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快馬加鞭,很快璟軒和魏臻二人便趕到了莊上,一下馬車,璟軒便直奔母親的院子,還沒進屋,便听到里面傳來了母親的咳嗽聲。
「娘!」沖進屋中,視線落到母親咳到白色手帕上的鮮血時,璟軒的臉上難得出現來毫不掩飾的慌亂。
「你這孩子……」被璟軒撞破了自己苦苦隱瞞的病情,周氏苦笑了一聲,試圖解釋道︰「最近受了些涼,這才咳得厲害了些,不礙事的。」
「娘,先生都告訴我了,您為什麼要瞞著我?縱然現在讓我安心,日後只怕我會悔恨自己一輩子!」璟軒眼圈微紅的看著母親,此時她一向光彩照人的臉上浮現的那抹黯然,讓璟軒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是娘不好,當初在府里的時候就沒能保護你,到如今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田地,娘又怎麼能在這檔口拖你的後腿。」周氏抱住眼圈紅紅的兒子,聲音不由得也哽咽了起來。
「娘,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你接到城中去。先生已經在藥鋪的後巷置辦了宅院,娘和我
便暫且住在那兒。」璟軒把頭從周氏懷中抬了起來,依然紅著的眼眶里卻儼然浮現了不可動搖的堅定。
「好。」看著兒子堅定的神色,周氏之前所有的顧慮重重便都煙消雲散了,如今她所求的,也不過是盡可能多的陪著兒子多些日子。
「現在咱們就走。只把慣常使用的東西帶著便罷,其余的物件到了城中重新置辦了就是。」璟軒說罷,便和魏臻親自動手給周氏整理行裝,到了此時這關頭,也顧不上其他,璟軒只想快些把母親接進城中安置。
正此時,剛剛到外面熬藥的丫鬟紅英正端著滿滿一碗的藥汁走進屋中,全然沒有想到會撞見璟軒和魏臻,那紅英不由得愣住了。
「少爺,魏少爺。」隨即,紅英便被二人收拾行裝的舉動嚇得手足無措,一個失手便把手中那藥碗摔到了地上。
自打張文知全家都月兌了籍,翠兒自然也隨著哥哥去了京城,紅英是打那之後來到周氏身邊服侍的丫鬟。莊上的人不明就里,只看到張家全家都飛上了枝頭,便卯足了勁兒想把自家的兒子、女兒送到大少爺和周姨娘身邊伺候,指望著也能有張家的運氣。
這紅英費盡心思才得了服侍周氏的機會,又極盡所能的討巧賣乖,然而有了前車之鑒的周氏卻對新來的她始終淡淡的,璟軒也是同樣。
「毛毛躁躁的,成什麼樣子。」周氏淡淡的說了一句,佯作沒看到紅英眼中的慌亂。
「是,我這就收拾好。」紅英忙把地下的碎片都收拾了一番,轉身跑了出去。
紅英才出去不久,璟軒和魏臻二人便把周氏得用慣了的東西都歸整到了一處,璟軒拉著周氏的手,立時便走出了院子,直奔停放著馬車的角門。
待走到角門門口,魏臻先把手中周氏的物品都放置在馬車的車廂里,隨即轉過身和璟軒一起扶著周氏上了馬車,正在此時,卻听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往角門這邊過來,璟軒抬頭看去,只見剛剛那丫鬟紅英帶著管事夫婦、墨雲以及十多個家丁正往這邊跑來。
「少爺,姨娘,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林忠看到周氏已然坐上了馬車,忙問道。
「怎麼,我們要去哪兒還要得到你的允許嗎?」璟軒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虎視眈眈的眾人。
「少爺和姨娘千萬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人,當初是老爺的吩咐,不許少爺和姨娘離開莊子,少爺您若是帶走了姨娘,我們這些人可吃不了好果子。」看到璟軒漫不經心的態度,林忠的火氣不由得也冒了出來。
「府里那邊自有我去分說,林管事不必再說了,今日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帶母親離開這里。」璟軒說罷,便見林忠等人立時便變了臉色。
「那我們也只好得罪了。」見璟軒執意不肯,林忠便示意家丁強行把周氏留下。
然而他們這些人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哪里敵得過璟軒身邊的魏臻,在一陣打亂之後,這些人也只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璟軒帶著周氏乘著馬車,堂而皇之的離開了莊子直奔姑蘇城的方向去了。
「快!快讓人去城里給老夫人送信!」林忠又氣又急,他上回就因為私自離開莊上被老爺申斥了一番,這次又捅了這樣大的簍子,他這管事的位子,只怕是要坐到頭了!
