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行米行陸續關門,百姓慢慢的陷入了惶恐之中,時不時的便有消息入軍營,李黎尋也已經幾日不曾合眼,他雖有意奪帝位,可著實無意陷百姓,于水深火熱。
獨孤傾塵在自己的營帳之中,數日不曾踏出,幼子在李明逸的手中,她心下自是不安的。
這幾日,手中拿著幼子長命鎖,她的心不曾安定,反而越發的煩躁,她本是獨孤家這一任家主,該是最不能放之人,但是如今情形,卻是恰恰相反,她與獨孤夢潁,卻成為了獨孤家最安全的兩個人。而遠離了獨孤家三年的獨孤雲夢,卻成了罪魁禍首。
之前不知曉那物件之時,她並不在意,故此不曾思量,此刻知曉了這些,便越發的不想管獨孤家的事情了,她很想讓獨孤家自生自滅,就此消失了才好。
可從頭至尾,獨孤越護著的都不是她獨孤傾塵,雖然給了家主一位,也給了權利,但是在此事之上,卻如數交給了獨孤言兄妹幾人,說到底還是不信任。
當初沒想通的事情,此刻因為信物之事,如數浮現了出來,獨孤傾塵拿起茶盞,深吸了口氣,欲抿一口清茶,但是茶盞湊至唇邊,最後還是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七妹這是怎麼了?何人惹了你,如此大的怒氣?」獨孤夢潁得了黎王的意思,前來看望獨孤傾塵。
在黎王的印象之中,傾塵是一個需要人安慰的弱女子,而獨孤夢潁性子爽朗大方,外柔內剛,這才交代了夢潁,有空多看看傾塵。
獨孤傾塵看到獨孤夢潁踏入,收斂了怒氣,淺笑道︰「二姐真是好心思,三姐如今生死未卜,竟還有心思管我的閑事。」
「雲夢是我的妹妹,我自是擔心的,只是七妹,到底也是獨孤家的女兒,說到底也是我的妹妹,關心關心,並沒有錯吧。」獨孤夢潁信步上前,再其對面坐下。
看著獨孤夢潁,獨孤傾塵卻不由得想到,那一日在牢中,獨孤越那一句父親對不起你,之前不明白為何有此一話,但是現下,想都不用想了,就是為了那事兒而道歉的。
「如今王爺又不在跟前,二姐的這幅樣子,這是給誰看的?」獨孤傾塵絲毫不領情,諷刺一笑說著。
獨孤夢潁自踏入至今,面上都不曾有些許笑意,她只是沉默的望著獨孤傾塵,良久才道︰「這不是還有你在呢麼,自然是給你看的了。」
被這句話一噎,獨孤傾塵斜睨了一眼獨孤夢潁,至此,二人俱無話。
「這些日子,七妹倒是安分的緊,倒叫姐姐這心,略有不安吶。」獨孤夢潁與其數年不曾好好說話,縱然無意惹火了她,但是話語之中,總是免不了帶些刺。
「姐姐到底比妹妹先入門幾年,此刻與王爺並肩管事,也並無不可,姐姐的膽子,不會如此小吧?」
而獨孤傾塵與其,自然也不會是和睦相處,所回之言,也不會好听到哪里去。
「呵呵……若是府中之事,姐姐承擔下來,倒也無妨,可獨孤家的事情,妹妹這甩手掌櫃做的,是否格外的順手?」
「姐姐這話,可就錯了,並非妹妹想做這甩手掌櫃,而是……獨孤家,讓妹妹做了這個甩手掌櫃,姐姐說話,可要注意吶。」
說著最後一個字,獨孤傾塵的食指,再桌上輕輕一點,唇畔一抹笑容,隱晦不明。
獨孤夢潁眸子一轉,略作驚訝,道︰「妹妹這話的意思,是想說,被架空了麼?」
說罷,她坐直了身子,燦爛一笑,一手輕點著桌面,道︰「若我沒有記錯,各地商鋪若有變動,妹妹作為家主,也該知曉消息的吧,大哥與三妹,策劃了三年有余,七妹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說出去,何人信?」
此話落下,獨孤傾塵雙眸凌厲的看向她,獨孤夢潁這話,說的是對的。
就算獨孤言與獨孤雲夢,是從距離國都最遠的地方開始著手,可這三年的時間,到底是長了些,距離國都越近,自然,她知曉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論獨孤言三人是否有意瞞著她,可到底,她還是知曉了,可她並未出手阻止,在軟禁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沒有說出來一星半點,就好似一個局外人一般。
黎王若敗了,那麼獨孤家也就毀了,雖然連她自己都活不了,可她的目的是達到了,這般玉石俱焚的方法,也就是只有她願意做了。
可若是黎王勝了,那她也有別的辦法,毀了獨孤氏一族,雖然時日久些,可她獨孤傾塵,會是那個活的最久的。
「不論信或者不信,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姐姐還是多關心關心,您的至親吧,妹妹這兒就不勞姐姐操心了。」獨孤傾塵微側了身子說著,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獨孤夢潁看向她,她越不說,她就覺得,獨孤傾塵的這個樣子越古怪,她不像是要權,也不像是要無限寵愛,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默許。對于一個大家族而言,無限的默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暫且先不管獨孤傾塵的打算,如今,她最想要關心的,還是血親之事,只是不知曉,如今效果如何。
獨孤夢潁站起身,一言不發轉身離去,踏出營帳,看著安州城門口的方向,只希望,諸親無礙,獨孤家的榮耀沒了,可以從頭來,若連人都不在了,那麼還有什麼意義?
