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然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痛得幾乎快要窒息了,握著劍的手微微的抖動著。
歐蕁絮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嘴里不停的冒出黑血,十分恐怖,淒涼。
「師……父,你……在……真好……」冰冷的雨水不停的沖刷著歐蕁絮的身體,黑色的液體不停的從她身上的窟窿冒出來,歐蕁絮的氣息漸漸的弱了,雙瞳的赤紅漸漸的淡了下去,她直直的倒在了蘇莫然的懷里。
蘇莫然修長的身形猛的一震,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血液染黑了他的衣襟。
絮兒……
「蘇莫然!」清漪如同受傷的獅子般的怒吼著,他手的九節鞭狠狠的甩在蘇莫然的背上。
蘇莫然並沒有躲開,生生地受了清漪的一鞭,一條血痕如同一條血色的蜈蚣蜿蜒的爬上了他的背。
已經對疼痛得沒有任何感覺的蘇莫然雙目無神的彎腰將歐蕁絮抱起,清漪閃身擋住了他的去路,雙眸里閃爍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將絮兒放下!你不能帶她走,將她放下!」
「走開。」蘇莫然神情冷漠的看著清漪,抱著歐蕁絮的雙手暗暗的收緊。
「該走開的人應該是你,蘇莫然!把絮兒還給我!」清漪冷冷的瞪著蘇莫然,怒不可竭的吼叫著。
「走開。」蘇莫然臉上陰沉的望著清漪,身上散發著清冷的氣息,幾乎將周圍的一切都冰封起來。
清漪緊緊的扣住蘇莫然的手臂,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說過,你若傷了她,我不會放過你的。而你卻殺了她,你親手殺了她!你怎麼可以?你怎麼下得了手?」
蘇莫然沒有說話,冷冷的甩開他的手,消失在清漪的面前。
清漪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叫的人,這些她拼了命保護的人,憤恨涌上他的雙眸,他悲痛的大聲吼叫起來,悲痛欲絕的吼聲久久未能散去。
師父,我好怕,我該怎麼辦?我不要變成這個樣子,師父,你殺了我吧。趁我釀成大錯之前,求你殺了我吧。
師……父,你……在……真好……
師父,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師……父,你……在……真好……你……在……真好……
歐蕁絮的聲音不斷的在他的耳邊回響,蘇莫然撫著痛得幾乎快要爆裂的胸口,手輕顫著撫上她那冷冰冰的臉,指月復輕輕的拭去她嘴角上的血跡。
「絮兒……」
師父,師父,我終于學會了一首曲子了,我彈給你听。
師父,你要不要嘗嘗這個果子,可好吃了,絮兒最喜歡吃的了。
師父,我手都彈出血了,能不能……休息一下下?就一下!
哈哈,你看小白的樣子真搞笑。
……
回憶像一扇窗被推開了,和歐蕁絮一起的點點滴滴不斷的沖擊著他的心。
他懷里的人突然動了動,她的身上所有的箭都被一股氣震飛了出去,一個個冒著黑血的窟窿迅速的愈合。
歐蕁絮緩緩的睜開雙眸,冰冷的雨水滴進她的眼里,漆黑的雙眸愣愣的看著一臉震驚的蘇莫然,「師父。」
蘇莫然看著她水靈靈泛著生氣的雙眸,激動的想要將她摟得更緊,卻發現自己的手她的身體變成流沙,從他的指縫間溜走。
蘇莫然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那里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師父。」一個空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蘇莫然愣愣的抬頭看著飄在空中的歐蕁絮的魂魄,他的心仿佛破了一個大洞,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她正笑盈盈的凝望著他,她的身影漸漸的淡化,空靈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師父,師父……」
看到這一幕,蘇莫然忍不住伸出手,試圖抓住她,卻什麼也抓不到。
雨,悄悄地停了,太陽露出了明媚的面孔,一切的陰霾都在那場大雨中被沖刷得干干淨淨,透著一股清新,山中的一切變得非常幽靜。
蘇莫然踉蹌的拿起青玄劍站起身,太陽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絮兒,絮兒……疼痛感一點一滴的滲入他的心肺,讓他疼得無法呼吸。
青玄劍上還殘留一絲鮮紅的血跡,蘇莫然掌心已經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隱隱作痛,冒著鮮紅的血絲。
他用自己的血注在青玄劍中殺死了她,保住了她的魂魄。
一百年後。
落日留下長長的影子,一片血紅,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
一個衣衫破爛不堪,頭發亂蓬蓬的小乞兒神色慌張的跑在樹林的小道上,她時不時回頭看著身後,仿佛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著她。
