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銀子沒有!你跟我來!」常小魚突然拉起常笑我往外走去。
眾人驚訝,常笑示意大家等著。
「古怪!古怪!」迦葉搖著扇子道。
常歡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顆酸梅,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常小魚快把常笑拉到花街了,兩個女人拉著也不算奇怪,但是手腕被捏得太疼了,而且迦葉他們還等在拾香,常笑扯住常小魚︰「小魚,有話就這里說吧。」
常小魚似乎沒有注意到四周人來人往,回頭看了一眼常笑,街頭微光襯著她眼里的笑意,還有微微上翹的唇角,她笑得那般自然,從心而發的歡暢。
從她進了拾香,听他們暢所欲言,談笑生風。講述那爭奪輪回的精心設計,講敘她一劍誅滅魔龍的凶險,講敘常歡所受的恐嚇,講述她受了如何重的傷,君傲軒又是如何夜不成寐地照顧她……關鍵之處,連她也屏住氣息,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到過他的名字,一個字也沒有,甚至是譴責,好像他從來都是無關緊要,可有可無之人……
「你不能嫁給他!」常小魚陡然吸了口氣,她聲音過大,嚇了周圍人一跳。
常笑瞅了一眼四周,好笑道︰「你拉我走這麼遠,就為了不讓傲軒听到?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麼不能嫁?」
常小魚那句話月兌口而出,哪里想過需要什麼理由,但是她心思極快,轉眼沉聲道︰「你們年齡差距太大,你比君傲軒整整大了四歲!」
「女大三,抱金磚,我這是瓖鑽石的金磚。」常笑笑咪咪道。
「你帶著一個拖油瓶!」
「你說常歡啊,傲軒說了,常歡就是他的親兒子,他不想再要其他的孩子了。」
「你會老的很快。外面花兒很多,你很快會掉的只剩下一個梗,你留不住他!」常小魚咬牙道。
常笑怔住,你才掉的只剩下一根梗。你全家都掉的只剩下一個梗。
見常笑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常小魚微微平靜了些,常笑一拍手,突然湊在她耳朵上道︰「我技巧好呀,而且就算他說不要,我也打算給他生個孩子。」
常小魚腦子里面「轟」的一聲,技巧好技巧好技巧好!
「君家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君相此刻恨不得將你撕成碎片!」常小魚幾乎是吼了出來,她臉上的粉快掉完了,露出發青的臉和蒼白的唇。
「小魚。我覺得你過度擔心我了,傲軒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他為人正直守禮,是個謙謙君子,而且為我和常歡做了那麼多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一直守在我的身邊,雖然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是現在我不想錯過,尤其常歡越來越大,很需要一個父親,你懂嗎?」常笑直視常小魚的眼楮。
常小魚眼中紛亂。卻是閉口不語。
「至于君家會不會同意……小魚你等著看吧!」常笑的唇邊綻出一個狡黠的笑來。
常笑和常小魚街頭分手,回了拾香,其余人都還坐在院子里玩。
「大姐你修為又精進了,不過有需要我做的盡管開口哦!」迦葉轉著扇子。
「跑得了你!」常笑捏了一顆梅子,轉而對傲軒道︰「我們明日便去拜見丞相大人可好?」
夜色涼涼,傲軒臉上卻是笑意盎然。他輕啟朱唇︰「好!」
但是這世間並不總如人意,兩人一連跑了三次,連君康的面都沒見到。
「丞相進宮了!」
「丞相到雪王府上下棋去了!」
「丞相……雲游去了!」
雲游?雲什麼游!
方才還看到君相的轎子入府。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同返拾香,常小魚伸出頭來︰「呦!常笑,又吃閉門羹啦!」
常笑道︰「算了。沒有君家的承認我也認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把事兒給辦了把。」
傲軒喜不自禁,常小魚傻了。
相府很快來人,通知兩人君康雲游回來了。
常笑、傲軒、迦葉在拾香狂玩了三天斗地主,等到第四日,重新備了禮物,用紅綢裹好,拎著往相府走去。
八月十四,是個很好的日子。
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各家姑娘都趁著陽光曬曬被子,趕趕集,盛良的街頭熱鬧,君相府也很熱鬧,只因這一日,正是君家小姐君琉璃的誕辰。
就連丞相府門口的石獅子也被特意掛上了紅花,盛良人人都知,美貌賢良的君家小姐久等五年之後,終于如願以償,嫁給那一步位極人臣的雪王。
這一日,君康早早下朝回來,老臉上都是笑意,家門不幸,出了君傲軒這個禍害,還好有琉璃,不但自身能力出眾,更是成為牽住雪王的一條線。
君康舒服地躺在椅子上,飲了一口參茶之後,眼楮微微眯了起來,今日琉璃誕辰,早就去請了雪王,此時想必已至,他也無需端什麼架子,還是早些過去為好。
正待起身,遠遠有小廝奔來,急步上前跪下說了幾句,君康勃然大怒道︰「等了三日不來,現在來了?還去了議事廳?」
那小廝膽顫心驚地重復了一遍,君康抓起方才擱下的茶碗往地上用力一摔︰「逆子,氣死老夫也,跟上,今日我就要家法伺候這個逆子!」
又道︰「去叫大公子也到議事廳。」
那議事廳就是上次董震帶人前來發飆的地方,是他君康用來謀劃大事,參討天下的場所,區區一個女子,就算會些煉器手法,卻人心不足,非但攪了他和董家的聯姻,現如今又敢上門挑釁,他君康,若是順了他們的意,豈不會成為人人口中的笑柄?
