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臉上帶著勝利的愉悅感,笑著松開手,並說他去廚房後院收拾東西,簡彤吃痛的左手護住發酸的右手腕,也嘻嘻的點點頭。小九一踏入廚房後院,簡彤就把詩琴叫到身邊,在耳邊問︰「看清楚了嗎?」
「非常清楚,」詩琴低聲道,「還有,我發現他的警惕心很強,似乎對人總是有所戒備似的。」
「這是生存環境所致,以至慢慢就形成了習慣,」簡彤說,「詩琴,你給我盯緊了他,但不要讓他看出什麼。」
傍晚的時候,公孫訣回到天香樓,簡彤趁著小九、小石在二樓雅間收拾之際,把小九的情況告訴了公孫訣,他連夸她聰明。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人站在櫃台後,公孫訣靠近簡彤身邊說,「關于小九的事,回宅子里再說。」
不一會兒,小石,小九,詩琴三人從下樓,簡彤讓他們過來一趟。
「你們三個先在天香樓看下店,」簡彤說,「我要去集市上去買點東西。」
「姐姐,那你晚上還回天香樓嗎?」詩琴問。
「當然啊,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簡彤笑她,「我大概一個時辰後就會回來,」說著轉向公孫訣,「燕七俠呢,怎麼沒看到你們一起回來。」
「他比我早一步出宮,回宅子里看望大哥了,」公孫訣說,「小彤,我們一起上集市,我想給大哥買點什麼。」
「也好。」簡彤說,其實她是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
于是,兩人一起去了集市,一路上,簡彤發現公孫訣安靜的反常,原以為他是有什麼話要告訴他,現在想想或許是她多心了?
走到一個琳瑯滿目的貨攤前,公孫訣讓簡彤自己先去買需要的東西。他就在這隨便看看。不多久,簡彤回來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遠遠的看到公孫訣側身而立。手上拿著什麼物件,正臉帶微笑的看著。
「哎,公孫訣,你看什麼呢,」簡彤很快就到了公孫訣身邊,叫道,「快幫我拿著。」
「小彤,這個送給你,」公孫訣將手上拿著的小物件遞到簡彤眼前晃,笑著誘惑。「喜不喜歡。」
那是個粉色同心結掛件,外圍桃心狀,桃心中心以珍珠串成,桃心下方連接著琥珀色瑪瑙,很漂亮和精致。
「喜歡。」簡彤笑著伸手要接,卻被公孫決一把繞過,逗她,「我們找個地方再說。」
依然最初他帶她去的那片小樹林,林間有山有水,深秋傍晚的樹林,已然有了孤寂與蕭索的意味。落葉隨著秋風從人的眼前飄然而下,帶著幾分不舍與不甘——公孫訣與簡彤就這樣踏著「沙沙」響的落葉緩緩前行,忽然他伸手牽過她的小手。她本能的要閃躲,終究還是躲不過他那不聲不響的霸道,小手被大手牢牢的牽著,不覺中。她也反扣住他的手——之前他抱過她,吻過她,唯獨沒有這樣攜手同行的情況,她第一次發現,他的手。真的好溫暖,而她,忽然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朝林間深處走去,到了湖邊,兩人面對面的站著。
「小彤,這個送給你,」公孫訣松開手,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巧精致的同心結掛件,給她套到脖子上,「本想買腰間掛件的,但轉念一想,若是別在腰間,你換衣服只怕會不方便,而且也難保你摘下後會不會再戴上,所以——」聲音里,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狡黠和賭氣。
簡彤低頭,小掌心托著同心結,腮邊透著紅暈——這是她第二次接受他的禮物了,以前送的那些玉簪、耳環、手鐲、等都讓她慷慨的送了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察覺到了。
「謝謝,」不知為何,簡彤還是沒好意思抬頭,眼楮盯著同心結說,「怎麼會突然想到要送我禮物呢?」
「這是我的心,」公孫訣的話里「小彤,大哥說……要我們倆成親。」
「你說什麼?」簡彤猛然抬頭,瞪著眼,紅著臉,心砰砰亂跳,「慕容大哥,要你娶我?為什麼?」
簡彤的反應讓公孫訣很受傷——她就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他?哪怕只是接受他的感情!
「對!」公孫訣凝視著簡彤,沉悶的回答,「大哥的意思是說,與其可能讓你嫁兩次,不如一勞永逸,直接讓我娶了你……」
簡彤當然明白慕容楓的良苦用心,可就這麼嫁給公孫訣,也太便宜他了!
