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耽誤了時候,先叫蘭哥兒去吧。」邢氏又道,轉即吩咐李紈等送走了賈蘭。
賈蘭見寶玉不同自己一起去,反倒松了口氣。他臨走前對邢氏深深地作揖致謝,說起話來甜而不膩。「大祖母如心如意,身體康健。小叔叔生下以後,勞煩大祖母常和他念叨念叨我,下次我回來便何以牽著他一同給大祖母請安了。」
什麼生產後常念叨,牽著手一同請安……賈蘭的話就是變相的表達︰他希望邢氏母子平安,孩子健康成長。
邢氏早听膩了說些文縐縐的生硬的祝詞,賈蘭說的平和樸實,著實討喜。邢氏笑了笑,越加喜歡這孩子。雖然月復中有了學問,但依舊保持著謙虛不浮躁不顯擺的性兒,著實難得。
邢氏給嬌紅使了眼色,嬌紅當即奉上一包東西與了賈蘭。
「這是些典藏的書籍孤本,你大祖父那些朋友送的,我瞧了瞧,給你用處最大,且留著看吧。」
賈蘭猜出這些孤本的價值,遲疑地不敢收。
賈赦曉得青山書院那地方都是些好學的,卻也都是出身富貴的世家子,哪個手里頭不有點寶貝存貨,用于交流交友。賈蘭若是什麼都沒有,只伸手不貢獻,也不大好結交朋友了。邢氏想得果然周到,比他心思細膩很多。賈赦一邊贊許的看著邢氏,一邊笑著對賈蘭道︰「你大祖母一份兒心意,好生收著。讀書人斷沒有拒絕好書的道理。」
賈蘭自是想要這些,得了李紈的同意後,方敢歡喜地感謝邢氏、賈赦。隨後,他又對賈母、王夫人、賈政等再次作揖,方轉身去了。
王夫人咳了兩聲,驟冷的目光特意掃過李紈,害得李紈把頭低的更深了。
邢氏淡淡的笑,特意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對賈母道︰「說起來我這日子也快了,弟妹身子又不大好,迎春這孩子還要備嫁,精力不夠了。家里的事兒,我看還得麻煩她幫襯著姑娘們。」邢氏說完,轉頭對李紈笑。
王夫人握拳,看李紈的目光更冷了。
李紈受寵若驚,愈發低頭不敢抬起來。
賈母笑著點點頭,倒沒有過多的意見。
「還要麻煩你搬我隔壁的小套院去暫住些日子,回話能方便些。不然以後你管家有點什麼事兒,還要坐轎子橫穿整個榮府,小半天就沒了。」邢氏對李紈道。
李紈如臨救星,她剛才還怕這幾日會被王夫人刁難訓斥。原來大太太是來救她了,謝天謝地!
李紈不敢擅自答應,還是轉頭象征性的去瞧了瞧王夫人,算是求問她的意思。
王夫人哪有拒絕的理由,她再不願意也只得在暗處偷偷生氣地咬咬牙,最後還是得點頭應下。
事兒差不多完了,邢氏便帶著李紈回去安置。賈赦也出門見朋友應酬去了。
沒人去管寶玉了,寶玉也就了無生趣的呆在賈母這里玩耍。可他鼓弄了一會子,心里還是悶悶的,莫名的空落。如今他分明如願留在家中了,可是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賈母陪著寶玉呆了會子,也累了,先去歇著。寶玉無趣,便去找探春、惜春玩。探春、惜春倆姊妹正在窗邊安靜的下棋,搏殺的厲害,無瑕顧及寶玉。寶玉就笑嘻嘻的坐在一邊看,時而摻和說道幾句。
探春被寶玉話語擾的下錯了地方,心里有幾分不舒坦。探春斜眼看他,隨口笑話寶玉道︰「你如今是‘真’清閑了。」
寶玉臉色立時不好看了,蹭的站起身。「她覺得我沒出息罷了,你們也嫌棄我!何苦我磨破了嘴皮,求老祖宗留下來,一心想著與你們一起同玩樂,原來你們竟是這樣嫌棄我的。既這樣,我還留在這做什麼,我這就走!」
探春沒想到自己一句小小的嘲諷,惹來寶玉這麼大的火氣。以前可不見寶玉是這樣的,這種小事兒他從來不氣不惱的。探春料知自己今兒個倒霉,踫到了臭蛋。她哪里惹得起他,他一發火,惹得王夫人知道,最倒霉的還不是她?
