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軒的話一出口,南安郡王世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了那兒,好半晌都沒說話,卻又不得不把火氣給咽了下去。
不知道這個小崽子給他用了什麼藥,不單姑蘇城的大夫們束手無措,連孫家遣人往金陵、維揚等地尋回來的名醫也一個個搖頭,眼下他強忍著怒火,對這小崽子強作笑臉,一則便是為了解決他身上這毛病,二則,也是因為之前商量好的計策。
哪里知道他竟然這般落自己的面子,想他堂堂南安郡王世子,頭一回丟這麼大的臉,還得忍著,鄭廣安臉上的笑容幾乎快要撐不住了。
旁邊早就聚攏了些圍觀的人,此時不由得暗地中議論紛紛,璟軒瞧著那世子強掛在臉上的笑,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那些流言蜚語,無論是說他不受林如海疼愛也好,還是說他生性頑劣惡毒也好,他都只當成一個笑話來听。
世人的看法?在意世人看法的,只有弱者。
只是,想捅軟刀子卻當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當他是傻子不成?既然這位世子來自取其辱,那他也就不客氣了。畢竟,能出氣,又何必忍著?
「小錢,回頭給你賞錢。要是你讓這種人進了這怡然樓的門,只怕他那髒腳站過的地方、髒手模過的東西都得丟出去才行。」瞧著鄭廣安已經是強行掛在臉上的笑容,璟軒漫不經心的又添了把火。
這下,那位世子臉上的笑容真的是搖了三搖、晃了三晃,最終還是沒能繃住,露出了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
「林璟軒,兔崽子!你以為你是個什麼阿物,本世子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你台階下,來你的酒樓捧場,你卻給臉不要臉!好啊,今天你這酒樓不是開張嗎,我倒要看看,誰敢給你捧這個場!」扯下那偽裝的笑容,已然怒極的鄭廣安終于繃不住剛才他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了,手中的扇子也被捏得變了形狀。
「大人不記小人過?這話我听著真是好諷刺。也不知道是誰,仗勢欺人跑到善仁堂里去胡鬧,惹來王爺的雷霆之火,把那人摔了個狗啃屎,我說世子大人,您的牙還齊全不?」璟軒眉頭一揚,冷笑的說道,話中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
周圍圍觀的人群听了不由得都議論紛紛,那視線紛紛都往鄭廣安的臉上瞄去,似乎都在好奇這位世子是不是真的連牙都摔掉了。
「你!如果不是你給本世子下毒……」發現周圍人的視線不大對勁,氣極的鄭廣安忙把林璟軒下毒的事都抖了出來。
可惜璟軒全然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一聲冷笑便打斷了他的話︰「下毒?世子,你說話可要講證據。你說我給你下毒,有人證,還是有物證?空口白牙就說我給你下毒,那我還說你給王爺下毒呢。這樣的罪名,世子可擔待的起?」
「你……信口雌黃,伶牙俐齒,如果不是你給本世子下毒,我又怎麼會……」雖然鄭廣安被璟軒擠兌得幾近喪失了理智,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還是硬生生的把接下來的話給憋了回去,這外面這麼多雙眼楮看著,他要是把他不行了的事說了出口,他的臉面才是真的丟盡了!
可是,話說到了這個檔口,縱然是鄭廣安自己憋了回去,想把這件事給略過去,那也得看旁邊似笑非笑的璟軒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果然,在鄭廣安硬生生把話題截住的時候,璟軒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那曾經讓鄭廣安動心不已的聲音此時宛如魔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了︰「怎麼會什麼?我是听說,世子您滿姑蘇城的尋名醫,就是為了醫治不舉。我想,世子與其把這病癥強說是我給你下了毒,還不如好好反省反省,是不是您勞累過度,才誘發了這種難、以、啟、齒的毛病。」
刻意加重了其中的某些詞,璟軒的話音剛落,周圍圍觀的眾人中可就熱鬧了,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全都轉移了地方。
而此時的鄭廣安的臉,已經漲成紫紅色,尤其是感受到各種各樣的視線紛紛落到了他的腰部之下以後,鄭廣安恨不得上去撕了璟軒的嘴。
「給我砸!蹬鼻子上臉的小崽子,今兒不教訓教訓你,我鄭廣安的名字倒過來寫!」面子都被璟軒落了個一干二淨,此時什麼陰謀陽謀的全給這位世子忘到了腦後,一心只想出氣的他命令一下,身邊跟著的一群奴僕便氣勢洶洶的都往酒樓里闖。
