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離去,家中諸兄弟姊妹,自然是開心的,都想方設法通知了遠在別院的姨娘,獨孤雲夢對這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她謹記大哥所言,理智,理性,忍。
自從獨孤傾塵回來之後,很多事情,都針對顧氏,她不得不對獨孤傾塵多關注一些,可是顧氏離去之後,她總是無法靜心,將一些事情整理完畢,她便起身離了府中,去郊外轉了一圈,歸家途徑靠湖的一處酒樓,喚作半生虛枉。
思來無事,便提步入了酒樓,要了二樓靠窗雅座,有竹簾垂下,形成了一個小的天地,吩咐小二上了一壺碧螺春,獨孤雲夢慢慢的品著,忽而隔壁的閑聊之聲,傳入耳中。
「听說,獨孤世家的各庶出子嗣都回來了。」
「好像是的,听說獨孤家主母顧氏于幾日前搬到別院居住了。」
「顧氏掌管內院十數年,總算是放手了啊。」
「是啊,說到顧氏,不得不說獨孤家主,也真是好脾氣,竟然能容忍善妒的夫人,那麼多年。」
「這話說的是,不過要說這顧氏,也是個狠心之人呢。」
「骨肉分離,不狠心麼?」
「這倒是,我倒是有一疑,顧氏那麼多年不讓,怎的今年卻讓了?」
「我听說,好像與獨孤七小姐有關。」
「哦?看來這顧氏並不如獨孤七小姐啊。」
「這倒是……」
听到此處,獨孤雲夢放下茶盞,朗聲開口道︰「各家各事,諸位未免太過關心了吧。」
此話一出,隔壁眾人略頓,復而有人答︰「姑娘是否對我們所說有何意見?」
「小小女子,意見不敢當,只是覺著,諸位管的有些寬了。」獨孤雲夢壓著心中怒氣,維持這平時語調回答著。
「姑娘既然自詡是小女子,顯然是個聰慧之人,姑娘之言,在下听著,覺得明里暗里,好似對于我們所論,有些許不滿?」
「不滿不敢當,諸位難道不覺得自己所言不夠公正?」
「哦?如何不公正?」
話音落下,獨孤雲夢略沉默了片刻,直到隔壁傳來一陣嬉笑之聲,才朗聲道︰「方才諸位所言,顧氏善妒,可諸位可曾想過,若顧氏當真善妒,怎會對別院各姨娘不曾有過任何短缺?照小女子所知,獨孤老爺納妾娶側,顧氏該有禮節從未少過,一樣一樣都安排的極好,這還能稱之為善妒?諸位敢說各自的正妻能做到如此?再者若顧氏當真心狠,那諸位可細想過去二十年,獨孤大人可曾有子嗣早夭?」
說罷,隔壁一陣沉默,獨孤雲夢拿起茶盞品茶,直到茶盞見底,才听得隔壁道︰「顧氏乃是當家主母,自然要做好一切表面功夫,聰慧的女子,怎會將不滿放在明面上?說到此,在下不得不提醒姑娘,女子三從四德,出嫁從夫,夫君任何事情,女子都不該遵從麼?若是顧氏所為,不能稱之為善妒,那麼姑娘覺得,何謂善妒?大戶人家,任何事情都要做的最好,難道顧氏不懂?」
「公子既然如此說,那小女就要反問一句,善妒的標準,公子是如何定義?原來,為夫君安排好一切,只是將側室妾室移居別院就是善妒?」
「呵呵,姑娘,只是移居別院,這不是心胸狹隘,容不得其他人,那是什麼?」
獨孤雲夢咬定了顧氏禮節完整,不曾虧待任何人,而對方,則是咬定了顧氏心胸狹隘,容不得妾室。被此人如此一提醒,獨孤雲夢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氣,放下茶盞,一手攥著拳頭,咬著牙不語。
兩側沉默片刻,忽而一陣爽朗男聲,自別處傳來。
「各事各人看法,大男人何必與小女子計較,俗語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公子可莫要將自己,擱置于小女子的地位啊,如此地方,與一女子你來我往,有失肚量啊。」
獨孤雲夢听到此人聲音,愣了一下,若是她沒記錯,這個聲音,好似是柳辰巳的。
隔壁男子被如此暗諷,心下惱怒,隔壁傳來一聲怒拍桌子的聲音,而後便听得一句,小二結賬,接下來便是稀稀落落的腳步聲,片刻後,隔壁已無人。
獨孤雲夢坐在竹簾之後,暗嘆了口氣,她還是無法如哥哥一樣忍著,縱然千人萬人,認為母親錯了,可她不認為,因為每個女子都有無奈,每個人也都有私心,她覺得,母親做到那樣,已經是很好了的。
想了想,獨孤雲夢放下了茶錢,起身離去,剛出門口,走到河岸邊,便看到柳辰巳雙手背負身後,立于岸邊,听到腳步聲,轉頭看向她,略皺了皺眉道︰「你不如你大哥冷靜。」
「方才多謝柳將軍。」獨孤雲夢沖其側身一禮,輕聲道謝。
柳辰巳看著她,道︰「大家閨秀,當街與男子爭辯,終是不妥,傳回去,也不好听。」
「柳將軍,為何……」獨孤雲夢皺著眉看著他,滿目疑惑,猶豫的說著半句話。
「為何要幫你,是麼?」柳辰巳替她說完了接下來半句話,「我與你大哥關系不錯,好歹你也是好友妹妹,見到了幫襯一把也並無不可。」
「多謝柳將軍,時候不早,不與將軍閑聊了,小女告辭。」獨孤雲夢說著,依著禮,沖其微微頷首,這才轉身離去。
柳辰巳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如此女子,沉不住氣,在獨孤家之中,若非有獨孤言護著提點著,估模著也難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