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凌厲的眸色放軟,怡兒這孩子終歸是心地善良顧念舊情,縱使顧家孩子傷她十分,亦不肯假以半分顏色,小小年紀居然能一眼洞穿自己隱匿無形的心思,隱晦地請求他給顧家孩子一次機會,看似不動聲色地舉動,幾乎涵蓋了方方面面的因素,周密得滴水不漏!如若不是情非得已,自己又何嘗願意大開殺戒?
自己不是不通達世故人情的**古董,男女之間發生了兩性關系,勿論環境還是其他不可抗力造就,雙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孤掌難鳴!相對的女孩子到底是吃虧一些,他不是是非不分的昏聵之徒,不會武斷地把全部責任歸咎到顧家孩子身上,只要顧家孩子現在肯放下心中不切實際的執念,他會安排鐘秘書給她調換一份理想的工作作為補償,若是執迷不悟,那就要看她造化的深淺了。
顧適楠側眸斜睇她挽在自己右臂彎的手,恨不得給她剁下來扔進後海喂魚,進門後看到她一如經年地坐在喬陌腿上吃水果的畫面,猶如刻在青銅器上的甲骨文怎麼都抹不平,不停地在腦海里循環播放,導致的後果直接主導了她全部的思維和神智,極力偽裝的不在乎剎那間分崩離析,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緩緩收攏成拳。
丫現在舍得挪開**跑過來裝賢良人是幾個意思?姑女乃女乃進來的時候,丫怎麼不起來照顧下她的感受,哪怕裝裝樣子稍稍避避嫌,多少給她留點臉面,丫也算對得起朋友兩字!
丫丫的,沒天理了!玉皇大帝也是一丫光吃供品不干活的昏君,搞不好正在和嫦娥姐姐****快活,忘了整飭天下朝綱,愣是讓一幫耗子亂了綱常!丟他大爺的,考量人心理極限的荒唐事一重接一茬全被她給攤上了!
靠,她就不信,等下她把自己懷孕的消息橫空爆出來,喬家上下還能拿她當寶,她要給她丫來一出眨眼間角色大換位,讓她丫哭都來不及!眼里報復的快感呼之欲出,看她灰溜溜走出喬家的念頭在心底來回流竄。
喬陌,一會兒你丫的心肝寶貝哭死過去可不是姑女乃女乃她的錯,要恨要怨記得先抽自己倆嘴巴子往上尋根溯源,是你丫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先招惹上她的!丫若是光犁地不育苗單純把姑女乃女乃吃干抹淨,回身繼續摟著你丫心肝寶貝卿卿我我,她也認了!誰讓自己犯賤?愛慘了他丫!
憑良心說,她不是沒有自知自明,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說自己一點沒存跟他丫牽扯的私心擺明是撒謊,有一個契機擺在自己面前,就是她丫的季婉怡也不見得會高尚得眼睜睜放任它溜走而不搏一把。
手里有通天的籌碼不加以利用,就是天地間頭字號大傻冒,後面還得加一長串感嘆號。
既然你丫給了姑女乃女乃圓夢的希望,丫就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不管怎麼說自己好歹是正經龍太子他媽,沒道理爭不過一待選秀女,爺爺不也說豪門重子嗣嗎?她就不信喬大書記知道自己懷了他丫喬家的煙火,忍心為了一門當戶對的季婉怡讓自己的孫子流落在外!
豁出去了!!
今兒她顧適楠就是活月兌三層皮,也要讓她丫季婉怡明白一個道理,不久的將來,誰才是這里的正經主子!
顧適楠越琢磨越想當然地以為自己手中持有一枚足以統領世界威力無窮的核武,可以要風得風喚雨得雨,所有情緒纏繞成一團炙熱的火苗,愈竄愈高,下一秒,失心瘋般奮力把季婉怡甩了出去。
季婉怡全部心神傾注在妥善圓滿地把昔日好友毫發無損地帶出喬家,毫無防備之下踉蹌著連連後退……
「怡兒!(婉怡)(怡兒小姐)」客廳里驚呼聲一片。
喬陌大驚失色,直跳起來,踩著紅木茶幾伸臂撈她。
項戈和喬梁亦同時出手相救,因相距較遠限制了行動,眼睜睜看著她不受控制地向後跌去。
季婉怡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落地時手掌本能地撐地自救,中指好巧不巧地被喬陌倉促間踢落在地的水果刀劃傷,頓時血流如注,絕色的小臉霎時血色褪盡,失神地望著逐漸被不斷落下的血滴覆蓋的地板,不哭也不說話,顯然是被嚇傻了。
嘟嘟嚇得哇哇大哭。
「怡兒!(婉怡)」眾人聚攏過去。
大人吵孩子哭,喬家上下鬧哄哄亂作一團。
安柳和琪琪一邊一個圍著她,既不敢拉她起來,又擔心她別的地方受傷。
琪琪似想起什麼,彎下腰雙手按在膝蓋上看著她,哭咧咧地說︰「婉怡,你先動動胳膊腿,我們幫你看看有沒有事?」赤著腳跑出來她身邊那管家公發的都是雷霆之怒,再變成瘸拐李帶著傷回去還不得直接把她倆劈死啊?顧大俠,顧偽男,咱們的梁子這輩子是結實成了,婉怡就算不嫁給喬醫生,有她和安柳在,她顧適楠這輩子都別想打嫁進喬家做少女乃女乃的譜兒!惹毛了她,她就去游說一幫同齡人聯合起來搞臭她,讓她在g市連落腳後跟的地兒都沒有,太特麼欺負人了!