璟軒的臉也冷了下來,砸?他倒不怕他們砸,砸壞了一百兩銀子的東西,不叫鄭廣安吐出一千兩銀子來賠,他就不是璟軒!只是,這酒樓雖有他的份銀,但大體上還是興安侯府的產業,今兒若是叫鄭廣安給砸了,落得也是侯府的面子。
「好呀,這就要動手了?誰怕誰,伙計們,都給我抄家伙,這些暴徒,給我狠狠得打!」早就按捺不住火氣的王祈,剛剛瞧著璟軒把那個狗屁世子噎得面色紫紅,心里面正樂著呢,眼看著那世子話說不過璟軒,直接動了手,王祈也不憋著了,喊著店里面的伙計也都拎起了棍子。
一時間,兩方人便在怡然樓的門口對持了起來,鄭廣安原不是為了找茬來的,也沒想到璟軒這般不給他臉面,因而帶來的人手並不多,且多是烏合之眾罷了。
倒是璟軒這邊,怡然樓是他和王祈的地盤,店里的伙計本就不在少數,加上魏臻氣勢威武的站在最前面,迎面便是一股壓迫感,更讓對方心里忌憚了。
鄭廣安瞧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只是作勢,卻不敢真的往里面闖,不由得氣急,抬腿便踹上了旁邊一個下人的**︰「給老子往里面闖!」
便在此時,只見店里電光石火般的竄出一道黑影,帶著一股勁風,直撲鄭廣安的面門。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就連璟軒這方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只听到鄭廣安一聲慘叫。
「世子!」那鄭廣安帶來的下人們立刻便慌亂了,也顧不得別的,忙撲過去保護世子。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南安郡王世子已經躺倒在地,一只毛發黝黑、很是威武的凶狗把他的鎖骨咬了個大洞,鮮血正汩汩的往外流,那世子又疼又嚇,早已經昏死了過去。
所有看到這一切的人都毫不懷疑,這狗如果再咬的偏一點,那世子的喉嚨便會被這畜生給咬斷。
「黑子回來。」沒想到它會沖出去,這點倒是出乎璟軒的意料之外,把黑狗喊回來,看著剛剛還凶猛異常的黑子在他面前乖巧的模樣,璟軒笑著模模它的頭,「又髒又臭的,咬他作甚。待會兒給你吃肉骨頭。」
黑子乖乖的又趴在了牆角,王祈的眼楮都亮了,他也算是打小看著黑子長大的人了,這黑子雖然體型看著可怕,但平日里卻從不傷人,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它如此威猛的攻勢。
「都讓開,這是怎麼了,讓開讓開……」終于姍姍來遲的官差趕到了現場,帶頭的又是覺得自己最近異常倒霉的段捕頭。
等看到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肩頭還汩汩流著鮮血的南安郡王世子,段捕頭只覺得,這倒霉日子真是沒頭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段捕頭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什麼怎麼回事。本王只知道,要是再不把這小崽子抬回孫家去,恐怕南安郡王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正當段捕頭覺得已經倒霉到頭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桓謙的聲音,立時便讓在場
的氣氛再度變化了起來。
「是,是,還,還不快把世子帶回去救治。」眼下也顧不得許多,段捕頭也只能硬著頭皮斥責孫家的下人們道。
孫家的這些下人們現在也一個個的都慘白了臉色,手忙腳亂的抬起昏死過去的世子爺、擠開人群往孫府奔去。
段捕頭也匆匆告辭,這會子還不知道世子的情況,這件事可不小,他可要趕著回去給知府大人送信。
等這些人都走了,桓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璟軒︰「我倒成了捧場的第一人了,你該不會連我
也要趕出去吧?」
「王爺說笑了,只是,不知道王爺看笑話看了多久?」就憑著剛剛這桓謙叫那世子為「小崽子」,璟軒便斷定這位王爺不知道躲在哪兒把整件事都看在了眼里。
「不多不多,只是孩子們斗嘴,我這做長輩的也不好偏幫罷了。」這分明便是睜眼說瞎話了,在場的眾人听著,也都默契的沒再說什麼。
王社向來八面玲瓏的性子此時也充分的展露了出來,早不是當年見著興安侯就戰戰兢兢的胖掌櫃,王社如今也算是寵辱不驚了。
忠平王率先捧場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連帶著,南安郡王世子的慘狀也沒落下,這樣一來,本就是話題中心的怡然樓,此時更是傳言紛紛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是個京中郡王的世子,就到姑蘇來耀武揚威了嗎?我倒是想看看,那弄得神神秘秘的怡然樓,究竟是吹破了牛皮,還是貨真價實。」終于,怡然樓在迎來了桓謙這第一位客人後,迎來了姑蘇城里根基不下林、王二家的柳家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