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從默冒雨離去的背影,喬菲有點感慨。
曾經,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典型。家人,不能說完全不放在心里,卻也遠沒到離不了的地步。所以,當初,在她知道可能有末世的時候,思考也好,準備也好,大都是從一個人的角度出發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不可能一個人生存下去的?想不起來了!現在想來,也只能對當初的自己笑笑了,笑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雖然有很多困難很多麻煩,但她現在其實還是過得不錯的。飯菜雖然單調,可是新鮮;娛樂雖然少了,可是空氣好了,比以前玩的大多名不副實的農家樂,農家多了。
而這一切,都不是靠她自己能做到的。
家里種的地,她從來不是主力。當初會選擇回老家,也是考慮到老家有房有田。真的遭遇了,才知道有田不表示自己就能種出來,有房也不意味著自己能保住。村里現在也有幾個從城里來的單身女子,雖然境遇各有不同,但都比她過得辛苦多了,比她付出的多,失去的也多。這還是因為現在的生活相對還算穩定,甚至很大程度上,大家其實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否則,更加無法想象。
就算自己有個系統空間,就算自己也準備了不少東西,其實,也沒起多少作用。當初準備的東西,大多還堆在那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上。它們最大的作用,估計會是心理安慰了︰這些東西,總比躺在銀行,估計不會有機會能用的鈔票強多了。
自己能有現在的生活,最直接的原因,是有幾位各有所長的家人。而最本質的原因,則是剛剛匆匆離去的那個人所代表的很多很多人,雖然她不知道他們都是誰,又做了什麼。
是誰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喬菲不知道這話對不對,但現在,她只能說,幸虧了這些能力大的人,也挺有責任感的,才讓想她這樣,只能看到眼前的人,能過得挺不錯。
喬菲並不覺得自卑,作為從屬于大多數的普通人之一,她雖然比上不足,比下總能有余的。
可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夠過得麻煩不斷,卻從未絕望,主要還是依賴于從默這些看得更遠的人。
在他們還在為田里的蟲啊草啊煩惱的時候,那些人已經在忙著準備抽水機,所以,暴雨才沒有徹底毀掉田里的作物。
在他們還在想著將來自己家有電了做飯洗衣服是多麼方便的時候,那些人忙著給村里通上了電,所以,高溫才只是帶來了艱苦,而不是死忙。
在他們只能期盼高溫快點結束河道不要斷流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準備好了抽取地下水。
即使沒有這場雨,他們還是可以繼續生存下去。
將來還會遇到什麼,喬菲不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職,她只要做自己能做的該做的,就好了。不過,她相信,總有些人,正在為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殫精竭慮。
而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是那些人中,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員。
不知道這些人,平時會有多忙。從從默身上,是看不出來的,他好像從來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每次都無端地讓她覺得,好像正在發生的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就連剛才,明明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他才必須立刻走,卻還可以先拉著她,摘了一大堆的番茄黃瓜拎走。
可是,看他還能惦記著吃的,別說喬菲了,就連本來因為被問日期而顯得嚴肅的喬父,都放松了不少。
不過,從默身上看不出來,丁父那里卻可以知道一二。雖然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家里的,不過,每次丁父回來的時候,都是一副快累趴的樣子。喬菲曾經問過他,既然這麼忙,為什麼又有這麼多時間是不用上班的?把工作分攤一下不就好了?丁父告訴他,會這麼累是因為工作的節奏太快,他們以前從沒這樣過。會有一半時間在家里,是因為同一個崗位上,總有兩三個人,大家輪著來,不然,這工作強度,他們實在吃不消。
即使從沒問過,從默具體在負責什麼,還是能直覺地認定,他肯定沒用替班的人。
喬菲突然想笑,其實自己對這個世界,也挺有貢獻的嘛,起碼她沒給從默各種添亂不是?沒有讓從默不是在給她收拾爛攤子,就是在給他收拾爛攤子的路上。
也不是完全沒抱怨的。到現在這份上,她也不能矢口否認說他們沒在談戀愛了。可要說在談戀愛,也不能因為她經驗少就覺得她好騙吧,哪有這麼談戀愛的?平時見面少就罷了,每次見面,還總是托了其他事的福。她都想不出來,有哪次從默是專門來找自己的!連立志要嫁個兵哥哥的丁蕾,現在也已經跟個原來的it男每天形影不離了。就她,還總是一個人。
雖然,她以前也是習慣了一個人,可談戀愛的人跟沒談戀愛的人,「一個人」的生活能一樣嗎?