朱紅紗衣如火似霞,三尺墨發飛瀑而下,金針碎光。
饒是君康縱橫朝堂數十載,一眼望見那負手而立仰望牆上書畫的女子,仍為那說不出的神韻和氣勢一驚。
不由拿跟在身後的自家女兒暗暗做起比較,琉璃今日一身的粉紅,單從氣勢上就弱了不少,尤其那女子听到聲音,微微轉過臉來,臉上一雙眸子就像海里升起的大星,將他們完全籠罩,卻又高不可攀。
這樣的眼神……比他更冷漠、孤高,就像他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忘川心口一鈍,從瞅見那一抹朱紅開始,他便期待著她回頭看上一眼,這一眼過後,他卻寧願她沒有回頭。
這一眼之下,竟有片刻的沉默。
傲軒立即先奪聲勢開門見山道︰「求父親成全!」
此時他們才看到那滿地鮮紅的各色包裹禮物,這兩個人,也是將禮節都給做全了。
這紅色更襯得君康雙目腥紅,一掌不自覺地帶了靈力摑了過去。
他出手如此之狠絕,一時之間,琉璃和傲辰也有些發愣。
但是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常笑白皙的手輕輕搭在君康腕上,一息之間,傲辰出手抓向常笑,同時傲軒挺身而起,攔住傲辰。
這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每個人心里都閃過驚呼。
君康︰怎麼可能,我竟不是這女子的對手!
傲辰︰天,二弟已經突破到了天階!
「大哥,你冷靜一下。」傲軒非但修為見長,整個人也似乎變了許多,竟變得不再畏懼他這個大哥,反而將他兩只手都推下,眉眼之間的從容沉靜令他不由後退一步。
常笑亦松開手,後退一步站在傲軒後面,兩個人看起來默契至極。
她明明可直接擒了君康,卻躲在弱小的君傲軒後面,只待傲軒為她出頭做主。若說先前見到兩人惺惺相護,他尚能冷眼旁觀,此刻胸口翻騰得皆是那醞釀了萬年的酸澀,她何嘗對自己如此過?!何曾以他為天,做過他背後的女人!
蔑空一切,唯我獨尊的鳳安安從來都只把他當做一個開啟靈脈的工具而已!
他斷然不能讓她得願以償!
一瞬間,忘川眼眸帶紅地看向那緊挨著的兩人。
君傲軒這個蠢貨正在喋喋不休地求著君康,卻不知他費盡心力維護的不過是一條最毒的毒蛇,而這條毒蛇嘴角還帶著一縷笑意,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十拿九穩。
「你不能娶她!」他猛然說出口,周圍一片寂靜。
傲辰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從未見過忘川這個樣子,頭微微向前探著,臉泛著一層黑氣,甚至隱約可見皮膚下面的青色的血管,雙目更是焦灼,死死盯著常笑。
琉璃盡力維持眼中笑意,袖中的手卻繳了起來。
君康一怔,卻是哈哈大笑,若得雪王助力,今日必可生擒這傷風敗俗的兩人。
「川哥,傲軒敬你為一聲川哥,卻不明白川哥你為何總是要為難常笑,為難我們?」
幾次常歡常笑涉險,忘川的表現都讓傲軒深深失望。
忘川眼神可怖,傲軒卻無懼怕,他十指緊扣常笑之手,眼楮俱是堅定。
五年前,還是一個對自己充滿崇拜之情的青澀少年啊!少年總是無所畏懼,充滿激情,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改變任何一個人,一時間,忘川唇角浮現一絲自嘲,他那些可怖的表情消失,一如之前的漠然︰「兒女婚姻,父母之命,本王不忍丞相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