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璟軒和魏臻回到姑蘇城,剛剛在善仁堂的後巷安置好周氏的時候,鄭廣安兄弟已經帶著人氣勢洶洶到了侯府,身為南安郡王世子,鄭廣安一口咬定璟軒毒害自己,這罪名可是不小,對此全然一頭霧水的王祈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事情的經過,不由得也懵了。
這讓人不舉的藥可是他和璟軒兩個人一道鼓搗出來的,因而听了世子的話,王祈心里便瞬間明白這的確是璟軒的手筆。
王祈心中暗暗叫苦,對方雖然只是世子,但瞧著連府衙的衙差都半分面子沒給侯府的把前面圍了個水泄不通,便知道此事難以善了。
瞧瞧派人去善仁堂通知吳先生,王祈一邊與那世子虛以為蛇,一邊期望璟軒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回侯府撞到槍口上。
璟軒此時還不知道當時那個讓他厭惡不已的色鬼原有著這般顯赫的身份,在王祈派來的人還沒到這邊的時候,剛剛那對主僕卻先行一步到訪。
瞧著眼前這位自稱是秦掌櫃「京城故人」的男人,璟軒自然把母親愣住的神色收入眼底。果然,還真是「故人」呢,直覺的,璟軒覺得也許這人身上能有關于他生父的消息。
「是你,桓謙。」乍見久違的故人,周氏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不由得緊張得看了一眼身邊的璟軒。
桓?桓是國姓,听到母親稱這人為桓謙,璟軒此時才意識到,這人竟是皇族中人。
把周氏下意識的舉動看在眼底,桓謙不由得深深的看了璟軒一眼,隨即才把目光落到了周氏身上︰「衡陽,好久不見。」
「軒兒,你去秦先生那兒替我致謝。」看到桓謙打量璟軒的目光,周氏臉色一白,想了個由子想要支開璟軒。
明白母親的意圖,璟軒沒說旁的,只是點點頭轉身離開,剛出了門口,便看到那桓謙的下人倚在馬車旁,眼楮瞧著正和人說話的魏臻。
看到璟軒出來,正和魏臻說話的那人連忙跑到璟軒的面前,急道︰「林少爺,快,大事不好了,南安郡王的世子帶著府衙到侯府來捉人,侯爺讓我來給您通個氣兒。」
那人急匆匆的來通風報信,魏臻見他神色焦急,忙把他攔了下,待听到他所講的事,擔心此事驚擾到周氏,剛要進去尋個由子把璟軒叫出來,偏巧璟軒便自己出來了。
那人連忙忙把發生的事大體與璟軒又說了一通。
南安郡王世子?璟軒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視線落到了在一旁听得興致勃勃的那桓謙的下人,轉而落到了自家房舍之上,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轉而對那人道︰「你先隨我來。」
那人不明所以的看著林少爺听了這消息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倒還笑了起來,他不知道林少爺這是什麼意思,心道難不成這林少爺還嚇傻了不成?
正想著,他已隨著璟軒與魏臻二人進了善仁堂,璟軒直奔吳先生的藥園,遠遠的看著秦越正和吳先生站在藥園的旁邊說話,因背對著璟軒,他看不到吳先生此時的神色,但是他卻分明看到了秦越臉上的無奈。
「先生,秦先生。」
璟軒的到來讓秦越住嘴不言,吳熙轉過身看著璟軒和魏臻兩個人,便問道︰「都安置妥當了?」
「母親的事已經安排妥當,只是,恐怕我遇到了些麻煩。」說罷,璟軒便把路上和那南安郡王世子發生的矛盾與先生說了一通。
話還沒說完,便听到遠處傳來一陣喧鬧,隱隱約約仿佛還有自稱官差的聲音。
「他們來得倒是快。」吳熙一向溫和的眼神過此時劃過一絲慍怒。
旁邊秦越已然一臉慍色的走了過去︰「段捕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秦越臉上的怒色,被點名指姓的段捕頭也同樣是一臉苦哈哈的神色,不僅僅是他,便是他們知府老爺,面對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也一樣腦仁生疼。
如有可能,誰又想在一天內連著得罪了林家、興安侯府呢?可若是不做,南安郡王世子發了話,他們又哪有拒絕的余地?
善仁堂雖然只是個藥鋪,但是這是人都有個生老病死,便是知府老爺也不想得罪這大夫不是?更何況善仁堂在姑蘇城里赫赫有名,不僅有些獨門秘藥,出診的大夫也是姑蘇城中頂尖的。
只是如今形勢逼人,當著南安郡王世子的面,段捕頭也只得把這些苦水都咽到肚子里去,除了對著秦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也只能說︰「我這也是秉公辦事,還望秦掌櫃見諒。」
而此時,那氣勢洶洶的南安郡王世子鄭廣安,早就在看到璟軒的那一瞬,眼楮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仿佛已然把這孩子拿到了手中,鄭廣安的臉上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
原本听說那孩子竟然是林如海的兒子,他本是猶如涼水澆頭的,換了旁人,他也總有法子把人弄到手,可這林如海是極棘手的,如今正被皇上重用,性子又是公認的剛正不阿,想要動他的兒子,還真不好下手。
好在,這林璟軒把這般大的把柄遞到了他的手里,拿住了這把柄,還愁這美人不乖乖的任由他施為麼?