四個年紀較大的乞丐行蹤詭異的跟在她的身後,見她沒有同伙跟隨便大膽的沖到她的面前,將她攔下。
較高的乞丐凶神惡煞的指著她說道︰「把吃的交出來!不然有你好看!」
「我沒有吃的。」小乞兒嚇得連連後退。
「MD,我看到你討到吃的了,快拿出來!」他們沖上去將她團團圍住。
「我真的沒有!」小乞兒哭著搖了搖頭。
「不想討打就快快拿出來!」較高的乞丐用他黑黝黝的長指甲狠狠地戳著小乞兒的額頭,一絲血液從她的額頭流出。
小乞兒恐懼的緊緊揪著自己的衣領,頭狠狠地撞向那人的肚子。
「哎呦!」他吃痛的抱著肚子,混沌的雙眸狠狠地瞪著她,「給我打!狠狠地打!」
他們四個圍著她,對她拳打腳踢,打了一陣後,發現腳下的人沒有了反抗,都害怕的逃跑了。
小乞兒緩緩的睜開明媚水靈的雙眸,輕輕的移動了一子,她全身的骨頭疼得都快要裂開了,滿是淤青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干扁的油紙,髒兮兮的臉豁然笑了,「還好沒有被搶走。」
小乞兒一瘸一拐的走進一個破廟里,將被壓扁的包子從懷里拿了出來,開心的叫道︰「女乃女乃,我回來了。」
「啊梨,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遲?」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一根暗淡無色而又光滑的拐杖,哆哆嗦嗦的從暗處走了出來。
「只是在路上多逗留了一會兒,呵呵……」啊梨笑了笑,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怎麼了?」滿是褶皺的手緊張撫上了啊梨的臉。
「沒什麼,女乃女乃,今天啊梨討到了包子,來,你快嘗嘗。」啊梨笑著拿下她的手,將手中的包子放到她的手心里。
「女乃女乃不餓,啊梨吃吧。」女乃女乃笑了笑將包子放回啊梨的手中。
「女乃女乃,啊梨已經吃過了,你快吃吧。呃!你听,我都吃飽了。」啊梨又將包子推了過去,故意打了個嗝。
「你真吃飽了?還是喝水喝飽了?」慈祥的臉微微的繃緊。
呃,啊梨囧了,雖然女乃女乃的眼楮看不見東西,可心眼可厲害了。
「來,吃吧。」女乃女乃將手中的包子撕下一小半,將大塊的遞給啊梨。
「女乃女乃。」啊梨僅僅咬了一小口,將剩下的一半包子揣在懷里,混合著眼淚的包子卻吃不出一絲苦澀,都是她沒用,以後她一定要女乃女乃吃飽穿暖。
啊梨趁女乃女乃睡著了,就偷偷的爬起身,坐在廟門口,頭靠著門框看著天上的月亮。
在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和女乃女乃一起生活在這個破廟里,女乃女乃告訴她,她是女乃女乃在河邊撿來的,她很好奇女乃女乃的眼楮看不見東西,是怎麼撿到她並將她養大的,每次她問的時候,女乃女乃都笑而不語。
她從來都不羨慕別的小孩子有爹有娘,有溫飽的生活,她只要有女乃女乃就足夠了。
天剛蒙蒙亮,萬物還沒蘇醒,一切都很寂靜,可這一切卻被一聲咒罵聲打破了。
「該死的乞丐!滾!一大早給老子找晦氣!呸!」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嫌惡的向啊梨吐了一口唾液。
「對不起,對不起!」啊梨緊忙下跪向他道歉,都怪剛剛自己走得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他。
「死開!」中年男子一把將她推倒,邁開長腿,從她的身上跨了過去。
啊梨紅著雙眼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牙齒緊緊的咬著微顫的下唇。
「可以起來嗎?」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啊梨愣愣的抬眸望著他,由于他背著光,啊梨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很高大。
「起得來嗎?」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單膝蹲將手伸到她的面前。
啊梨愣愣的看著他,好英俊的人啊。
看著熟悉的雙眸,他的心抽痛了起來,這一世,他定要好好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對不起,渡音,我來晚了。
啊梨震驚的望著他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十分好看,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小手,怯怯的將手放到那寬大炙熱的手掌中。
清漪毫不費勁的將她拉起身,她瘦弱的身軀撞進了他的懷里。
啊梨楞了會,便快速的退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生怕自己弄髒了他的衣服。
看到她傷痕累累的手後,清漪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平復胸中的悲憤,「你叫什麼名字?」
「啊梨,我叫啊梨。」啊梨開心的歪著頭告訴他。
「啊梨,原來你叫啊梨。」看著熟悉的笑臉,讓清漪險些哭了出來,心里酸酸甜甜的,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