至此,林忠深恨,都怪自己平日里顧慮太多,想著那大少爺的好友、王家的那個小子變成了小侯爺,便對璟軒私自進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他半點好處都沒從大少爺和王家小子的身上得到,卻反而惹出了這樣的禍事,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只可惜此時再後悔也毫無用處,璟軒的馬車儼然已經看不見蹤影。
在這些下人互相攙扶著回了莊上以後,剛剛躲在一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逸青,也毫不遲疑的迅速朝姑蘇城的方向掠去。
趕在璟軒他們之前,逸青便已然回到了姑蘇城中,把剛剛所見所聞全都回稟了一番。
「你沒看錯?果然是衡陽郡主!」那人听了逸青的回稟,不由得瞬間睜大了眼楮,手中正在把玩的茶杯也被他捏成了兩半。
「我確定她就是衡陽郡主,而且我也打听了一番,那里的確是林如海的莊子,林如海之前也確實打發了郡主去那莊上。」逸青回道。
「難怪,我看他的模樣很是熟悉,那雙眼楮,的的確確是和衡陽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林如海……」那人在最初的一陣恍悟之後,眉頭卻又緊緊的皺了起來。
他與林如海雖不大熟悉,但是林如海的樣貌他卻是知道的,那個叫林璟軒的孩子,除了那雙肖似衡陽的鳳眸,其余的地方他雖然覺得同樣分外熟悉,卻分明不是肖似林如海才對。那孩子,到底像誰?
就在這位秦掌櫃的「京城故人」冥思苦想璟軒的模樣到底為何讓他如此熟悉的同時,姑蘇城中的孫家,此時卻是一片壓抑。
「庸醫,給我滾。」緊閉的房門里傳來了少年暴怒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踉踉蹌蹌的被攆出了孫府,旁邊隨他行醫多年的箱籠也被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東西散落成了一片。
「大哥,先壓壓火氣,外祖母已經遣人去善仁堂請大夫過府,那善仁堂是這姑蘇城中最好的藥鋪,斷不會再有這種庸醫誤人了。」
此時一年暴怒的少年,儼然就是剛剛在城中與璟軒二人發生沖突,繼而對璟軒起了那樣念頭的藍衣少年。而正在溫言安慰他的,便正式隨後趕到的白衣少年。
同樣身為姑蘇城中很有名望的世家,不同于林家有林如海身居高位,也沒有侯府爵位在身,孫家如今的顯赫,全都維系在孫家已經出嫁的姑女乃女乃正是如今南安郡王的王妃。而這兩個剛剛從京城來到姑蘇的少年,藍衣的那一位,正是南安郡王世子鄭廣安,白衣的那一位,卻是他的庶出兄弟鄭廣平。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因為大小鄭廣平便性子綿軟,對鄭廣安言听計從,因而兄弟二人的關系倒還融洽,一向脾氣暴躁的鄭廣安多少也能听進去些這位弟弟的話。
「我要好好想想,哪里不對勁……」那藍衣少年暴怒之後,神色慢慢的冷靜下來,昨兒他還生龍活虎的把靈官兒弄的苦苦求饒,怎麼今兒好端端的就不行了呢。
這鄭廣安果然如同璟軒所料,是最為急色的,嗜好那聲色動听、容貌俊俏的孩童,打小到大他身邊那些模樣齊整的小廝沒有不被他沾染的,因為喜歡聲色,梨園里那些正學藝的7、8歲的學徒正
對他的胃口,如今跟在他身邊的那靈官兒,便正是戲園子里最拔尖的學徒,不僅生了副好嗓子,身段也柔得很。
只可惜最怕人比人,原本他以為這靈官兒便是一等一的絕色了,哪想到今兒在城中見到的那個孩子,那聲音、那臉蛋立時便把靈官兒比下去了。
因為初來乍到,不知道那孩子是誰,又瞧著他身邊的那個傻大個不好惹,縱使是早就被惹得心癢難耐的鄭廣安,也沒有全然被侵蝕了神智,還曉得不能輕舉妄動。
然而那股子被璟軒挑起來的邪火,卻是無論如何也消不下去,才到了他的外家孫府,他便佯稱一路上身子乏累先要休息,一邊派人去查那孩子的身份,一邊卻是迫不及待的拉著靈官兒欲行那周公之禮。
眼前瞧著的是靈官兒的臉,腦袋里浮現的卻是璟軒的模樣,听著那靈官兒嬌滴滴的聲音,想著那孩子的聲音在這種時候不知會怎樣的*,鄭廣安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酥了。
哪知道萬事俱備,他這身子卻不知出了什麼問題,任由那靈官兒百般侍弄,他竟半絲反應都沒有。
難道……這事竟然會和那孩子有關?
雖然是個色中惡鬼,但鄭廣安也不是腦袋全是漿糊的廢物,回想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鄭廣安不由得把疑點想到了璟軒的身上。
「那孩子是什麼人,那個狗奴才怎麼還不回來回話!」正罵道,外面被派去查探璟軒身份的下人正巧回到了孫府,忙進來給暴怒的主子回話。
「林如海的兒子?興安侯小侯爺的好友?還和善仁堂的掌櫃很熟稔?」從回稟的下人口中听出了這些,鄭廣安不怒反笑了。
「走,二弟,咱們去那個什麼興安侯府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