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倔強的女子,被取了血脈相連之物,都不曾松口,若她不是獨孤氏一族的,朕倒是有興趣,將其收入後宮呢。」
李明逸側臥在軟榻之上,手中把玩著一柄扇子,口中說著,讓人不知曉真假的話語。
李明尋站在一邊,低垂著頭不語,自從即位之後,李明逸便與以往有了很大的區別,李明尋有的時候很想知曉,他如此幫他,是否是正確的。
趙錢笑著踏入,沖李明逸與李明尋行了禮,道︰「陛下,那個女子,想要見你。」
「讓她進來。」李明逸抬了抬眼眸,沖其說道。
不一會,趙錢便帶了一名女子踏入,那女子禮數周全,行禮問安之後,站在一旁。
「听說,你要見朕?有何事?」李明逸收斂了方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沖其問道。
那女子揚起一抹淺笑,語調輕柔,道︰「民女听說,陛下為了獨孤氏的那事兒,一直愁眉不展,民女這是來與陛下獻計的。」
「哦?你有什麼好計?」李明逸這才露出了一抹淺笑,看著她。
那女子上前一步,抬了眸,道︰「獨孤雲夢,性子,外柔內剛,對于外人多不信任,但是她所信任之人,卻是會完全信任,故此若是尋一個她完全信任之人,前去套個話,也並無不可。」
「好,就按照你說的,不過若是不成功,你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听到這話,那女子微的一愣,但是隨後便笑著應答了下來,得其應允之後,倒退著離去。
再其踏出李明逸住處之後,在路上偶遇了先前交代大夫好好照顧獨孤雲夢的女子,鄭雪艷,獨孤家表大小姐,嫁做李明尋為其側妃。
「你!」李雪艷看到那女子,吃驚的說了一個你字,再沒了下文,而那女子,卻是神情自若的與其行了禮,離去。
鄭雪艷站在那處,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心下一陣悲涼,自幼一起長大的,竟然也會如此?怪不得有人說,往往最信任的人,會是傷你最深的人。想到那牢中之人,鄭雪艷好一陣無話。
這一處,只關了獨孤氏一族的人,腳步聲,在空曠的牢中,很是清晰。雖然疑惑會是何人,但是卻無人去關注,獨孤雲夢是沒了力氣,其他人則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進去!」一個未曾見過的僕役,手下粗魯,將一名女子推入了牢內。
「啊!」因那僕役粗魯的動作,那女子腳下步子踉蹌,往前倒了下去,她落著淚,抬起頭,看向在場眾人,眾人看到其面目,都愣了一下。
「玉書,你怎會在此處?」獨孤言皺了皺眉,沉聲問道。
玉書並不回答,只是看著獨孤雲夢,站起身,走了幾步,再其身邊跪下,哭著道︰「小姐!」
她如此喚,獨孤雲夢還是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睜開眼楮,看著她不語,玉書見其如此模樣,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玉書的動作,讓獨孤雲夢下意識的抽了抽身子,獨孤言見狀,立刻道︰「玉書,松開你的手!」
獨孤言的聲音太過狠戾,讓玉書愣了一下,一臉迷茫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這才松開了獨孤雲夢的手,小心的查看著,再看到其那雙手的時候,玉書立刻哭了出來,道︰「小姐,小姐……趙錢怎能如此對你?」
「各為其主。」獨孤雲夢因為玉書的動作,此刻只感覺到疼痛,倒抽著冷氣,這才將此話說了出來。
玉書淚水蒙住了雙眼,好一會,這才道︰「小姐,可就算是各為其主,他怎麼能對你用如此大刑?」
獨孤雲夢不答,垂眸看向她的手,白皙滑女敕,其腕上竟然還帶著玉鐲,而後抬起眼眸,看向其面上,耳環不少,發上裝飾一樣不缺。
獨孤雲夢眨了眨眼楮,而後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去找玉梅了麼?怎的在此處?」
「與小姐分開之後,我便去尋了玉梅,兩日前,我想回先前住的竹屋看看,可是剛到了那處,便被人抓了,一路上風采露宿,好容易到了此處,可是他們將我關了起來,日日問一些,小姐在何處,東西在何處的問題,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將我,送到了此處。」玉書說著,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獨孤雲夢看著她,咽了口氣道︰「莫要哭了,哭也無濟于事,都這樣了。」
「小姐,您將東西交出來吧。」玉書突然正了神色,看向獨孤雲夢,咬著牙,一副為難模樣。
獨孤雲夢看著她,淺笑了下,側首道︰「為什麼要交出去呢?」
「小姐,您抓著那東西,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獨孤家,偌大一個家族,你忍心就這麼毀了麼?」