透著寒意的秋風撲面而來,簡彤不禁打了個冷顫,他解上灰色的狐裘披風,給她披上,並動作麻利的給她系好絲帶。
「你讓我想一下,」簡彤一雙水眸對上公孫訣烏黑發亮的眼瞳,臉紅,卻並無驚慌之色,話里行間還帶了些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嬌嗔,「我又不是什麼‘東西’,慕容大哥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把我送人了呢。」
公孫訣笑了,笑容從先是在唇邊慢慢擴散至眼底,再化成絲絲甜意在心中緩緩流淌。
「沒關系,你好好考慮,」公孫訣雙手握住簡彤的雙肩,目不轉楮的凝望著,像要把她烙進心底似的,「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嫁給果親王。」
「嗯,這還差不多,」簡彤撅起嘴俏皮的笑了笑,突然發現公孫訣似乎比兩人最初相見的那會兒又好看了點,「哎,發現你變白了。」
「白?」公孫訣一愣,不明所以的問,「什麼白?」
「真笨!」簡彤掄起小掌拍了下公孫訣的腦門,「我是說你的皮膚變白了,之前有點黝黑。」
「哦,是這樣,」公孫訣隨手握住簡彤的手,竟有些赧然道,「我本身並不黑的,是常年在外奔波,每逢夏季日曬就會黑,但到了轉季,等日頭不那麼熾烈,自然會就會恢復原來好膚色。證據就是——」他的臉透出可疑的紅,在她耳邊悄聲道,「我身上一直都那麼白的,皮膚還很光滑。你要不要看看,再‘感受’一下。」
簡彤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猛捶公孫訣胸口︰「胡說八道你!厚顏!」
他就這樣站在那里,看她捶打他,撕扯他,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好了,我不開玩笑了,」公孫訣重新牽了簡彤的手,「我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
「我或許又要征戰沙場了……」
「征戰沙場?」簡彤吃驚不小,「南越國又進犯了?」
「不。南越國在上次遭受重創後就再不敢來犯,」公孫訣濃眉一揚,臉罩上一層陰雲,「情報上說,是大岳附屬啟國與高麗勾結。圖謀叛變。」
「消息可靠嗎?」
「*不離十,不過一旦確定我就要即刻出發,」公孫訣看著簡彤,眼底溢滿擔憂,「所以我本想在走之前把一些麻煩解決掉,若不是顧忌到大哥的感情,我真想先娶了你。省得果親王纏著你,大哥又瞻前顧後。」
簡彤垂眸,沉思默想,半晌後盯著地面,冷然道︰「真要到了那一天,你只管上戰場。我就不信果親王還能強娶不成……」
公孫訣聞言,不再堅持,牽起簡彤的手說︰「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否則天香樓那般家伙該著急了。」
然而。等他們走到離天香樓幾碼開外的地方時,卻見李時桐在天香樓門前焦急的左顧右盼,像在等什麼人。
簡彤試著叫了聲︰「哥——」
李時桐回頭望去,但見簡彤和公孫訣,忙向二人跑去.
「小彤,不好了,不好了,」李時桐一到簡彤跟前就帶著哭腔說道,「慕容兄台出事了!」
公孫訣和簡彤俱是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李時桐就聲淚俱下︰「都是我,都是我,悔不該約他出門小聚喝酒,結果,結果……」
「結果怎麼了?」簡彤臉色慘白,她知道慕容楓的身體狀況不能飲酒,如果是烈性酒就更糟糕,她火道,「哥,你快說!」
「我們是在戌時相約出門到醉仙樓喝酒,」李時桐邊說邊抹淚,「席間,我問及小彤的婚約,慕容兄台稱確有其事,但他說他不會娶你……」
「唉,這些我都知道,」簡彤煩躁的打斷,厲聲問,「哥,你挑重點的說,慕容大哥怎樣了?他人呢?」
「他,他,他猝死在醉仙樓了!」李時桐聲音低的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見。
公孫訣和簡彤震驚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二人的眼楮因驚懼睜成了前所未有的大。
死,死了?!
「不——」呆愣片刻過後,簡彤突然爆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喊,接著又哭又叫,「慕容大哥在哪里,哥,你快帶我去,快!」
「我讓人把慕容兄台抬回天香樓臥房里了。」
簡彤一把推開李時桐,風馳電掣般的朝天香樓跑去,才一到門口,就見小石紅著眼楮在門口等。
「掌櫃的,你總算回來了,你,你快到後院去看看吧,慕容楓他……」
簡彤只當看見沒听見,失魂落魄的沖向天香樓後院的臥房里,詩琴正對著床前哭。
簡彤快步上前,拉開詩琴和小石。
「姐姐,慕容公子他,他,」詩琴已經泣不成聲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慕容楓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先前清朗才俊的臉呈現出青灰,面部扭曲,嘴唇青紫,處處顯示著心髒驟停猝死的跡象,她伸出手去踫了踫慕容楓的手,猛的縮回——簡彤心如刀絞,卻流不出一滴淚來,她轉過身去,李時桐與公孫訣已尾隨而來。
「哥,你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她臉上冷的都能刮下一層霜,「之前說過的,在這就不必重復了……先說慕容大哥怎麼會答應和你出去喝酒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可能放縱自己。」
「我去的時候,發現慕容公子心情很不好,」李時桐吸吸鼻子,看了公孫訣一眼,猶豫一下道,「問過之後才知道是慕容公子和公孫公子吵了一架,什麼原因他也沒說,于是我就帶他去了醉仙樓喝酒解悶,」李時桐每說一句,就停一下,等著簡彤或公孫訣反駁,料不到二人像麻木了似的毫無知覺和反應,于是他就繼續往下說,「喝酒期間,慕容公子才把什麼都告訴了我,說‘二弟怪我擋了他和簡姑娘的好事,還說要和我割袍斷義,唉,心寒,心寒!’,然後就一個勁的喝酒,結果,結果……」
李時桐哽咽著沒往下說。
公孫訣木然的站在原地,听到李時桐的訴說,本想冷笑回敬,卻因瞥見床上慕容楓的尸體,冷笑,僵在了臉上。
「詩琴,你去把小石叫上來,」簡彤轉向詩琴,面無表情道。
詩琴去了,回來的時候,小石走在她旁邊。
「小石,替把慕容大哥背到後山。」簡彤冷聲道。
「還是讓我吧,」公孫訣從悲憤中抽離出來,走上前要去背慕容楓的尸體,「他是我大哥……」
「閉嘴!公孫訣,你住手!」簡彤突然暴怒,聲嘶力竭,「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