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澤說比賽時間是下午三點半,電子科技大學有兩個大的籃球場,到底是哪個我也不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學校門口蹲點,看見他們來的時候便跟著他們,但在知道這所大學有東南西北四個大門之後便決定放棄這個想法,我只能開機,本想上網問問江辰澤,可他並沒有上線,卻看到幾條來自薛楓的簡訊,從我的心情考慮,我並沒有打開簡訊,于是又關機了,看來只能等到球賽快開始的時候,一個球場一個球場的去看了。
還是中午,天空的黑色幕簾子就拉了下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緊逼而來,倒掛在天空密布的黑雲像隨時都可能被擠壓下來似的讓人擔憂,我想起,之前天氣預報說過,國慶節期間會下大雨,我開始祈禱,老天爺能不能看在我執著尋愛的份上,將這場即將襲來的大雨延遲到晚上或者以後呢。
我一直在其中一個球場焦急的等待著,眼看都3點20了,這個球場除了幾個打球玩耍的人之外,並沒有看到有關于籃球比賽開場前的任何特征以及江辰澤他們,那就只能是另一個籃球場了,也許老天爺正在午休,所以好像並沒有听見我的祈禱,天空像一個倒不盡的立體瀑布,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所有行走的人都開始奔跑起來,避之不及,而我,正焦急的奔往下一個籃球場。即便我開始懷疑他是否會出現在下一個籃球場,即便我還不確定他們的球賽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是否會取消,唯一確定的是,如果我不去,就真的任何可能都沒有了,哪怕讓我看他一眼,一眼就知足了。
我像一個瘋子向前沖著,碩大的雨點從四面八方拍打在身上,都能夠感覺到睫毛上超重的雨水,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但是那條路在心中依舊看得真真切切,到了第二個球場,才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可能,球場已被雨水洗刷得干干淨淨,而我空蕩的心也如此時空蕩的球場,空蕩得無法填充任何詞語,也容不得半點塵埃,但是雨越大,不甘的心情就越強烈,我急迫的抓住一個路過打著雨傘的同學詢問,他說還有一個室內籃球場。于是我抓住最後一線希望再次奔去,來在室外,已經听到室內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那最熟悉籃球著地的聲音,而我失落的心也已重新振作起來,當離開了雨水,才感覺到自己從頭到尾沒一處是干的,發尖的雨滴繼續滴答在濕透了的衣服上,我很清楚,比起江辰澤,這些一點也不重要,我傻笑著用手簡單擦拭了臉上的雨水,模出包里的相機,還好我的包是防水的,我鎮定並張望著走了進去,在我還在肯定他就在里面的時候,希望又一次落空了,里面進行著一場與我毫無關系的球賽,沒有熟悉的人,沒有江辰澤,只有歡樂的氣氛將我的心情襯托著更灰暗,更無助,更委屈,想控訴,卻又無從說起,原來我的費盡心機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笑話。
我極其失落的在室外的階梯上坐了下來,心情疲憊得無法支撐,只剩雨瀑在眼前飛流直下,然後再濺起雨花。被淋濕的頭發一片片像是頂著的幾片臭白菜,這個時候,我更想向誰傾訴一下,開了機,依舊是那幾條未讀的簡訊,第一條是「脾氣挺硬的啊,竟然關機,看來你很仇恨我善意的關心啊,我們是朋友嘛」;第二條是「你那位並不友好的朋友說你去電子科大追逐你愛的人了,要我說出「追逐你愛的人」真是很矯情啊,又讓你失望了,小的也有參賽,哈哈。」第三條是「都開快賽了,你人呢?沒必要躲著偷看吧,蒙面?房頂?女扮男裝?估計你沒那能耐,相機準備好了吧,咱倆關系這麼好,也別盡拍他,抽個空也給你這位朋友拍幾張唄,我可比他上鏡。」第四條是「你不會真生病了吧,死了沒,沒死的話就只剩一個可能了,但是你不會真蠢到走錯校區了吧。」看著看著,我眨巴眨巴眼楮,糟糕的天氣像一切難過的催化劑,將強忍的堅強掀開,于是最真實的情感被迫流露出來,我哭了,被自己蠢哭了。我沒再看他的其他短信,想給夏菡打電話,想把今天所遭遇的一字不漏的講給她听,可是這時薛楓竟來電話了,我平靜的看著電話上宣示的薛楓,疲憊得已經不想去和他計較和生氣了,于是接了電話。
「喲,沒死啊,終于舍得開機了,你大忙人啊,我都快打算動用fbi了,一條短信一毛錢,我為你花了一塊多,一塊錢的公交都可以從我打工的地方坐到電子科大了,30多公里的路程吶,你想想怎麼賠我吧。」
「你說的是五年前的行情,現在城里的公交起步價都是兩塊了。」我拭去淚水,說著貌似偏離重點的話。
「公交司機是個女的,略施美男計,打了半折,不行啊。」我聞到電話那頭的火藥味。