營帳之中的人,只留下了幾千人守著,其余人,俱在安州城門外,李明逸帶著眾人往國都而去,趙錢卻被留下了,滿心怒氣,卻只能為了自己的性命,而努力鎮守。
安州的士兵們,還有糧可吃,但是百姓之中,卻很多人都沒了果月復之物,李黎尋無意大開殺戒,便在城門下,吩咐眾人叫喚,若開城門,便有糧食。
僵持一個時辰,在百姓的幫助下,李黎尋等人,不費一兵一卒,便進了城門,趙錢眼看著自己沒了勢,倉皇逃走,卻被蕭穆截獲,李黎尋吩咐下去,城中米行,如數開啟,分發糧食,銀錢只象征性的收了一些。
在眾將士面前,李黎尋坐下保證,想要回家鄉的,可取了銀錢離去,若還願繼續鎮守安州,他也絕對不會為難諸位,不為其他,只因,都是同胞。
或許是李黎尋的話語當真有了作用,亦或許是其他,只有寥寥百人是決定回鄉的,其他人都留了下來。
李黎尋安頓好了將士們,蕭穆這才拉著趙錢至其身側,一腳揣在了其腳彎之處,讓其跪了下來。
趙錢抬眸看向李黎尋,騶媚的笑道︰「黎王殿下,罪臣願俯首稱臣,還可告知,獨孤家眾人以及永和公主等人被關于何處。只求殿下,饒了罪臣一命。」
「哦?你的意思是,若是本王不饒了你,你也就不告訴本王,他們的下落?」李黎尋站在趙錢的面前,居高臨下而望。
趙錢跪在那邊,感覺到那壓力,額際滲出點點汗水,立刻搖了頭道︰「自然不是。」
「蕭穆,帶他先去找永和,以及幾個孩子,而後在到牢內,放出獨孤家眾人。」李黎尋想了想,如此吩咐著。
蕭穆聞言,立刻應答了下來,而後抓著趙錢,前去尋了永和以及三個孩子,四人被護送出城至軍營之中。
而後便往地牢內行去,踏入地牢之中,蕭穆一手抓著趙錢,眸子在牢中,四處掃視著,唯獨沒有他心心念念之人。
「還不放人。」蕭穆心下焦急,拉了一把趙錢。
趙錢腳下踉蹌,撞在了柵欄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顫抖著手,打開了牢門,眾人從牢中踏出,蕭穆再次仔細的觀察了眾人,皺著眉掐著趙錢的脖子,道︰「獨孤雲夢呢?!」
「她……她被陛下帶走了。」趙錢苦難的呼吸著,勉力說出了這句話。
蕭穆盯著他,好似在看一個死人一般,獨孤言與獨孤九,听到蕭穆開口便問獨孤雲夢,心下俱是一動,獨孤言素來不是容易大怒之人,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想依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件事。
獨孤言上前一步,抽出了蕭穆腰間長劍,反手一送,送入了趙錢的體內,趙錢鼠目圓睜,滿目不可置信,而後毫無生氣的倒在了地上。
「毀吾至親血肉者,必死。」
蕭穆本想呵斥他什麼,但是听到他的話,愣了下,而後閉上了嘴,雙手背負身後,在其他士兵踏入之際,吩咐道︰「人都救出來了,走吧。」
說罷,眾人一同離去,獨孤言丟下了劍,拍了拍手,一副嫌棄模樣。
眾人踏出地牢,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陽光,過了好一會,這才適應了陽光,李黎尋走到眾人面前,看著眾人俱是安然無恙,點了點頭道︰「走吧,先回營帳。」
柳辰巳自從入了城內,便負責著安州城內將士的問題,是留是走,亦或者是其他,都經了柳辰巳的手,此刻簡單的處理了下,他便來到眾人面前,四處看了看,卻不曾看到獨孤雲夢,走到獨孤言的面前,皺眉道︰「獨孤言,獨孤雲夢呢?」
「她被帶回了國都。」獨孤言看著柳辰巳,慢慢的說著,而後轉身看向他,皺眉道︰「還有,在陛下的身邊,我看到了你的師妹,嚴瑾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