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那疤痕就是被剛出鍋的湯燙傷後留下的記號,你女乃女乃嫌你難帶幾次罷工要回老家,要不也不會早早把你送進幼稚園全托。」夜未希回憶起帶女兒的歲月仍覺心累,女兒從小到大給她留下的印記除了不省心還是不省心,結個婚吧請柬都發出去了,憑空掉下一出空氣受孕的鬧劇被迫延遲婚期,愣是讓全家人跟著做了一回馬戲團的猴子,想到顧家心里說不出的惡寒。
喬煙被扒出小時候的糗事頗不以為然,不服氣地詰問︰「那是我嗎?沒準是喬陌你又記我身上了。」不排除又被重男輕女的夜處長栽樁陷害,這種黑鍋從小到大她可沒少背,家里的大黑貓把燻魚偷吃了也記她頭上!沒辦法,誰讓自己犯有前科記錄在案呢?
夜未希正色道︰「怎麼會記錯?喬陌小時候可比你懂事好帶。有一次,你女乃女乃飯菜做好把他抱坐在餐桌前出去收衣服,恰好東邊鄰居出來送垃圾,倆人隔著半人高的木柵欄天南海北聊半天想起家里還有個孩子,急急火火地跑回來準備收拾一地狼藉,結果呢,他還老老實實坐在那兒,桌子上的飯菜連一絲移動的痕跡都沒有,不信問你爸核實。」說得好像大家合起伙來誣陷你似的,眼明手快,擱過去一準是神偷的料,一分鐘看不住就跟台風過境的危害差不多。
王嫂走到她身後,附耳低語了幾句。
夜未希面色微變,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季婉怡,站起身故作平靜地說︰「怡兒,喬媽媽再去廚房給你們榨點果汁。」
「喬媽媽,不用了,安柳和琪琪喝這些就好。」
安柳往嘴里塞著小點心快言快語地說︰「是啊是啊,伯母快別忙活了,我們喝婉怡那份就行了,反正她也喝不完,那個婉怡不是說了嘛,有福同享,有難一起逃。」
有難一起逃,喬梁微微莞爾,這麼孩子氣十足的俏皮話唯他們怡兒說得出來。
「不忙活,水果啊都是現成的,口味可能不太合你們的意,我們家的水果一向都是按照我們怡兒的口味備下的,我這也是提前幫我們怡兒跟你們把關系疏通好,有難的時候可不要忘了拉著我們怡兒一起逃,然後啊再給我們送回家來。」夜未希樂呵呵地走進廚房。
安柳和琪琪你推我搡,****地沖好朋友擠眉弄眼。
季婉怡垂頭不語,長發滑落臉頰,讓人窺探不出臉上的表情。
喬煙有些無語,夜處長宣傳的功底越發見長,下回估計遇見貓狗都不會放過,光跟怡兒表決心有什麼用?關鍵是把項戈鬧出那檔子糟心事趕緊處理干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王嫂帶著兩人進門她就開始心神不寧,這感覺就像顧適槐鬧空氣受孕那會兒,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發生,自己也挺痛恨這報憂不報喜的第六感,喜慶事從來沒提前感應給她,窩心撓肺的事一件不落,根據多年的經驗準確率百分百。
「項戈,你過來看看果汁機是不是哪里出問題了?」夜未希手里握著只空杯子站在廚房門口,不禁想起母親在世時常念叨的一句話,兒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債主,上輩子欠了他,這輩子討還來了。自己開始不理解,兒女怎麼會是債主?現在再品味這句話,才真正琢磨出其中蘊含著的極不一般的深意,豈止是債主,活月兌月兌就是放高利貸的,這輩子是怕了他們了!
剛剛她在廚房仔細想了想,目前這種情況,她還真不方便出面彈壓顧家假小子,老喬更不用說,這事不管大小他都得裝聾作啞一輩子,喬煙又沉不住氣,這黑臉包公也只能讓女婿來演了,將來萬一顧家鬧起來,她和老喬索性就推說不知情,不知者無過,顧青山再老謀深算,在不知情三個字的前提下,諒他也不敢說出老子包庇縱容兒子玩女人的話!
「喬陌哥,喬伯伯和姐夫也在家啊?我來找喬陌哥談點私事,」顧適楠的身形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客廳,禮貌而不失親密地問候,如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喬家人臉上。
喬陌如同被破空而落的響雷擊中,頭嗡的一聲,笑容霎時凝結,清明的世界瞬間消失,隨即陷入一片黑暗,悔恨與自責並存!他後悔听從項戈的勸說,沒有及時把她綁到手術台上強行給她做人流,縱是這樣他卻說不出半句埋怨的話,自己是錯誤之源!他的的確確低估了她急于借機跳龍門的野心,她遠比自己想像中要無恥難纏得多!顧適楠,你還是太女敕,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對未知風險的評估缺乏專業水準,精確度與自己想要的結果相差懸殊,現在他會重新制定計劃,不會再對她心慈手軟半分!
