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齊隕覃微笑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沈副將還有事要談!」
青蘿眸光微閃,隨後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沈副將,」齊隕覃淡淡地說,「不瞞你說,此次我是被陷害的!」話語雲淡風輕,似乎說的不是一件險些掉腦袋的大事,而是平日里的一件小事。
沈映歆望了他一眼,語氣淡然道,「是不是被陷害的,只有六皇子自己知道!末將沒有權利過問!」
齊隕覃深沉地望了她一眼,「你知道嗎?你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他忽然戛然而止。
沈映歆淡然一笑,並未言語。
齊隕覃眸中波光微動。
這時,六皇子府邸的管家進來了,
「六皇子,銀子已籌措齊整了!」
往院子里望去,竟見到有幾只偌大的箱子擺放在院子里。箱子里滿滿皆是銀票、金條,和銀子。這幾大箱,不知究竟有多少銀兩!
沈映歆見齊隕覃唇角上揚,勾起一絲苦笑,「沈副將,你一定很好奇,既然我說我是被陷害的,那這些銀兩又是從何而來的吧?」
齊隕覃嘆息了一聲,道,「實不相瞞,雖然我母妃的娘家無權勢,但是我有一位自小流落在外的舅舅,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天下一大商賈!他的錢財富可敵國,所以,我和母妃,才會有如此奢侈的享受…」
沈映歆捕捉到,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眼眸中竟流露出一絲嘲諷!
沈映歆挑了挑眉,問道,「不知你的那位舅舅,到底是什麼人?」
齊隕覃驀然向她投來目光,有一絲亮光閃爍,似乎有些詫異,也有些驚喜,她竟突然對他感興趣了。
齊隕覃道,「他便是天下第一富——王梧!」
沈映歆心里一驚!王梧?!她當然听說過此人,因為此人不但是祁國第一富!也是天下第一富!沒想到他竟然是齊隕覃的舅舅!這樣一來,看起來沒有背景,沒有權勢的齊隕覃,暗中卻有如此強硬的後台!
如果齊隕墨知道了,一定會震撼不已,感覺到危機重重吧!
忽然,沈映歆盯視著他,「你明知道我曾是四皇子身邊的人!難道你不怕我將這個秘密告訴四皇子?」
齊隕覃卻笑了,笑容如沐春風,「很快,這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更何況,我相信沈副將不會說的!」
他眉目含笑注視著沈映歆。
沈映歆挑了挑眉,「你如此信任我?」
齊隕覃依然淡淡笑著,只是眼中有一抹如夢似幻的東西,讓她看不真切。
沈映歆轉開目光,轉移話題道,「所以,你並沒有向皇上多做爭辯,而是打算用你自己的銀子,作為這筆錢,上交到國庫?」
「沒錯!」
「這樣一來,你不就坐實了你和鹽商勾結販賣私鹽的罪名嗎?」
齊隕覃雙手負在身後,淡淡一笑,「那暗中陷害我的人,雖然並不知道我翻修府邸的銀兩到底從何而來,但是他的目的,也並不是真的要我上交巨額銀兩到國庫,而是想要借此次機會扳倒我…」
「這幾年父皇老了,揮霍甚大,國庫已日漸空虛,所以他讓我將銀兩上交國庫,而並不是所謂的看在我母妃的份上,才對此事隱忍不發!但既然父皇‘需要’我的銀兩,我為何又要吝嗇我的銀兩?所以,我打算用我自己的銀兩,上交國庫!既討好了父皇,也讓那人的詭計落了空!」
「話雖如此,但你的這個罪名,始終在皇上心里留下了陰影!就算你上交銀兩討得了他的歡心,但是他未必會領情…」這就是吃力不討好。
齊隕覃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此事我已有計劃!不久之後,此事就會真相大白!到時候,父皇就會明白我的一片‘赤子之誠’,‘良苦用心’了!」
沈映歆目光閃爍…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必要一五一十地將此事詳細告訴她吧?
沈映歆轉過身,「既然如此,那末將就將這些銀兩運往國庫了!」
「沈副將請!」
沈映歆迎著風雪,一步一步走出了六皇子府邸。
齊隕覃欣長的身體佇立在門邊,望著那個縴細卻堅強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茫茫大雪里,神色悠然。
一抹淺綠色的身影緩緩地,悄無聲息走到他身邊。她望了望沈映歆的背影,又轉過頭來,仰起頭,凝視著他的側容。
齊隕覃忽然微微一笑,「你一定對她很好奇吧?」
青蘿悠長而卷曲的睫毛微微一顫。
「因為我也對她很好奇!」齊隕覃依然微笑著,目視遠方,「青蘿,你相信嗎?在這世上有這樣一種奇女子!她平時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強大到任何男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能保護好她!她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她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
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的面前談論另一個女人,且極盡世間美好之詞,無論是何初衷,都會讓這個女人的心瞬間被刺痛,跌落到深谷里去!摔得又重,又狠,粉身碎骨!
青蘿靜靜地凝視著他,強抑住心如刀絞的疼痛,「六皇子,既然你如此欣賞她,為何不向皇上請旨,將她賜婚于你?」
齊隕覃驀然一笑,雖然依然溫柔如水,讓人如沐春風,但青蘿卻捕捉到,他笑意盎然的眉目間,卻籠著一縷清愁,一絲嘲諷。
「她是四皇子的人!」
齊隕覃只說了這一句話。
三日後,這場連著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雪終于停了。
雖然天放晴了,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但是皇宮內廷的一花一木一景,依然白雪覆蓋,積得厚厚的,靴子踩在雪地里,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忽然楊德利急匆匆從御書房跑了出來,融化的雪水濡濕了他的鞋子,他猶不自知。
「楊公公,怎麼了?」沈映歆詫異問道。
楊德利抬頭一看,見沈映歆站在他面前,忙道,「欸~~原來是沈副將!咱家奉了皇上的口諭,立刻召六皇子進宮來著~~」
沈映歆心里咯 一跳,「六皇子又怎麼了?」
楊德利卻喜笑顏開道,「好事!是好事啊!」
原來齊振霄已經查明了,齊隕覃勾結鹽商販賣私鹽一事,確實是子虛烏有,是有人蓄意陷害齊隕覃的!而此時齊振霄也已經知道了,齊隕覃的舅舅,就是天下第一富——王梧的佷兒!听見這一消息,齊振霄怎不興奮、激動?
齊隕覃隨即入了宮,沈映歆不知皇上究竟獎賞了他什麼,但是當他走出御書房時,臉色平靜依舊,眼中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悅色。
齊隕覃和巡邏的沈映歆在玉階上相遇了。
沈映歆給他行了一禮,微微一笑道,「恭喜六皇子!」眉目間卻俱無笑意。
齊隕覃溫和道,「沈副將請起!」
沈映歆起身後,便要繞開他繼續往前走去。
「沈副將!請等一等!」齊隕覃忽然道。
沈映歆止住了腳步。
「不知沈副將是否還記得,沈副將曾欠了我兩次人情!」齊隕覃微笑道。
沈映歆淡淡望了他一眼,「六皇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