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段小花都知道,趙天嶼極其愛護自己的鼻子,不只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其愛惜自我的人,更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趙天嶼自認為他家的鼻子長得太符合現今社會的審美觀了。
有著無數人做夢也夢不來的挺直小巧勾人的瑤鼻。
對此,趙天嶼還隔三差五地在段小花面前炫耀他引以為傲的鼻子,搞得段小花有史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長相產生了自卑感,甚至還懷疑起自己的審美觀。
基于趙天嶼愛鼻子這種****的喜好,是的,在段小花眼里,只要是自己看不順眼的事物,無論是帥哥還是美女,金枝玉葉還是胭脂俗粉,都無一漏網地被她歸為****。
所以,段小花剛才為了能堵住趙天嶼這悠悠之口才理智對他的鼻子發起了攻擊。
可是,貌似玩過火了。
當時的趙天嶼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轉頭望向窗外,身影清冷,看不清面容。
逆光中,他好看的側臉在陽光里張揚,可段小花卻窺探不到他內心的世界,哪怕是一丁點。
原以為趙天嶼的脾氣一向去得快,早上翻臉,下午就給你曬太陽了。
誰知道,一氣就氣了一個星期。
說起段小花和趙天嶼的真正相識,其實是在高一的某節語文課上。
對重點高中的學生來說,每天聚精會神地听課一絲不苟地做筆記才是該做的正常事。
可那天趙天嶼也不知發什麼神經,一上課就犯困,直打哈欠。
在死命撐了兩節課後,趙天嶼終于敗下陣來,但在這種身處險境的情況下,偷偷模模地睡覺可是會惹禍犯法的,只能‘光明正大’地睡,這樣才會高枕無憂,睡個昏天黑地。
于是,趙同學右手抓筆,做出一副專心做筆記的樣子,左手托腮,眼楮瞄向講台,半眯著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覺得一陣地動山搖,趙天嶼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四下驚慌地東張西望了一番,發覺做筆記的在做筆記,思考的在思考,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
他頭一偏,打算再睡一覺。
「喂,喂,前面的同學。」貌似後面有人叫他,抬起沉重的腦袋,微轉過身,隱約瞥到一張甜美的臉,他怔了怔,暗自納悶自己何時認識這號美女了。
不對,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重點是擾人清夢的是她,盡管是個美女,可蛇蠍美人的故事他沒少听。
「干嘛?」語氣不滿啊,非常不滿。
「老師叫你上去刷白板呢。」
聲音真甜美,倒讓趙天嶼清醒了不少。
刷白板?
現在?
趙天嶼以為自己听錯了,他抬頭瞄向講台,果然,周師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頓時,趙天嶼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還差點到了嗓門口,他立馬局促地坐好。
好在片刻,周師叔便緩緩地移開了盯在他身上的目光,轉過身繼續板書,泰然自若,像是剛才的情景壓根兒就沒發生過。
難道他發現我睡覺了,現在叫我上去刷白板來將功贖罪?
趙天嶼在心底暗自嘀咕起來。
理由夠充分,于是趙天嶼‘刷’地站起身,快步跨到講台,拿起一旁的白板刷,在全班幾十雙眼楮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唏噓聲中,他手一揚,三下五除二八乘九除四瀟瀟灑灑地把白板刷了個底朝天。
正在一心板書,板得半死不活的周師叔有所驚覺,他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頓時,目瞠口呆!
他緊緊地抓著手里的書,表情有點激動,雙手有點發抖,像是在苦苦壓抑即將爆發的某種威力無窮的情緒。
嘴巴更是一張一合煞是滑稽,卻愣是半響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趙天嶼把白板刷放回原處,拍了拍手,笑意盎然地向周師叔邀功︰「怎麼樣?是不是刷得很干淨?」
「你,你……」周師叔枯槁干皺的雙手顫抖地指向他,你了半天即便是擠破了牙縫也你不出半個字來,臉上更是絲毫沒有喜悅的大勢所趨,面色陰沉的如同讓人瞬間便沉溺進去的沼澤地,讓人頓生毛骨悚然之感。
趙天嶼忽然覺得自己貌似做錯事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他轉頭掃向下面的同學,表情還真是豐富多彩啊,動作更是五花八門,卻硬是並不敢大笑出聲。
有捂嘴笑得半死不活的,有以書遮面掩飾笑意的,有輕咳忍笑壓住顫抖不已的肩膀的。
視線再一點一點地移過去,落在自己座位的後面那個女生身上,她笑得更夸張,一手猛捂住自己的肚子,另一手拿著一本書一下下狠狠地拍向桌面,前仰後俯再前俯後仰,右瞻首左翹尾,三百六十度角全被她轉了個遍!
趙天嶼瞬間明白過來,想來是自己被一個女生戲弄了一番,害得自己顏面全失,很有可能還要無端無故地受周師叔的毒手摧草,更讓他咬牙磨牙吞牙的是,該死的肇事者還一副隔岸觀火幸災樂禍的樣子。
靠,老子活了十幾年,自認為惡搞整蠱人的本事一流,那想今天竟被一女生扳了過來,玩得團團轉。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若不還手,豈不是有失‘禮尚往來’的節數?
他怒極反笑,突地朝那個女生拋去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嚇得她渾身一個激靈,大笑聲霎時擱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一張白皙的臉硬生生被憋成了熟透的紅番茄。
全身也瞬間僵坐在座位上,竟是一動也忘了動,從這個角度掃視過去,就如同古希臘做工精美的雕塑工藝制品。
看到這副情景,趙天嶼卻還不放過她,再朝她拋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到段小花又是一驚一乍的神色,他終于滿意地轉過身,面向周師叔,語氣真誠歉意適中言調恭敬地說︰「老師,不好意思,剛才的事是我的不對。要不這樣,我現在幫你再板過一次?放心,我的字拿得出手,絕不會讓你失望。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保證下課前板完。怎樣?」
「你叫什麼名字?」周師叔答非所問,語氣無高低起伏。
全班同學皆是一愣,滿臉茫然,幾十雙眼楮時不時地在講台上的兩人之間來回掃描。
趙天嶼也愣了一下,不明周師叔這一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他很快便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回答︰「趙天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趙天嶼竟然捕捉到周師叔眼底忽地閃過一道微妙的亮光,然而,只是片刻,眼里便恢復如初,一貫的冷沉嚴肅。
「算了,你會座位去吧,我看你也是一時糊涂,難免做錯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只是以後別這麼缺根筋。」
「是。」趙天嶼也不多說什麼,轉身便下了講台。
剛才還稱得上安靜的教室,此時,一下子便‘嘩’地如沸騰的開水般炸開了鍋。
周師叔是出了名的死腦筋,若是心事不順或腦抽風時,總能抓住你的辮子唾沫星子滿天飛地對你的腦子進行一番驚天動地的狂轟濫炸,其傷害程度讓人能避則避深怕噩夢連連,惟恐成為周師叔摧殘的不幸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