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桓謙的話,吳熙的腳步微微一頓,眼神中卻看不出一絲半點兒的異樣。桓謙見了吳熙的反應,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果然,他就知道,吳熙也有錯察覺!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吳熙能夠接受他兩個徒弟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情愫,那麼,也沒理由一直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才是。
「逸青,你說那個魏臻,是真的生性本拙,還是,在故意藏拙?」待被不耐煩的吳熙趕了出去,桓謙不由得問起了一直藏在暗中保護自己的逸青。
「屬下不知。」老實的回答,想到那個半大孩子,逸青一向冷冰冰的臉上也不由得松動了幾分。
「重劍無鋒、大巧若拙,如果那魏臻是生性如此便還罷了,如果不是,那他還真是個可怕的人。」他從魏臻的身上看不出半點隱藏本性的端倪,只是一向敏銳的直覺卻讓桓謙覺得,那個魏臻身上,有著難以解釋的謎團。還有他養的那只「狗」,這魏臻究竟知不知道,他養的這一只,可是只地地道道的狼呢?
眼中閃過璟軒那張細細看來和那位頗為相似的面容,再想到魏臻,桓謙臉上的笑容更深,還真是,不愧是那個人的兒子,和他父親一樣,總是會被這種看似無害的「狼」給盯上。
嗯,他還真好奇皇上知道這些事後的模樣呢!想到皇兄可能出現的表情,桓謙不由得無良的笑了。他自然是知道吳熙對他的心結,要解開這個心結,還是得皇兄出面才是,所以,為了弟弟的幸福,可要對不住皇兄了。
至于衡陽,想到打小一起長大、宛如兄妹的情分,再想到她如今瀕臨油盡燈枯的身子,桓謙剛剛還帶著飛揚的神色便暗淡了下來。衡陽,傻丫頭,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那個人,還做出了這樣的傻事,你可知道,他……哎!
一切只能化為一聲嘆息,想著衡陽生怕皇上會因為璟軒是那個人的兒子而對他不利,桓謙不由得搖頭嘆息,只可惜這些,他一個字都不能對衡陽透露,最終,只能看皇兄的決斷了。只是,無論如何,皇兄都不可能對璟軒不利便是。
而此時的璟軒自然對桓謙的這些想法一無所知,將魏臻的傷口全都弄好後,璟軒看了看天色,想到剛剛還錢嗎過來提及林老夫人的話,便打定主意今天回林府一遭。
雖說因為桓謙的插手,他們母子與林老夫人之間已經形成了看不見、卻彼此都在心里知曉的默契,但想要維系這種難得的平和,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得知璟軒要去林家,魏臻便起身把衣服穿好︰「我和你一起,那個世子不是什麼好人,我擔心他暗中下手。」
璟軒點了點頭,對方那種小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他也毫不奇怪︰「也好,此時時候尚早,想來王祈和夫人如今也是驚魂未定,待從林家出來,咱們再去侯府走一遭。」
而此時的林府,林老夫人沒有想到一直沒有露面的璟軒竟然會回到林府,本就只維系著面上關系、實際淡淡的祖孫二人,在經歷了璟軒強行從莊上帶人、林老夫人氣勢洶洶問罪王爺的這些事後,關系便越發的尷尬了。
「前幾日徐三女乃女乃還差人送來了一盒子果子,老夫人還說這是大少爺最喜歡的,至今還給大少爺留著呢。」好在綠筠不時的緩和氣氛,這才沒讓祖孫二人到了相顧無言的地步。
待璟軒走後,林老夫人這才不由得苦笑了出聲,關系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日後如何,真是只有天才知道。但願王爺能夠一言九鼎,否則,林家只怕就要成為笑柄了!
