後還是處于偶然才發現了草兒和葉兒兩兄弟,那麼其他的災民到哪里去了?總不可能人間蒸發了吧?
只有一個可能,歐睿明為了接駕清理了縣城,至于現在災民們都在哪里,林黛玉和徒行北也不敢下定論。其實為了接駕清場這種事情各地官員都會做,只是歐睿明的情況不同,這次徒景宸就是來看災民的,他至少應該留下一些做做樣子才對。
林黛玉和徒行北猜測,歐睿明這麼做絕對是有不能讓災民出現的理由的,想到提前告御狀的任祥一行人,他的理由也就不那麼難以猜測了。林黛玉不動聲色地讓賈迎春和古欣回去休息,自己和徒行北一起去找徒景宸說明事由,災難當前若是引發民變就大大不妙了。
徒景宸听聞此事表情也很凝重,他叮囑林黛玉和徒行北這些日子就呆在陸府不要出門,等情況確定下來再做下一步打算。自從接到任祥的申訴書之後,徒景宸就派了人調查這件事情,雖然歐睿明把人藏得嚴實,但畢竟時間緊迫再加上人數不少,不可能一點行跡都沒有露出來。
徒景宸現在還沒有得到確切的結果,但從外圍調查得出的結論來看,那些災民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然而真正讓徒景宸擔憂的還不是這些,一個小小的歐睿明,徒景宸拿下他不需要任何顧慮,但徒景宸懷疑,牽涉其中的不僅僅是歐睿明一個人。
黃河水患爆發,此時的安河縣正是關注的中心,轉移災民那麼大的動作,上級的官員可能會一點沒有察覺嗎?然而原本應該有所動作的上級官員為什麼一點動作都沒有?這就說明,要麼上級有些官員也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要麼是收受了歐睿明的賄賂保持沉默。
徒景宸的憂思林黛玉和徒行北也有所察覺,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乖乖地退下把空間留給徒景宸單獨思考。從徒景宸那里出來之後,林黛玉和徒行北也在討論這件事情,不過兩人到底年幼見識尚淺,討論了一會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說著說著,徒行北又想起了那個任祥來,他有些不滿地說道︰「華陽妹妹,你怎麼能把絳珠閣的信物給那個不知道底細的書生呢,萬一他打著你的名號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怎麼辦?」絳珠閣是林黛玉正合林家的產業創辦的商會,一直由她自己暗中控制,名字還是徒景宸所賜。
一听徒行北提起任祥,林黛玉就忍不住偷笑,一直表現地非常穩重簡直不像個小孩的徒行北也只有這個時候比較有趣一些,「四哥哥別擔心,我給他的不過是一般的信物,沒有權利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他身邊還有父皇的人在,會看好他的。」
「再說了,我給他信物也是無奈,總不能讓那麼多災民在山里挨餓受凍啊。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卻不聞不問的話,難免會有損父皇的聲譽。所幸,那個信物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後侍衛會一並收回,問題不大。」和徒行北的故意找茬比起來,林黛玉倒覺得那個書生不像惡人。
徒行北哼了一聲,顯然對那個書生不屑一顧。他看了看林黛玉說道︰「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了,華陽妹妹,你旅途勞頓,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萬一沒休息好病倒就不妙了。」林黛玉的身體在宮中調養了一年雖然比以前好了許多,卻依然難逃嬌弱的本質。
相比較起來徒行北就要好多了,路上奔波了這麼久,他就跟沒事人一樣,讓林黛玉未免有些嫉妒。徒行北送林黛玉回小院,兩人一路漫步過去,遠遠地就看到林黛玉院落旁邊的院子里圍聚了一些人,看著是這次帶來的宮女太監們,此時他們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徒行北微微一皺眉,沉聲喝道︰「不去做事都聚在這里做什麼?」圍聚在一起的宮女太監們轉過身這才發現了徒行北和林黛玉的存在,慌忙撲騰騰跪了一地,「婢子們(奴才們)參見四皇子殿下,參見華陽公主殿下。」宮中是不允許群聚的,因為是在外頭,他們才松懈了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徒行北沒有叫起,沉聲問道。宮女太監們低著頭不敢說話,最後還是跪在前面的一個小太監說道︰「回殿下的話,剛剛負責打掃這個院落的小菊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個生死不明的陌生男子倒在牆邊,奴才們這才圍聚過來看個究竟。」