喬陌俯身抱起她放到沙發上,半跪在她面前,查看了一下傷口,捏住她的手指攬進懷里,安撫道︰「怡兒,沒事的,只是表皮劃傷,等下陌哥哥給你包扎一下,兩三天就會痊愈,也不會留下疤痕。」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和後怕,如此細微的傷口就血流不止,若水果刀再鋒利一些,傷口再深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喬煙半蹲在旁邊,手伸在半空想踫又不敢踫,「喬陌,要不要緊?怎麼流這麼多血,啊?」顫抖的聲線帶著明顯的哭音。
喬梁眉宇間消退的殺意再次浮現,吩咐道︰「王嫂,快去喬陌房間把急救箱拿下來。」
「哎,我就去。」王嫂把剛從盥洗室擰來的熱毛巾遞給夜未希,答應著急急往樓上跑。
夜未希本來就有點暈血,刺目的紅讓她一陣陣頭暈目眩,抻頭緊張地問︰「喬陌,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趕緊讓項戈開車送我們去醫院,不要在家瞎耽誤工夫。」一個顧適楠已經把喬季兩家聯姻的希望攪得雲里霧里,若季院士知道掌上明珠因為第三者在喬家受傷,這婚事怕是更沒什麼指望了。
項戈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的听力出了問題,岳母這是在質疑身為心外醫生的兒子能不能處理外傷?在醫學領域還有比心髒手術更尖端的學科嗎?小舅子開膛破肚都不在話下,最簡單的外傷怎麼會處理不了?看來太過在意一個人,連最基本的思維能力都跟著嚴重退化。
貌似喬煙生嘟嘟那會兒也沒見岳母這麼緊張過,他記得當時小舅子抽空下來打探消息,她沖著兒子一個勁抱怨,喬煙從小到大沒做過一件讓她省心的事,生個孩子也能拖延著陪出好幾茬產婦,惹得本來就對喬家心存不滿地爺爺直接帶著一家老小拍**走人。
顧適楠看著喬陌胸前沾染的大片血跡,開始膽寒,丫季婉怡患有凝血功能障礙,喬陌那個****不送她去醫院幾個意思?應該不能為了報復她,拿他丫小心肝的命開玩笑吧?可不送醫院萬一血止不住死了,自己這故意殺人的罪名可就背實了,這輩子都甭想揭下來,怎麼辦?
又不能當著丫喬家人的面給爺爺和大伯打電話支招,靠,老天爺這是要滅她的節奏啊!這個時候指望誰也不如指望自己,自救最靠譜!丫丫的,趕緊想轍逃走是王道!
她永遠不會想到的是,她生生錯失了唯一的一次全身而退的機會,而這個機會恰恰是季婉怡不計前嫌地為她搭建的平台。
可惜的是,她沒能把握住這最後的時機,蝕骨嚙心的嫉妒刺激得她完全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愚蠢地親手推倒昔日好友縝密無私地為她搭建的平台,最寶貴的時機夭折在不過腦的瘋狂狠勁一甩之下,親手把自己嵌進了悲情的命運齒輪里。
愛情是塵世間最鋒利的雙刃劍,刺傷對方的同時,自己又何嘗不是鮮血淋灕?
季婉怡七魂六魄歸位,淚珠滾滾而下,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說︰「我要找爹地媽咪,我要回家,我要奇石伯……」
「怡兒不哭,包扎一下陌哥哥再送怡兒回去好不好?」此時最後悔的人當屬喬陌,自己的錯誤連累心愛的小女孩受傷,那份心痛,那份悔不當初的絕望,復雜的心緒深深折磨著他,把顧適楠敲骨吸髓的念頭在心底瘋狂滋長。
王嫂拎著急救箱氣喘吁吁地從樓上跑下來,「少爺,給。」
夜未希顧不得暈血,急忙過去幫忙捏住季婉怡的手指,替換下兒子。
喬陌打開急救箱,「怡兒,陌哥哥先給你消一下毒,如果疼就咬牙忍一忍。」拿出棉棒蘸取雙氧水邊輕輕涂擦,邊不停地對著傷口輕柔地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