季婉怡有一瞬的怔愣,適楠她怎麼來了?做事能不能先過過腦子?高高在上的喬家怎麼會受制于人?步步緊逼只會適得其反。余光掃過神色各異的喬家人,深知自己此時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給顧適楠帶來難以估量的後果,頂著顧適楠誤會憤恨的眼神,大腦卻在高速運轉,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兩全之策,既能不著痕跡地維護喬家的臉面,又可保適楠安然離開,至于她和陌哥哥之間的問題今天實在不是解決的好時機,但願她們之間的默契還在,一會兒知道怎麼配合自己。
項戈眉心突地一跳,有些滑稽地維持著準備起身的姿勢,不是自己敏感多疑,是真有事!岳母跟倆小姑娘說那些話時,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岳母急于向人表白婉怡與喬陌關系穩固堅實的目的性太過刻意,完全偏離了她一貫的行事作風!不動聲色地坐回到沙發上。
喬煙仿佛找到主心骨,單臂圈住兒子,一只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精心修剪的指甲嵌進他的肉里仍渾然不覺。
窗外晴空萬里陽光明媚,花園里鳥兒婉轉的鳴啾依舊悅耳動人,喬家人的臉就像一張張不斷變換著的臉譜,表情里皆帶著撕碎獵物的怒意。
啪!夜未希手里的杯子滑月兌,搖搖欲墜地身體無力地依靠在廚房的推拉門上,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麼孽,兒子女婿輪流栽在顧家姐妹身上,如果不是為了在怡兒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她是真想捶胸頓足地大哭一場來宣泄心底的壓抑。
清脆的破碎聲驚醒一屋子的人,琪琪回過神來,指著她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進來的?」顧大俠修煉成精了,還是會失傳已久的奇門遁甲穿牆術?
「你們怎麼進來的,我就怎麼進來的。」顧適楠平靜語調,帶著幾許混淆視听的調侃,幾許惡意的拉人下水。
琪琪肺都快炸了,什嘛叫她們們怎麼進來她就怎麼進來?!她們是王姨出去請進來的,等等,合著顧大俠的意思是隨她們在外面,是一伙的,這贓栽得空前絕後,不僅把她們拉下水,連帶著把人王姨也扯進來喝污水!她瘋了麼?
安柳只覺後背的冷汗順著背脊往下淌,偷偷斜覷了眼面寒如冰的喬書記,小心髒像開足馬達的發動機狂跳不停,一肚子能貶損得她吐血的話,愣是被她氣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在那兒臉紅脖子粗的干瞪眼沒脾氣。
王嫂得氣渾身哆嗦,顧不得其它,上前理論道︰「顧家姑娘,頭頂三尺有神靈,大白天睜眼說瞎話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再說這誣陷好人可是犯法的!我出去怎麼說的,安家姑娘、韓家姑娘可是心里明鏡台似的,現如今可是法治社會,不像過去上下嘴皮子一高興信口開合沒人管!」都說王八羔子不咬人,自己可好,青天白日的被她給咬上還不松口了,晚上回家千萬記得請幾柱香回去,拜拜各路神仙趕緊把晦氣星送走!模著良心說,今兒這事自己可沒少費心思,光顧著給老虎順毛,哪成想臨了野貓崽子興起風浪作起妖來了,說白了還是自己道行太淺。
喬梁抬手揮退王嫂,雙腿交疊坐靠在沙發上,抬眸睇向顧適楠,「說吧,你準備找喬陌談什麼私事?」怡兒在看到她時眼神里閃過的驚疑是偽裝不出來的,換言之怡兒進來時她根本不在,依照安家和韓家倆孩子的表現,她的到來應該與她們無關,若果真如此,那她敢主動來這里就值得再三推敲一番了!眉宇間隱隱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殺意。
季婉怡敏銳地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隱匿殺意,說是一閃而逝似乎並不恰當,太過迅疾她幾乎找不到詞匯來形容,回眸再看,一切回復如常,哪里還有半絲情緒波動的痕跡?如果不是太過了解他的人,會誤以為是自己一時的視覺錯誤!不等顧適楠答話,起身走過去如往常般親密地挽住她的右手臂,「適楠,我就知道你會趕過來的,我們還給你留的菠蘿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