可惜,即便璟軒和桓謙對林家全沒興趣,還是有人很快讓林府在姑蘇城里淪為了流言蜚語的中心——那鄭氏兄弟精心炮制的種種傳言,在孫府的推動下,迅速成為了姑蘇城街頭巷尾的談資。
「還真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想必這一定是出自那個鄭廣平的手筆了。」身為流言蜚語的中心人物,璟軒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今日是原定的怡然樓重新開張的日子,可惜這忽然便傳得滿城風雨的留言,讓王祈不由得對璟軒十分擔心,甚至說出了還是把這開張的日子推遲了才好。
「何必推遲?對方定然是知道咱們今天開張,這才憋到了今天才發難。奪得開一時,還能奪得開一世嗎?我倒是很好奇,他們都能說出什麼來。」相較于王祈的憂心忡忡,璟軒倒全然一副自若的模樣。
「那起子小人!對了,你不是說,那個姓鄭的去尋過王爺了嗎?怎麼還會鬧出這樣的事來?總不會他是陽奉陰違吧?」見璟軒全然不被這件事影響,王祈終于松了口氣,轉而想到了璟軒提過的關于那個鄭廣平的事,不由得問道。
「便讓他們鬧去,圖窮匕見,我倒要看看,他們最後圖的是什麼!」那位桓謙除了當著先生的面把林家的事大大方方的對他說出了之外,其余的事可謂是遮遮掩掩,對他吊足了胃口,可惜,他那些舉動對于璟軒卻沒影響,璟軒可是打定了主意看到最後。
而且,任由這件事鬧將了出來,只怕桓謙心里,自有想法。
于是,在世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掃視下,重新整頓後的怡然樓,便在今日重新開張了。而那在怡然樓里新任的掌櫃,便赫然是王祈的哥哥王社了。
有了之前的經歷,對于新任的掌櫃,璟軒和王祈二人是慎之又慎的,最終還是王社毛遂自薦,才解決了這一難題。
見到璟軒、王祈和魏臻三人到了酒樓,王社忙迎面走了過來︰「怎的還是來了?」
外面的流言太過惡毒,王社也擔心璟軒會受不住,因此忙把二人往後面引。
這新開張的怡然樓與以往大不相同,從前怡然樓雖然菜色昂貴,但形式總還和一般酒樓無異。到了璟軒和王祈手里,兩人另闢蹊徑,把酒樓分成了四間各具特色的院落,四間院子錯落有致、中間還引水成湖。
不僅如此,二人更是從古人「流觴曲水」的典故中入手,這全新的怡然樓,全部的菜品都是「乘著小船」流入各個院落之中。
開張之前,這些消息是半點兒風聲都沒流出去,世人只知這重新開張的怡然樓,不僅沒有如同他們想象中降了價格,反倒比從前還要貴上五分,且每日只迎四桌賓客而已。
這遮遮掩掩的,總是惹來人們越發的好奇,再加上每日只迎四桌的消息,最初不少姑蘇城中最喜攀比的權貴子弟們可是躍躍欲試,然而壞就壞在南安郡王世子與林璟軒、王祈交惡的這件事
上,不少人可是犯了難。
一面是南安郡王世子,一面是更為位高權重的王爺。左右權衡之下,似乎不去捧場才是最好的選擇。左右一個酒樓而已,他們不去,只怕王爺也拿不到什麼把柄責怪他們,若是去了,一則未必能在王爺面前討好,二則更是板上釘釘的得罪了世子。
因此縱然世人對于這新的怡然樓皆是躍躍欲試,第一日開張的怡然樓,卻是門可羅雀的冷清。
不過很快,一行人的到來終于打破了這份冷清,然而待看清了來人的身份,被王社留在外面迎客的伙計可是忙派人去里面尋掌櫃和東家了。
「他來干什麼!他還想砸場子不成!」听到了伙計派人來傳的話,王祈的眼楮一下子就瞪圓了,緊張的看了眼璟軒。
「既然來了,咱們就出去會一會他。他敢登門,我就叫他自取其辱!」這南安郡王世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愚蠢,璟軒的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率先走出了院子。
魏臻緊隨其後,一向木訥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寒意。
待眾人來到了前面,卻看到本應該被伙計暫且迎進門內的南安郡王世子一行人,卻是正好站在了門口,那世子今日換了一身寶藍色的衣裳,手里還附庸風雅的拿了把折扇,不知根底的外人見了,興許還要贊一句翩翩少年。
他們這些人堵在門口,早就引來了過往行人的好奇視線,便是剛剛在門口站定的這一會兒的功夫,相比姑蘇城里耳目靈通的人便已然知道了這件事。
「小錢,怎麼把客人晾在門口,我是怎麼囑咐你的?」看到這一幕,王社不由得變了臉色,訓斥門口的伙計道。
這小錢也是滿臉的委屈,他已經好說歹說讓貴客進門,掌櫃的馬上便到,哪里知道這些公子卻偏偏要站在門口,他又有什麼辦法?
而鄭廣安見著了璟軒,全然沒有眾人預料中的反應,反倒是一臉的笑容,語氣也是異常的如沐春風︰「林公子,上回是愚兄魯莽了,听聞林公子的酒樓開張,愚兄特為的前來道賀,也討一個第一桌席的彩頭。」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縱然剛剛一肚子火氣的王祈,見著這世子這番做派,明明知道對方只是惺惺作態,卻奈何無處發泄,只能瞪著眼楮說不出話。
反觀璟軒,听了這番話,看著鄭廣安讓他生厭的笑臉,璟軒的眉頭挑了挑,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聲音也全然都是冷冰冰的厭惡︰「彩頭?我看是霉頭才是。我說好端端的,怎麼今早有烏鴉朝著我叫,原來是應在了世子的身上。」
既然桓謙有意縱容外面的流言蜚語,那麼,他便把事情鬧得再大些又如何?左右,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