「我若真的交出去了,那才是毀了獨孤家,獨孤家欠著先皇麗妃一個恩情,麗妃不要求別的,只要求我獨孤兩代人,幫助黎王,獨孤家既然許下了承諾,自然不能毀,你說對麼?」獨孤雲夢將獨孤家為何要幫黎王的內情說了出來。
先皇麗妃,乃是黎王生母,在麗妃過世之後,這才過繼到了皇後的名下,而皇後,這一生,只有永和一個公主。
听到這話,玉書腦子轉了轉,咬牙道︰「小姐,這是愚忠,愚忠啊,黎王殿下未必就是天下蒼生之主,先皇麗妃早就過世了,就為了如此一個承諾,賠上整個獨孤家,合適麼?」
「合適不合適,是我獨孤家說了算,你如此激動作甚?」獨孤雲夢看著她,小心的動了動身子,而後淺笑了下道︰「你也說了是未必,沒到最後一刻,誰知曉勝負?」
「就為了那個未知,您就忍心,將自己弄成這樣?!」玉書好似生氣了一般,小心的避過她的手,扶著她的肩膀道。
獨孤雲夢抬起眼眸,收斂了笑意,冷聲道︰「玉書,松手。我有話,想要問問你。」
玉書感覺到了,獨孤雲夢總會轉移話題,她看著獨孤雲夢的眼楮,發現以往那雙帶著溫和笑意,帶著悲憫的眼楮,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她看著玉書,好似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玉書心下咯 了一下,卻還是冷靜道︰「小姐,您要問什麼?」
她依舊是一副溫順模樣,但是獨孤雲夢看著她,輕笑道︰「玉書,你說你是兩日前,被抓到此處的,可其實,竹屋距離此處,最少也要三日路程。」
玉書立刻反應了下,道︰「一路風餐露宿,不曾停歇。」
聞言,獨孤雲夢輕笑了下,而後歇了歇,這才道︰「風餐露宿麼?那為何,你衣裙不見髒污?你發式完好?你面容不見憔悴?為何你雙手不見傷痕?衣裙不見破損?」
玉書听到她如此說,暗道一句,是自己疏忽,立刻張了唇,想要說什麼,但是卻被獨孤雲夢制止道︰「你先別急著說話,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你剛入內,便說了趙錢動手,可你怎的知曉是趙錢動的手?跟隨陛側之人,何其之多?」獨孤雲夢坐直了身子,說到這邊,便垂眸苦笑了下。
而後她深吸了口氣,仰頭,看向屋頂,道︰「我與柳辰巳,早就離了竹屋,陛下為何還要著人守在竹屋外?你不過是一介婢女,抓你有何用處?」
「另外有一事,我很好奇,趙錢為何會挑準了我左手小手指剁?他又怎知,用我小手指,更容易讓人辨認?」獨孤雲夢停頓了下,說到這個,好似還能想到那砍手指之時,那種非人的痛楚。
獨孤雲夢不論說什麼,玉書都是跪在一邊,不曾言語,只是她面上的神情,由一開始的落寞淒楚,慢慢的變成了沉默平淡。看著她的神情,獨孤雲夢的心也涼了。
「方才那名僕役,並非是這些日子的兩人,突然換了個人來,是為何?那名僕役看似動作粗魯,可你的摔倒,太過假,避開了身子柔軟之處,另外,你雙手細膩,不似受過苦,你腕上玉鐲猶在,耳墜子不曾去,發上簪子不要俱在,你不是被人抓進來的,你是自願進來的。對麼?」每一句話,獨孤雲夢都用了問句,但是每一句,都是肯定。
話音落下片刻,玉書這才抬了頭,看向她,皺眉道︰「當真是百密一疏,若非這些,你怎會知曉?」
「你當真以為,我不知曉?」獨孤雲夢反問了一句,而後深吸了口氣,再次緩了緩,道︰「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曉,只是有一次,鋪中伙計,無意間說到,為何三小姐自己來看過賬冊了,每個月的十五,玉書姑娘也要看一次呢?真是怪人。」
「你知曉,為何還要交給我?」玉書說著微微眯起眼眸。
獨孤雲夢的語調依舊未變,連神情都不曾變化,她抿了抿唇,一副無奈模樣道︰「我只是想知曉,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知道麼?毀了黎王的後盾,讓其死!毀了獨孤家的重諾,讓獨孤家再最短的時間之內,消失。」玉書瘋狂的說著。
獨孤雲夢看著她,卻皺起了眉,道︰「為何?」
簡答的兩個字,好似點燃了玉書的怒火一般,她忍住了掐死獨孤雲夢的沖動,咬牙道︰「為何?獨孤雲夢,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這個問題?!」
「你的小字是亦舒,而我的名字,卻是玉書,我只是一個為你養活名字的下人而已!可是又有誰知道,我的母親,原先是獨孤越的一個側夫人,生下我之後,顧氏便入府了,沒過多久,她就死了,而我今年二十一了!卻被篡改了年齡,改為十八,短了兩年,故此認不得爹,同樣是世家之女,憑什麼,你榮華富貴享受,而我卻要為人僕婢?!憑什麼?!」玉書站起身,站在那邊暴躁的說著,眼眸之中滿是怒氣。
獨孤雲夢看著她,閉了閉眼眸,深吸了口氣,不曾開口,而一直沉默的獨孤越,卻在這個時候,沉聲道︰「你母親,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