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之後再沒見過你?」簡彤看著慕容楓恬靜的問,「三歲太小了,那時的記憶早已模糊,可是如果你後面常出現的話,我不至于不記得你。」
慕容楓苦笑一下,視線移向炭盆中飄忽不定的火苗道︰「因為我想努力掙錢,雖說我的家底無需我犯愁,但我一直固執的認為那些都是我爹娘辛苦一輩子創下的,我也要像他們一樣靠自己的雙手去創下一份基業,將來娶你也底氣十足,不會讓你覺得我是靠家人,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一走,竟與伯父伯母成了永別……」慕榕楓頭不自覺朝簡彤肩頭靠去,「因為遼城離雲州城太遠,我忙于拜師學藝,創業,後又突遭娘親離世,致使我更加無心眷顧其他,因此——」
原來他也是希望等到「羽翼豐滿」之後再來個「水到渠成」,而她當初又何嘗不是抱著「有了錢才能給女乃女乃安定生活」這一單純幼稚的想法,狠心不回去,導致與唯一的至親天人永隔,而他的代價是與她擦肩而過,姻緣錯失,還弄得一身病痛,這種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怎不錐心入骨,令人痛徹心扉?!
「我只是不明白,」想了想,簡彤還是問出了心中的不解甚至是小小的不滿,「慕容叔叔在世時,你為什麼不對他說出我的情況,即使在他老人家即將過世你都把嘴管得嚴嚴實實,對我也是一句不透?」
「我知道這麼做是大不孝,」慕容楓仿佛渾身被抽干了力氣,聲音細細,目光黯淡,「但是如果告訴了爹,他勢必會要求我與你完婚——這些年為了等你長大,以及之後為了找你,我做主拒絕了很多上門提親的人,爹一直擔心我孤老終身——可是既然我親眼所見了二弟(公孫訣)對你的感情。得知了你已心有所屬(李時桐),又怎麼忍心讓你為難,違心下嫁于我……更重要的是,我的日子不多了。總不能倉促娶了你之後再撒手人寰,獨留你一人在世上,因此與其如此,不如緘口不言……」
「別說了!」簡彤心痛的抱住慕榕楓的臂膀,低喊出聲,「慕容大哥,這樣一來我想責怪你都不忍心了,你總是處處替旁人著想,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透過晶瑩的淚光。她看到他蒼白消瘦的臉龐,青紫的嘴唇,心如刀割,「小彤慚愧!都是我把你連累到這等境地……」
「別哭,」慕容楓伸手給簡彤拭去滑落在腮邊的淚水。溫和的說,「記得你初到遼城,我們朝夕相處的日子,我最愛的就是你燦爛無憂的笑臉,知道嗎?那一回你亂點鴛鴦譜,我險些就對你吐露實情,」慕容楓唇邊浮起一絲追憶往事的笑意。「但看到你送的那條長腰帶我又忍住了,就覺得此生能與你共處這些時日還得到這樣一件珍貴的禮物,再無遺憾,所以你來遼城的那段日子,我對所有人隱瞞了一切。」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確定我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人?畢竟同命同姓的人也不少。」
「一個是長相,在我最後一次見到女乃女乃向她表示我要去找你。她就把你長大之後的樣子告訴了我,當時在遼城,我們由最初相逢再到客棧同寢,我就有所感知了,直到二弟找上永和堂藥鋪。你對我們大概的說了身世,比如你的家庭背景、爹娘姓氏、已亡故等,這才讓我確信無疑了……」
「那你後來對我說的那個‘未婚妻’的故事又是怎麼來的?」簡彤看了慕容楓一會兒蹙眉疑惑道,「公孫訣說那是你瞎編來哄我的,可我怎麼感覺那故事就像你親身經歷過一樣真實,不像是隨意編的故事……」
「你真的很聰明,小彤,那確實是我親身經歷,」不理會簡彤因驚訝而睜大水眸、微啟紅唇的可人神情,慕容楓不緊不慢道,「只不過那故事的女主角不是我的未婚妻,而是真心待我的一個女子,我一直都沒接受她,直至我被陷害入獄,她因我而死之後,我才感到深深的自責和歉疚,于是就在心上就把她當成我的‘未婚妻’,算是對她一片真心予以彌補,然而在內心深處,我依然抹不掉你的印記,也沒放棄對你的尋找,誰曾想有一天我們竟在偶然際遇下相逢,卻也在這之後接二連三得知了二弟與你、你與李時桐的事,我這個‘未婚妻’的故事也就‘應運而生’了……」
兩人都不說話了,相互偎依著,慕容楓只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化為永恆……
公孫訣和葉嵐山在庭外散步,一句話沒說,听見葉嵐山說慕容楓活不了多久之時,猛然頓住腳步——
「葉姐,你說大哥活不了多久了?!」公孫訣震驚的臉都白了,他不是不知道慕容楓的身體狀況,卻料不到會這麼嚴重,「可他看上去好好的。」
「那都是表象,」葉嵐山一伸手扯下頭頂上垂下的樹葉,在手中一點點撕碎,「早先是為了創業耗費了精力,後又相繼發生娘親病逝、簡彤逃婚、遭人陷害入獄、對他痴心一片的女子因他離世,還有這期間對簡彤那刻骨的思念,早把他五髒六腑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那大哥——,恨簡姑娘嗎?」公孫訣木然的輕聲問。
「呵,你剛才不也看到了,慕容楓一見到簡彤那副樣,像是有恨嗎?」葉嵐山嘲笑著反問。
「看來大哥對簡彤用情很深,可我卻——」公孫訣原本又黑又亮的眼楮此時顯得空洞而迷茫,他低頭看向地面,說不下去了。
他做事從不輕言後悔和放棄,一如當初選擇逃婚,對簡彤更是從沒想過要放手,即便是後來隱約感覺到慕容楓對簡彤懷有異樣情愫,他也沒有因為兄弟情誼而有所「忌憚」,連「相讓」的念頭都不曾產生過,可是當他听了葉嵐山所說的一切,得知慕容楓為了成全他的一片深情,竟將如此深刻的感情深深藏在了心底,這次若不是「東窗事發」,他都可能帶著這些秘密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