「陌生男子?」徒行北眉頭皺得更緊,繼續問道,「派人去通知父皇和寒江夜大人了嗎?」寒江夜是錦衣衛指揮使,也是此次出行負責守衛御駕的最高負責人。「回殿下的話,已經遣人去了。」小太監垂首斂眸,回答地小心翼翼,臨時行宮里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這可不是小事。
徒行北聞言,緊鎖的眉頭稍稍放松了一些,轉身看向林黛玉,「華陽妹妹……」林黛玉笑著打斷了徒行北的話,「四哥哥,我就先回去了休息了。」徒行北沒開口林黛玉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陸府出現了一個陌生男子,不管是死是活她都是不適合留下來的。
徒行北點點頭,囑咐夏荷和秋實好好照顧林黛玉。徒行北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徒景宸給林黛玉的這四個大宮女都是有點身手,而秋實正是四個人當中伸手最好的那一個。等林黛玉避回自己的院子里,寒江夜就匆匆趕過來了,之後徒景宸也到了。
宮女太監們不敢接近那個生死不明的男子,寒江夜手下的錦衣衛卻不當回事,幾名錦衣衛上前查探之後一個錦衣衛回來匯報情況,「回稟皇上,那人還有一口氣,當如何處置?」在錦衣衛看來,來路不明的人出現在臨時行宮里自然是當刺客處理了。
徒景宸皺眉問道︰「依你們看那人是何身份?」一般擅闖行宮之人自然是以刺客論處的,不過此時情況特殊,徒景宸不想這麼草率下定論。那名錦衣衛一愣,隨即回道︰「回皇上,那人衣衫襤褸,看著也不是習武之人。至于是何身份,屬下不敢下定論。」
「衣衫襤褸,不像習武之人?」徒景宸輕聲自語,隨即下令︰「先把人控制起來,讓御醫為他診治,盡量把人救活。」從錦衣衛所說的特征來看,徒景宸倒覺得這人不像是刺客倒像是個災民,想想那天攔御駕的那些人,難保這人也是來告御狀的。
「是!」錦衣衛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立即听從命令讓人把那個人抬出了院子。等那人被抬走,寒江夜這才跪下請罪,「臣辦事不力,竟讓人闖入行宮驚擾聖駕,請皇上責罰。」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寒江夜向來面無表情的臉卻沒有絲毫波瀾。
「你確實該罰。」徒景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寒江夜這次確實是捅了個大簍子,幸好那個陌生男子只是進了隔壁院落,若是跑到林黛玉的院落里……想到這個徒景宸臉上一寒,「不過此時正是多事之秋,責罰還是回京之後再說吧。」
「謝皇上。」寒江夜無可無不可地答道。寒江夜向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對別人夠狠對自己也夠狠,曾經徒行北還挺欣賞他的性格,不過現在嘛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徒景宸走後,徒行北也哼了一聲轉身去了林黛玉院子里,他要去跟林黛玉說說情況,還要安撫一下妹妹。
這個寒江夜不是听說很厲害的樣子嗎?怎麼連個小小的陸府都守不好?居然讓身份不明的男子進了院子里,而且對方還是個快死的人,真不知道怎麼辦事的!華陽妹妹雖然聰慧又有手腕,但任何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總是會委屈慌亂的吧?該死的寒江夜!
等徒行北進了林黛玉的院子,寒江夜才慢慢起身,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這里雖然不是正規的行宮,然而到底是在華陽公主的院子附近,他作為一個外臣自然是不適合多呆的。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惹怒了徒景宸和徒行北,不過他倒也不是太擔心。
徒景宸和徒行北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無論準備如何責罰他,錦衣衛的指揮使之位都不會易主,別的對他而言卻是無所謂的。倒是華陽公主讓他有些在意,華陽公主入宮半年了,作為外臣他自然無緣得見真顏,不過傳聞卻听得不少。如今看來,徒景宸和徒行北都很在意這位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