不過,相比于生活更艱難的「在一起」,她還是更願意現在這樣安穩的日子,有情飲水飽的日子,她肯定是過不了的。
喬菲還在那感慨,其他人等從默出了院子,立馬圍了上來。
「菲菲,你們該不會真的是求雨去了吧?」丁母興致勃勃地問道。
求,求雨?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喬菲無語地看著根本不關心她的答案的諸位「三姑六婆」,完全不懂她們在想什麼了。
還是丁父看著她滿腦袋的問號,才告訴了她原委。
原來,當時村里人看她跟從默出去,年輕人覺得他們肯定是去約會了,年長的卻大多認為他們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才會在這個時候出去的。
「要是喬菲一個人,那有可能是去約會了。但人家從團長可不是一般人,哪里會想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就想著談戀愛!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心里裝的都是大事情!」據說這話是目前借助在她家的一位房客說的,並且得到了廣泛的認同
喬菲黑線,她一個人跟鬼約會去啊!而且,明明她才是那個心里念著「下雨」的那一個,從默那時候正忙著「嘲笑」她的黑眼圈呢!
不過,年輕人能拿自己當例子,證明他們有去約會的需求,另一方卻說不出除此之外還能干什麼。正當他們只能以「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還多」強詞奪理的時候,下雨了!
「他們該不會去求雨了吧?啊呀,這雨太大了,快回去!」那個時候,一直沒參與討論的丁母突然來了一句。
被突如其來的大雨高興傻了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應該去躲雨。
不過,反正已經淋濕了,大家也不急了。于是都討論起了求雨的問題。
要說信吧,除了幾位老太太們,其他人自然是不信的。要說不信吧,這也太巧了。主要是大家其實都不怎麼相信,從默真的是專門跑來跟喬菲約會的。大家都比較傾向于相信他有更重要的事。
結果,就是這麼巧,旱了這麼多天,突然毫無征兆地下雨了,更讓大家覺得這雨應該跟從默有關了。
「是不是從默他們弄得人工降雨?」最後,丁父這麼問。
喬菲在心里悄悄翻了個白眼︰她算是知道了,這些不相信求雨的,也沒好到哪里去。反正都認定這雨是從默的功勞了。差別就是那邊的人走玄幻路線,這邊的人走科幻路線。
喬菲都不知道,從默到底是怎麼刷出來的大眾「好感度」。
不過,算了,這功勞算他頭上也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人工降雨,他沒說,我沒問!」喬菲沒告訴他們,這雨下下來後,從默的慶幸與欣喜,不會比這里任何一個人少。恩,大概自己才是喜悅最少的那個,那時候都快糾結死了。
就這麼著吧,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好了。既沒有人因為這場雨懷疑到她,也不算完全「做了好事不留名」,高溫與干旱又終于得到了緩解,恩,家里的那些客人也終于可以各回各家了,這麼算來,真是賺翻了。
「爸,這雨這麼下下去,不會干旱玩了就發洪吧?」喬菲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實在是這雨沒像要停的樣子。
「呸,呸,呸,你這孩子,可別亂說話!」最緊張的居然是丁母。
喬菲傻眼,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大人怎麼突然變這麼迷信了?難道是入戲太深了?
丁父笑了起來︰「你媽以前,最信這些了。後來因為一些事,才變得完全不信的,現在大概是心結解開了吧。」
喬菲完全無法想象,她這個當醫生的母親,居然會是信這些的。
喬父和丁父明明看到了她好奇的眼神,卻一起望天,擺明了不會告訴她具體的原因。
喬菲氣結,他們這副「跟你有關,所以不能告訴你」的樣子,不是明擺著想讓她更好奇嗎?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終于停了。田里有點積水,但由于本來地面太干,吸水量大,再加上上次暴雨後,田里的溝渠挖得更深了,出水快,因此積水遠沒有上次嚴重。等大家去田里看的時候,除了地勢特別低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水已經排的差不多了。
喬菲所擔心的,去了干旱又來洪災,並沒有發生。
而大家也已經很熟練了,很快就開始清理農田。
村里人在田里忙著,而在那座喬菲和從默原本打算去逛一逛的山上,正有一群軍人,也在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