探春咬著下唇,忍住怒火和委屈,拉著寶玉哄了幾句。
寶玉這才好,破涕為笑。「我也不求別的,只你們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探春敷衍的看著寶玉,笑著點頭,與惜春一起應和︰「我們當然知道。」
探春口上這樣說,心里頭卻是厭煩極了,她心里早就羨慕死二姐姐如今的日子。二姐有個爭氣的嫡母授她管家的本事,又給她找了個那樣靠譜的親事,婆家還是在京的,離得近,以後還可以憑著禮部侍郎的父親做靠山。這種日子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如今好事兒全落在自己的二姐姐頭上,她看得著卻模不到,心里難免艷羨又嫉妒。
探春愈加小心的應對寶玉,凡事都順著他,可她自己是打心眼里提不起勁兒。惜春本就是個膽小的,不惹事兒,隨著寶玉的性兒來。
寶玉與她二人人相處的不開心,總覺得自己跟她們倆中間隔了一堵牆似得。最後,寶玉還是覺得無趣,與她們草草告別了。寶姐姐如今也不在,唯有房中幾個丫鬟真心待他。襲人尤為上心,變著法的哄著他,逗他。
寶玉被哄高興了,與襲人互相鬧起來。倆人在榻上翻了幾個滾兒,襲人便趕緊攔著寶玉求饒。寶玉見襲人臉頰紅撲撲的,半低著頭,羞澀至極,心中一顫。
寶玉頓然想起那日他做夢雲游太虛幻境後,與襲人做的*之事。想起這半年多來,他在書院里見著的全是些「心高志遠」的讀書人,身邊連個貼心窩子的人沒有。寶玉就覺得苦,越發體味出襲人的好來。
此時此刻,寶玉瞅著襲人嬌俏的模樣,一時興起,偷偷地探頭親了襲人一口。襲人驚叫一聲,紅著臉,嬌羞的看著寶玉,腦子里飛速旋轉思考著。
寶玉笑著拉起襲人的手,劃過她白女敕的胳膊,慢慢地向上探去。
襲人心料她本就是給寶玉將來做姨娘的,那種事兒與寶玉又不是沒做過,再做第二次又何妨。遂嬌羞的入了寶玉的懷,由著他怎麼擺弄自己……
王夫人成功留下了兒子,卻眼看著大兒媳大孫子倒戈向大房。心里不但不反思自己當初對她們母子的忽視,反而把過錯勸怪在邢氏的‘陰險’以及李紈的‘見風使舵’上。王夫人覺得自己不能在這樣頹廢下去,就算是病著,也要有所動作和反擊。不然,她二房在不日之內就會被邢氏全部攻佔了。
王夫人細數她如今所剩的資源,賈母、寶玉,還有她不爭氣的丈夫。至于薛家那邊,自從搬出去後,也不知道是以因為什麼緣故,如今也不大愛搭理她。在這樣下去他,她肯定是要被大房欺負死了。
王夫人想想自己氣派的娘家,頓時壯了士氣。就憑這點,她就該比邢氏強一百倍。
次日,王夫人精神麼不少,打扮一新,拉著兒子寶玉去了賈母那里。
「媳婦兒回想這些日子,真是糊涂不懂事兒了,沒少給大嫂子添麻煩。我這心里有愧,不知道該怎麼找大嫂子道歉。」
賈母意外的瞧王夫人,笑著點頭︰「其實你也沒做錯多少事兒,不用放在心上。」
「那哪兒成呢,不說別的,就說寶玉這孩子的事兒。大嫂子操心,拿了不少錢送他去書院的。寶玉雖然在哪兒學的沒什麼成效,還不如在家好,但也不能就此拂了大嫂子的好意。我這心里到現在都覺得放不下,對不起她呢。」王夫人本就臉色蒼白,這一笑,反倒憑添了幾分道歉的「誠意」。
賈母見她出自真心,歡喜的拉著她的手︰「你啊,就是明事理,大氣。我早說過,這出身好的媳婦兒打根上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寶玉連忙笑著附和︰「老祖宗明察秋毫!」
賈母被哄樂了,假意嗔怪寶玉︰「又哄我。」寶玉忙搖頭,笑著到賈母懷里撒嬌。
「我尋思給大嫂子備一桌賠罪筵,求老祖宗見證。」王夫人趁機插話道。
賈母點頭同意︰「好事兒,好事兒,我巴不得你們妯娌之間相處和諧。行吧,你這就去安排,我這老婆子給你們作證。」
王夫人笑道︰「早備好了,就等著老祖宗這句話呢。」王夫人說罷,就打發丫鬟去邢氏那邊請人。
邢氏此時正悠閑地臥榻,享受丈夫的‘伺候’。
賈赦坐在她身邊,為其一顆一顆的剝瓜子,碎的自己吃,好的留給邢氏。賈赦見邢氏高興,故意逗樂道︰「媳婦兒,你看我伺候的不錯吧。你是不是一高興,還能賞我兩個小妾玩玩?」
「嗯,」邢氏咽下嘴里的東西,頭枕在賈赦的腿上,眯眼道,「還真有,膚白勝雪,漂亮極了,你等著。」
賈赦驚訝的揚眉︰「媳婦兒,你不會是認真了吧?」
邢氏要坐起來,賈赦忙眼疾手快的去攙扶她。
邢氏轉頭笑著看賈赦一眼,轉而對嬌紅道︰「去,把那姐妹倆請來。」
賈赦臉色不大好,目光深沉的看著邢氏,心想他不會真把自己推了出去?他表現的這麼優秀,她怎麼還會舍得呢……賈赦正悲傷春秋的功夫,卻見嬌紅捧著一對雪白的兔子來。
「養著逗樂的,既然你要小妾,舍你了。」邢氏大方道。
賈赦看著倆兔子,愣愣,笑道︰「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膚白勝雪,漂亮極了’?」
邢氏瞥一眼賈赦,揚眉問︰「那你以為是什麼?」
這時候,給王夫人傳話的金釧進來了,畢恭畢敬道︰「太太,二太太想請您過去一聚,說是有要緊的事兒跟您說。」
賈赦、邢氏清冷的目光同時射向傳話的金釧,二人異口同聲道︰「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蜂蜜水,香蕉~~~最近真心火大啊(☉o☉)我好像暴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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