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又回到了最初的模式,兩人一鬼。鬼魂覺得白臉男一定有問題,從第一站,坐到最後一站,再由最後一站,坐回去,古越竟然也不問。難道真對這個一臉慘白的家伙感興趣?不想到了車隊見男子自然而然的跟著古越下車,然後兩人再尋常不過的打聲招呼,這才明白兩人壓根就認識!
「喂,久等了」
「觀城一圈,很不錯」男子輕柔一笑,如夏風,舒心又干淨,但是落在鬼魂眼中只覺得狡黠,奸詐,不懷好意,簡直可以將人類幾千年來創造的貶義詞匯全部用上。
古越對白臉男道了聲「走吧」便向不遠處的槐樹下走去,見白臉男很自然的跟了過去,一直沒有插上話的鬼魂終于反應了過來,趕忙擋在了古越的面前,結巴道「你,你們要去干嘛」
鬼魂的行為,讓古越為難,本想一個巴掌拍出去,終還是耐下了性子「我們有些事情要談,會晚點回去,你先走吧」
古越不知道為什麼要向鬼魂解釋的如此清楚,鬼魂望著白臉男,那樣子像是他見到了鬼。老朋友?既然這樣,上車時,為什麼裝得像是不認識明明能夠看到他,為什麼裝作看不到有事情要談?談什麼?鬼魂怨氣生生的看向了白臉狐狸男,越看越覺得這個笑起來像狐狸的人不是好人,而白臉男像是沒有注意到鬼魂的敵意很友好的伸出了手「初次見面,莫宇」
鬼魂不屑的將頭扭了過去,對著古越叫道「和我一起回去,我忘了回去的路」
古越看了眼模著鼻子四處而望的莫宇,轉身便走了「你若不回去,永遠不要回去了」
這是古越的殺手 ,果然鬼魂變了臉色,見白臉的男人對他抱歉的一笑,然後跟著古越離開了,心里惱火卻不敢跟上去,只能氣急的亂揉頭發,終有些小心,又有些祈求的開了口「那我在這等你,不許太久了……」
古越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算是回答,叫莫宇的男子看了眼復坐回投幣箱,在見到他望過來,立刻比劃著小心一點的手勢的鬼魂,對古越問道
「來s城是為了他嗎?」
古越並沒有很快的回答,內心的焦躁讓她模出了口袋中的香煙,突然想起沒有打火機,又煩躁的放了回去「和遇到你一樣只是巧合」
莫宇搖了搖頭笑道「我可不是巧合。那群老家伙一年前突然感受到了他的靈力,畢竟關于他還活著的傳聞很早就有了。于是就將尋找他的任務交給了我,要知道在追蹤這方面我可是天才呢。循著他的靈跡我找到了那輛車,只是沒有想到司機會是你」
古越並不意外,那鬼魂自從和她在一起後,靈力正在一點一點的回歸「那群老家伙沒人了嗎?竟然派你來?」
不把他殺了到是稀奇,莫宇微微一笑,更加的像只狐狸「別這麼說,我和他好歹是同族」
古越冷哼一聲「是嗎?你是妖,他們是人,同族?少挖苦自己!」
莫宇沒趣的模了模鼻子「幾十年不見,你的嘴巴還是帶針,就不能對老朋友說些好听的」
古越沉默了一會才開了口「你打算將他帶走?」
「哎呀」莫宇用輕快的語氣開口道「老家伙們想找到他,可不是我。我尋找他的下落,只是想看看他死了沒有,當然順手還抹去了他泄露的蹤跡,那些老東西從來不干好事,那家伙雖然做了些虧心事,畢竟也為你而死,算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幫他了。」
古越諷笑道「我可沒讓你幫他」
莫宇不以為意道「好了,不說他了,說說你把,尹家的人也在尋找你……」
古越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尋找我?果然,他們不相信我已經死了」
「不能這麼說,他們相信你死了,他們在尋找你手中的東西」莫宇意味深長的看著古越,突然又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話題突然沉重了呢,真是不符合性格啊。我本來是要找那家伙的,看來他發生了一些事情……」
古越臉色沉沉的「他忘記了生前的一切。」
「生前的一切?他死了嗎?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那家伙可是尹顏頌」
古越不喜言笑的臉龐顯得更加的沉重「我知道!」
莫宇輕嘆了口氣「做為老朋友我不得不忠告你,離他遠一點」
莫宇示意古越回頭,車內一直盯著這邊的鬼魂在古越望來後,立馬將頭轉了方向,裝作在看風景,古越望著車中那單一的背影出神了良久,甚至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他忘記了過去,過去的我也已經死了。s城的事情解決後,我就會離開,只是陌生的兩個人」
