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數十個手持長棍的奴僕從宅邸四面八方涌來,將公孫訣和簡彤團團圍住,原來在管家進廳堂稟報公孫訣來訪時,譚霖已經吩咐下人「操辦」好了一切,想給這個玩世不恭、自恃身懷武藝的公孫訣一點教訓,同時也給堂妹出這口惡氣,但管家沒料到譚霖讓他召集手下是「打群架」的。
公孫訣條件反射第一反應就是拽住簡彤的手,垂著的右手袖管里倏地鑽出數把小飛刀現于掌中,他舉起四指間皆夾著飛刀的手掌,空靈俊秀的臉龐沉靜超然,如雄鷹般銳利的眸子迅速掃了一遍在場手持木棍的奴僕,最後落在譚霖身上︰
「譚公子,若是不想讓這些奴才成為我的刀下魂,就讓他們退下,否則休怪我飛刀無眼。」
幾個先前還氣勢洶洶的的奴僕一見公孫訣指月復中的飛刀,立時面如土色,腿肚子開始發軟。
「還愣著干什麼?給我上!」譚霖面目猙獰道。
奴僕們戰戰兢兢的走上前,眼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忽聞一個含嬌細語的聲音響起︰「住手!」
譚靜茹踏著碎步走來︰淡黃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紅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幾彎藍色海水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這是簡彤第一次見到譚靜茹,不禁被她周身所散發出的那種超凡月兌俗、渾然天成的氣質所吸引,的確如煙翠所說的嬌弱矜持,她想不通這麼個才貌雙全的大美女,公孫訣為何不喜歡。
譚靜茹近前,鳳目含情,秀容含羞的望了公孫訣一眼,頷首屈禮道︰
「公孫公子,怠慢了。」
「譚姑娘,不礙事,是我……」公孫訣有意避開譚靜茹深情款款的目光,冷淡而不失禮貌的說,「冒犯了。」
「公子,」譚靜茹輕喚,忽而目光定格在公孫訣和簡彤交握的手上,微一蹙額,她看向簡彤,「這位姑娘是……」
簡彤掙月兌公孫訣的手。
「我叫簡彤,」簡彤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紹,「為自家兄長申討公道,萬不得已打攪貴府,還望見諒。」
「你是簡彤?」譚靜茹頗感意外的再次端詳起眼前天生麗質的簡彤,「是否上次為公孫老夫人診療的奇女子。」
簡彤眨動著黑長睫毛︰「我只是普通女子,不奇。」
「我听公孫梓提起過你,」譚靜茹柔聲淡笑道,「方才你們在院落與我堂兄的談話我都听到了,可否到堂中一敘。」
「當然可以。」簡彤也不扭扭捏捏,回答的爽快。
譚靜茹轉身,不顧譚霖一臉驚愕以及反對,叫奴僕退下,同時吩咐管家備好茶點到後堂亭中議事。
後堂涼亭中,公孫訣始終屹立于簡彤身後,不發一言,只由簡彤一人向譚靜茹說明李時桐的具體情況。
「堂兄,簡彤姑娘說的可是事實?」譚靜茹向譚霖斜眼看去,面有慚色「你果真如此蠻橫?」
「我已經說過是按章程辦事。」譚霖淡漠著一張臉狡辯。
「我是說你把人推下山的事,」譚靜茹目露微怒,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溫和,「幸而那座山不是懸崖峭壁,未造成人員傷亡,否則看你怎麼辦?」
譚霖不語,悶頭喝茶。
譚靜茹扭頭對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到賬房領一百兩銀子,隨我一起去簡彤姑娘家,當面給人賠禮。」
譚霖一口茶險些沒噴出來︰「一百兩?!靜茹,你腦子糊涂了吧。」
「沒有,」譚靜茹平靜的說,「你把人推下山造成腿傷,人家沒到官府告你,算你走運。」
簡彤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圓滿順利的得到解決,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達到讓對方賠禮道歉以及賠償「醫療費」的目的,準備好的說辭一句沒用上,心上別提多開心了。
譚霖深吸一口氣,說銀兩拿去,要他道歉門都沒有,隨後憤然離桌。
「簡彤姑娘,我這堂兄就這脾氣,」譚靜茹替她堂哥羞愧道,「從小讓我叔母給慣壞了,你別介意。」
簡彤是屬于誰敬她一分,她還十分那種的人群,像譚靜茹這般知書達理,無需她「暴露」真實性情去應對的人,她求之不得,但也拉不下面子繼續要求譚霖去道歉。
于是,譚靜茹在簡彤與公孫訣的帶領下去了鄉下李時桐家里,一走進家境貧寒的李家,譚靜茹心上的負疚感加深︰堂兄怎會欺侮這麼貧寒的人家。同時心下也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慶幸︰簡彤出生在這樣一無所有的家庭背景,料想公孫訣不會看上她。
「……李大哥,我代堂兄給您賠禮來了,」茅屋里,譚靜茹在李時桐跟前文雅的致歉,「我也是剛從簡姑娘那里得知此事,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是一百兩銀票,讓嫂子給你買點治腿的傷藥,再買些吃的東西補補身子……」
「不不,譚姑娘,」李時桐慌忙推開譚靜茹遞過來的銀票道,「我這點腿傷已經不礙事,再過些時日便可恢復,不用這麼破費……」
譚靜茹堅持,李時桐推辭。
「哥,這是你應得的賠償,」眼見李時桐還沒松口的意思,簡彤忍不住插話道,「又不偷不搶,為什麼不能收下?」
李時桐沒回話,深思熟慮後抬頭對著譚靜茹道︰「要不這樣,譚姑娘,這銀票你收回去,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李大哥請說。」
「你堂兄譚霖手上持有的章程有許多不合律令之處,希望能加以更改,再就是讓他為人收斂些,不要因貪小便宜、損人利己而失了身份。」李時桐語速緩慢,口氣溫和,卻掩飾不住的犀利。
譚靜茹允諾說待她回府一定轉告堂兄,簡彤暗嘆「到手的銀子就這麼‘飛’了,可惜!」
公孫訣與簡彤將譚靜茹送回譚府,返程的路上,她興致勃勃的對他說起譚靜茹給她的好印象,還取笑公孫訣沒眼光,這麼德才兼備的女子怎麼就放棄了,好傻……
公孫訣沉默片刻,忽然意味深長的說︰有時候,越是看起來溫順柔弱的女子越是能裝,玩心機。
她愣住,問他什麼意思,他卻淺笑說沒什麼,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