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眼前一亮,簡穆塍這樣開誠布公的表示,出乎他的意料,心里實在不敢相信。遲疑了一下,問道︰「侯爺打算何時出兵?」
簡穆塍卻端著酒杯在軟榻上坐下,悠悠的說︰「不急!不急!」即墨空懸的右拳狠狠握緊。
「侯爺,即墨雖是朱的太子,但朱一向依附南陽,五陸四國皆是這般局面,所以南陽也是即墨的責任,現即墨雖遭誣陷,不得進入南陽,但心卻惦念著南陽百姓,萬俟延禍國奪位,勢必殃及平民,所以即墨請求侯爺屆時一定要顧忌百姓安危!」
簡穆塍笑著側頭看他,想了想,頻頻點頭。在簡穆塍心中現下最必要的就是穩定墨騎,西澤邊境就在眼前,他不能讓墨騎趕回南陽,放虎歸山!
況且,根據他得到的情報,這個即墨早就被簡垚迷昏了頭,只要救出簡垚,不僅洗清自己的干系,還可以穩住即墨,一箭雙雕!至于易懷沙和她的蟒軍,對他的棋局沒有影響!這些,卻是不能告訴即墨的。
「還有……」即墨頓了頓,繼續說道。
「太子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盡管吩咐,太子為東隱盡忠,簡穆塍也因竭力滿足太子的要求!」
「如果……有王後的消息……」即墨垂下眼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請侯爺……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金色地瞳孔倏地暗了下來,雖是心中料中,簡穆塍卻難掩憤怒。手中的金杯「咯啦」一聲脆響,他揚手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輕輕地放回桌面上,起身而立,走到即墨身邊輕笑道︰「放心,我一定會為太子正名,還太子一個清白!」
即墨的唇顫了顫,有些話還是沒有出口,走到前方撩開帳簾,擺出一個「請」的姿勢,簡穆塍踱到門邊又打量了他半晌,才大踏步地走出營帳。
案桌上簡穆塍剛剛用過的金杯在他倆離去後「啪」地碎成四瓣……
入夜,內外宮城和整個南陽陷入沉睡。聲聲刁斗,都城變為塞北;爍爍磷火,人間混同幽冥。原本繁華的城市仿佛傷痕累累的野獸,在蛟河畔粗重的喘息著。走出大帳,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世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懷沙在前面慢慢的走著,即使一身慘白的布衣,在這蕭殺的夜色里也只是一點點微弱的顏色,稍一拉開距離,便湮沒不見。世都快走兩步,跟在懷沙後面。束在她頭上金環偶爾發出清冷的微光,像一根極細的針戳破夜的濃厚,透過細細的針孔,是白日鮮血淋灕的殺伐和撕心裂肺的呼喊,高亢到極致時又變成夜的極靜。
世都想著白天的戰事,正在發呆。驀的,一縷笛音劃開戰場凝固的殺氣,從悲涼中抽出一支華麗的黑色玄絲,若隱若現的漂浮在厲風中。殺伐,狠絕,冷漠,冰涼,直直的探進靈魂的深處,帶出每個人內心深藏的恐懼和絕望——這是命!笛音陡轉,高亢而從容,像冰晶上燃燒的藍色火焰,引領著軍隊,走向宿命的死亡,從容、慷慨、壯士悲歌,熱血沸騰,一切都是為了天明時刻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