古越的聲音清冷依舊,莫宇卻注意到她的右手又下意識的伸入了口袋,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古越的香煙就在右手口袋「你是說兩年前21路公交車的事件?」
古越點了點頭「我來了兩個月,一開始我以為只是普通的亡靈事件,可是兩個月來我沒有感受到一絲奇怪的地方,直到昨晚……」
于是古越將昨天晚上被獠犽襲擊的事情說了一遍
「獠犽襲擊時你感覺到了另一股強大的力量?」
「嗯,雖然只是一瞬間,我還是感覺到時空的扭變,那股力量就是那時爆發了出來,也是轉瞬消失,顯然不是獠牙的」
見古越的臉色難得的沉重,莫宇知道這件事情定當不簡單「你怎麼想?」
古越搖了搖頭,臉上有些迷茫「現在也不清楚,這件事比我想象中復雜的多……」
莫宇沉吟道「雖然我不知道那是股什麼樣的力量,但通過你的描敘應該和獠犽的出現有關系,也許那股力量的出現需要強大的靈力引導,也許是你封印的祖彘,畢竟它是妖獸之王……」
莫宇的說法突然點醒了古越,那一瞬間的變化確實出現在她使出封印後,但也可能是……古越又看了眼在車內踱來踱去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鬼魂
「你擔心他?畢竟那家伙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靈力源?不得不說,他沒有記憶道變了很多,至少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了」
莫宇的話讓古越听著內心有股怪怪的感覺,像是吃了不喜歡吃的東西卻裝出很喜歡,還要告訴每一個人這個東西好吃極了「嗯,不過討厭你這點道和以前到沒有變」
莫宇自討沒趣的模了模鼻子「不管如何,我還是想跟你說,他是尹顏頌,恢復記憶後,第一個除掉的人還會是你……」
「我知道!」古越打斷了莫宇的話「s城的事情結束後我會離開!」
莫宇張了張嘴巴終對古越點了點頭「你若是為難,等一切結束了我會將一切告訴他,你是我唯一在乎的朋友,所以我不得不多說一句,你不欠他什麼,不要做傻事」
莫宇的話讓古越欲離開的背影微微的一頓,「謝謝」古越這麼回答著,卻沒有回頭看向莫宇。鬼魂見古越終于回來了,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迎了上來,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莫宇想也許老天比任何人都喜歡看戲……
「都談完了?」
鬼魂緊追著古越的步伐,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著,古越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談了些什麼」
知道古越不會告訴他,可是鬼魂控制不住的想問,就是有這種感覺,特別想和一個人說話,盡管那個人言語刻薄,愛答不理,每一次和她交談都像是自找難堪,而交談中的自己智商更急速的下降,變的可笑,幼稚,卻停不下來。
「你的名字我想好了,叫顏頌怎麼樣?」古越踏上了自行車,頭也不回的對鬼魂說著,好似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鬼魂卻開心的上前雙手抓住了古越的手臂,好似剛才听到了天底下最動听的聲音
「你和那個白臉的家伙談話時還在替我想名字嗎?顏頌,古顏頌!太好了!」
古越呆愣的望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臂,面無表情將鬼魂的手拿開了「不,你叫尹顏頌」
「為什麼是尹?不是古嗎?」
鬼魂對于古越的決定很不滿意,好似突然從夢境跌回了現實,沒錯他的心情的確如此。古越一臉你開玩笑的神情看著顏頌
「為什麼不是古?」
「你是第一個看到我的人類,我的新生活也是由你開始的,名字就是新的開始,當然要是古!」
古越道了聲「荒謬」,伸手彈開了擋在車前的鬼魂踏車欲走,被彈倒在地的鬼魂趕忙爬起又擋在了車前,古越沒有理會,穿行而過。鬼魂一副氣的七竅生煙的神情望著古越離開的身影,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如此冷血無情。
「怎麼荒謬了?我失去了記憶,沒有姓名。你是第一個見到我的人,還讓我做了管家,又給我起了名字,憑交情也要姓古啊?」
「尹顏頌叫著順口」
「明明古顏頌叫著更好听!」
鬼魂緊追在古越身後,她騎的越快,他追的越緊,說話的聲音也越大,古越終于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所以呢古顏頌和尹顏頌又有什麼差別百家姓那麼多為什麼一定要姓古!」
