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邊那個走廊,再過一道小門,再轉過一道走廊,再上一溜台階……」
「就是寺里最小最破舊的那排禪房?」慧真月兌口而出,直截了當地刺激著明空脆弱的自尊心,「她們怎麼敢給皇上的娘子住那等禪房?」
「是先皇,」明空羞憤地糾正。禪房的分配是她心靈深處的隱痛,也使得她慚愧不己,因為品級低下,又沒錢送禮,她不得不屈尊住在那間又小又破又黑又髒的土坯禪房里。
「先皇也是皇上啊!」慧真強調。
怕給外人听到,明空壓低聲音說道︰「到了這里,就不再有高低貴賤之分。」
慧真也跟著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們寺里供養兩代皇帝的後宮佳麗。」
明空的心刺痛了,她猛地轉開臉,沒好氣地搶白道︰「就你知道的多!您請自便。我自個兒知道回去。」說著話兒,腳下加快了速度,向前徑直走去。
咋變臉比變天還快,慧真莫明其妙,卻又不敢怠慢,「哎喲,我這心口疼地啊——」她呻喚著,加速追趕,「慢點走,天黑路滑,仔細摔跟頭。」
明空今天火氣確實很大,「摔便摔,不用你操心。」
「又生氣?」慧真追上明空,欲扶她的手臂,被她一甩胳膊擋掉了。慧真無奈地說︰「皇上的****出來女人因何都這般蠻橫無理?」
明空氣得壓低聲音斷喝一聲︰「胡說八道!敢對皇上如此大不敬,找死啊!」
「我哪有胡說?」慧真據理力爭,「你看看你們,動不動就大發脾氣。」
「還說還說,你不怕隔牆有耳?」明空嚇得緊,在黑暗中順著聲音模索過來捂住慧真的嘴巴,「再胡說我也給你連累了。」
慧真用手指把明空的手拉開一條縫,讓自己的聲音從縫隙里擠出來,嘻笑道︰「想讓我不說,就對我溫順著些。」
明空無奈,只得問道︰「你想做什麼?」
慧真正色,「告訴我你在哪間屋禪房住。」
「西南向第一間。」
「嗯,知道了,你先回,我給你弄飯去。」
「你請自便。我今晚不吃飯又有何妨?」明空很想早一刻離開這個讓自己煩心的慧真,她又冷又餓又困又乏,最好能早點回屋上炕躺會兒子。
「又要發脾氣?」慧真也有點煩這個好歹不知,油鹽不進的美人,暗想︰「如果你敢再發一點點火,我擰頭就走。」偏這次明空似讀懂了慧真的心思,不但不發火,還轉而哧地一笑,柔聲說︰「我想吃點熱的,還想喝碗熱湯。」慧真剛剛堅硬起來的心又在一瞬間變得柔軟無比,「你回屋等著,我給你弄去。」
冬季黑的早,其實,此時不過二更,院子里已沒有一個人影了,明空仰臉看一眼夜色,無比惆悵地長嘆一聲,幽怨地說︰「這會子哪還有飯?算了吧,一晚上餓不死人。」她那麼一笑,也是因為明知不可得而提出來,不過是調笑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慧真。
「你先回屋等著,我立刻回來。」慧真說完轉身跑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