不過,這美人還是個帶刺的,他竟然一不小心也著了他的道,不過,這樣倒也有趣。
這位南安郡王世子盯著璟軒的眼神太過直露,在場的眾人大約都察覺到了這點,吳熙的眼神里慍色更濃,秦越皺起了眉,魏臻更是伸手把璟軒拉到了自己身後。
「段捕頭,國有國法,這拿人也要有理由,總不能空口白牙的,我便把人給了你!」秦越的聲音里濃濃的不滿的意味,已然表現的十分清晰。
「他下毒謀害我們世子,這還不夠下獄的嗎!」段捕頭還未開口,旁邊鄭廣安帶來的下人已經搶先喝道。
「毒害?可有證據?我這善仁堂最是不缺大夫,世子空口白牙的說自己被毒害,我秦越卻是不服。」秦越不滿的冷哼。
「哦?那還勞煩貴藥鋪的名醫,給本世子診斷一番了。」有恃無恐的鄭廣安悠哉的邁步到了秦越近前。
「我來。」吳熙跨步上前。
「丑八怪滾開。」瞧見吳熙臉上可怖的燒傷痕跡,鄭廣安一臉厭惡的後退一步,錯開了吳熙伸來的手。
「這偌大的善仁堂沒人了嗎?竟叫這麼一個丑鬼來做大夫!」那些世子的狗腿子們也隨著哄笑起來。
听著這些話,本就被剛剛這世子注視璟軒露骨的視線而惱怒的眾人,此時更是惱火異常。
秦越的臉上早就在這鄭廣安說出這番話後掛滿了寒霜,連一向被先生教導不許逞凶傷人的魏臻,此時也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璟軒的鳳眸里早就全然一片冰冷,大抵只有吳熙自己,是在場的諸人中,最為平靜的了。
正在秦越惱怒至極剛要開口的時候,不知何時,角門那邊已然站定了主僕二人,其中一個同樣面若寒霜的,正是剛剛還在後巷的房舍中和周氏說話的桓謙。
秦越還未開口,桓謙已然冷笑出聲︰「世子好大的口氣,本王倒要看看,今兒你還能耍出什麼威風來!」
眾人的視線不由得看向角門,听到了對方自稱「本王」,璟軒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然——剛剛他只從對方的名姓中揣測出了對方皇族的身份,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位王爺,而且按照對方這儼然上位者的語氣,這位王爺,只怕是比郡王更高一等的親王。
腦中閃過如今朝中的幾位親王——自打幫忙王祈處理侯府的事物,如今的璟軒已然不是曾經對本朝局勢全然無知的孩子,從年紀到皇族身份一一符合的,大抵只有那位好運的十皇子,如今的忠平王了。
正在璟軒反應出桓謙身份的同時,剛剛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南安郡王世子,此時已經儼然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整個人在震驚過後蔫了下來。
「王爺,您怎麼離開京城了?」忙過去給桓謙施禮,鄭廣安不由得心里暗自揣測這位忠平王出京的原因,在京城父王便告誡過他,萬不可招惹這位如今正受今上信任的皇帝。只是,鄭廣安心中轉了幾轉,按他所知的消息,這位忠平王,曾經的十皇子,與林如海一向沒有深交,與那興安侯也是陌路,為何他要在此出這個頭?
「怎麼,只許你離開京城,便不許我出來了麼。」存心尋不痛快,鄭廣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被桓謙挑出不滿來。
他到底是哪兒得罪這位王爺了?鄭廣安心中叫苦,也只能硬著頭皮的回答︰「王爺不要誤會,小佷怎麼敢有這個意思。」
「哦?怎麼敢?一面在我故友的藥鋪里撒野,一面說不敢?這還真是本王听過最好听的笑話了。」挑了挑眉,桓謙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露出了恍悟的神色。
竟原是這麼回事,自以為明了了原因的世子心里一松,忙陪笑道︰「王爺勿怪,小佷原不知道這些,才魯莽了些。只是,那林……」
猶自不死心的鄭廣安還待說下去,桓謙已然淡淡的對立在一旁的逸清說到︰「把他給我扔出去,沒得看著厭煩。」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剛剛還才松了口氣的南安郡王世子,便被逸清拎著脖領子扔出了藥鋪角門外,重重地摔了個狗啃屎。
「世子……」鄭家與孫家的一眾下人忙跑出去,剛剛還傲氣十足的鄭廣安,遭到這麼大的羞辱,縱然心里面深恨桓修,此時卻連話也不敢反駁一句,由著下人扶著,灰溜溜的回了孫家。
一旁的段捕頭和衙門的衙役把這些全然都看在了眼里,段捕頭的腦仁更是生疼了起來,這一個南安郡王世子他們都招架不住,又來了一位更難送走的大佛——忠平親王!他們這日子可怎麼過!
同樣在一旁吧這一切也都收入眼底的璟軒,卻沒有去注意狼狽而逃的鄭廣安,他可是注意到,這位王爺口口聲聲說他是秦先生的故友,可自打他進了這院子,那雙眼楮便沒從吳先生身上離開過。
如果他沒記錯,剛剛惹得這位王爺暴怒的,似乎也是那世子將先生喚做「丑八怪」。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畢,要了我的老命了,還遲了一個多小時,大家勿怪……如無意外,今天還有一更,但是要等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