「這就是說你的色相只值一塊錢。」我繼續冰冷的說話,如同今天慘淡的天氣,更沒心情陪他調皮,電話那頭的薛楓估計快被我氣得撞牆了,而我依舊保持波瀾不驚的姿態。「我沒叫你給我發短信。」我接下來的這句才和主題關聯。
「哇,你這沒良心的,對,還要付關心費。」
「我沒叫你關心我。你喜歡我?」
說完,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話又傳遞過來,「喜歡你?」
在我知道接下來他又會長話連篇的損我一道之後,便立即接了他的話,說︰「那你喜歡蕭逸妃吧」。
「憑什麼听你的,你是國家主席還是我媽,國家主席和我媽也不能干涉我喜歡誰啊,別惹我,萬一我腦袋冒煙真的喜歡你了,咋整。」
「所以,別給我發短信、打電話、還有關心,我窮,付不起,還要強調一點,請你一定要頭腦清醒,即便你真的腦袋冒煙,你就把我當做滅火器好了。」說完,我果斷的掛了電話。
就這樣,耳朵里只剩下嘩啦啦雨水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沒有其他夾雜的聲音,就像全世界只剩下這一種聲音,也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無神的望著遠方,10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
「你是不是覺得挺詩情畫意的?」
我轉向身後,不知從何時開始薛楓站在了我的身後,球衣外只穿著一件薄外套。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說了,沒死的話就只剩一個可能了,看到這幅淒涼的場景,沒想到你真的刷新了我的三觀。」薛楓挨著我坐了下來。
「你的三觀應該沒有下限吧,很淒涼麼,我更喜歡你之前說的詩情畫意。」我冷漠但並沒有像以前那麼排斥薛楓。
可是接下來,薛楓竟月兌下外套,在我的反抗下,他依舊固執的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而他只剩下短袖短褲。
「你不冷嗎?」
「你看,雞皮疙瘩都起了,怎麼會不冷。」薛楓調皮的把手揚起來給我看。
「那你還……」
「旁邊坐了個林黛玉,也只能暫時扮演一下寶哥哥了,現在才發現我的好吧。」
「打從第一次見到我,你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因為種種跡象表明,的確是這樣的,只是今天我把這個疑惑提出來了而已。
「你臉皮該有多厚,才問得出這樣羞恥的問題,你這個女人就不能矜持點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我轉過頭,卻不小心和他的眼神交匯了,而他又故意的避開。
「這個問題的潛台詞不就是說我喜歡你麼,你覺得我像會喜歡你麼?」薛楓依舊沒有看我。
「像。」我說得異常鎮定,咄咄逼近,面前的風雨肆虐不羈。
「那把衣服還我。」薛楓傾斜過來,假裝想拿走衣服,不過又被我拽了回來。
然後我倆都傻乎乎的笑了,如果把今天形容成一個悲劇,那麼薛楓的出現,就是這場悲劇中唯一窩心的片段。我知道薛楓一直有事瞞我,而且還跟我密切相關,我也確信他第一次見著我就認識我,我沒有強加逼問,我等待著他向我坦誠緣由的那一天。
「你覺得蕭逸妃怎麼樣?」我趁機做起我媒婆的工作。
「身材比你好,臉蛋比你好,脾氣也比你好,其他的好處,暫時還沒有發現。」
「那給你一個發現她更多好處的機會,怎麼樣。」我說。
「我說她什麼都比你好,你倒是听得挺順耳的啊」
「你說的只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已,一個是校草,一個是校花,你不覺得你倆很般配麼」
「我不喜歡老女人,我大一,她大三。」
「你再說一遍。」我氣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什麼老女人,連我也一起罵了。
「比賽都沒完,就跑過來看你,下手還這麼重。」薛楓扭了扭他的肩膀。
「那江辰澤知道你是過來看我的麼,萬一他誤會怎麼辦?」我焦急的等待著薛楓的回答。
「誤會這詞你都想的出來,第一,他不知道你喜歡他,第二,他也不一定喜歡你,這麼快就自覺霸佔別人女朋友的位子,你還真夠積極的,萬一這位子另有其人,那你還不得比今天更失望透頂,所以找準自己的位子很重要。」薛楓開始碎碎念的教育我,「見不著他就誠惶誠恐,見著了他就小鹿亂撞。」
我沒有搭理他,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我的確是一個在感情上扭扭捏捏的人。
時間又在吵雜的風雨中偷偷的不著痕跡的溜走了,帶走的還有我倆的沉默。
最後還是薛楓打破這一沉默,他把我帶到一輛奔馳車前,硬把我塞進副駕駛的位子,然後把我送回家。
而今天,我知道了原來電子科大有兩個校區,還有,薛楓根本沒有坐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