「百家姓那麼多為什麼我就不能姓古本來尹沒什麼,可是從剛才那一刻它列入了最討厭的姓氏里!人怎麼可以和一個討厭的姓氏過一輩子啊!不許拿‘你是鬼不是人’這句話來搪塞我!總之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能勉強自己,這和娶了一個性格不投的老婆有什麼差別?難道你想看著我活在暗無天日的爭吵中,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最後悲慘的離婚?對于我來說有沒有生前的記憶都不重要了,這個名字就是開始,我就姓古!除非你姓尹!不然就換名字!」
古越瞪著鬼魂,想不出一只鬼為何這麼死較真「那是一個道理嗎?不願意就叫古丑!」
說完踩起腳踏車就走了,鬼魂心想古丑,古丑讀快了不就是我丑,我丑?「不行!我就叫顏頌,還要姓古!古顏頌!古顏頌,古顏頌……」
古越氣的只想把那張嘴巴用通馬桶的皮搋子堵住,停了腳踏車一聲怒吼「你本來就叫尹顏頌!」
鬼魂呆愣的看著古越,像是沒听清楚「你說什麼?」
古越輕呼了口氣「尹顏頌你的名字,所以不要再說什麼古顏頌」
古越見鬼魂一言不發的望著自己,心里想著這是什麼反應,難道解釋的還不夠清楚?正要繼續說,孤魂死咬著嘴巴突然發狠的瞪著她
「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告訴你真正的姓名最應該听到的不應該是一聲謝謝嗎?」
鬼魂怒瞪著古越,心里突然非常的委屈「我已經死了!那是我沒錯,可是我已經死了!我和活著的那個不一樣!你說我們之間是仇人的關系,哪個人對待仇人像你這樣啊!你都說我死後我們的仇恨就一筆勾銷了,可是你總是把現在的我和生前的我混淆在一起!瀟灑的像你說的那樣啊!我要叫古顏頌,尹顏頌已經死了!不存在了!」
任古越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尹顏頌會將自己的名字如此當兒戲,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會預料到有一天,尹這個姓氏對尹顏頌來說不過是百家姓中隨隨便便的一個。確切來說尹顏頌沒有名字,他是一個孤兒,村子里的乞丐,尹顏頌是家族里的人給他的,尹是家族中的大姓,擁有這個姓的人將來會成為家族中的數一數二,所以這個姓曾經是他的一切!
「隨你,將來恢復記憶了別後悔」
古越踏著腳踏車撂下這句話就走了,鬼魂听古越居然妥協了,樂呵呵飄到了後車座上站著,一臉得意的像是要稱霸世界
「世界啊,你在我腳下,我乘坐著風火將帶給世人福音,記住我的名字吧,偉大的古顏頌!」
騎著自行車的古越只能翻著白眼罵了句白痴,她想她的邏輯被這個鬼魂忽悠了,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一個人就可以變為兩個人了嗎?究竟哪里不一樣了?可是古越又不得不認同孤魂,尹顏頌已經帶著他曾經復雜多變矛盾的人生一起消失了,如今他又出現了,一樣的樣貌完全不同的性格,如果她不是太熟悉以前的尹顏頌,她會以為那只是兩個長的想象的人。也許沒有人願意走錯路,只有不由自己,如果還有機會,大家都想忘記一切回到最初的單純,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人,尹顏頌是這麼想的嗎?那麼他們的相遇又是為了什麼呢?
曾經她救了他,多年再見後他以對立的身份出現,他用那高超的演技騙過了她,為了達到目的,得到想要的一切,說了無數的謊言,最後再將謊言全部扯開,她想這個人真是壞透頂了,可是當一切快成功時他卻放過了她,甚至將命給了她。她想過無數次為什麼,她沒有看透人心的慧眼,自然看不透尹顏頌的心,可是她懂得一個道理,不管是惡徒還是神父,救了人的性命就是救了,她欠他一命就是欠了,這是事實,任她不想承認也不行,只是她的心每當想起尹顏頌生命的最後望著她的眼楮對她說的那些話時,會像被狼咬了一口,感覺不值卻又痛的發慌,也許尹顏頌說得對,錯就錯在當年她救了他,是她讓一個孤苦伶仃本該死去的孩子繼續在人間飽受磨難,終于變成了一個壞的不徹底,恨又恨不起,想重新來過已經沒機會的尹顏頌……
「我是壞人,因為不失去一些東西,我就會沒命,可是失去那些東西後才發現活著真沒意思……我為什麼要遇到你?如果當年你沒救我,讓我就那樣死了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