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與夢師 第二章 營救-結衣 4

作者 ︰ 洛書箴

那個時候,雙爪已經抵達鮫人的身體。這個鮫人身上的鱗片形狀特異,兩大片黑色覆蓋肩膀直至腰肋,就像是人類錚亮的皮夾克。子桓的火爪擊穿鱗片,直透入胸,前伸的八只爪尖全部沒入軀體。但是,子桓並沒有應有的感覺。他立即點地後退,但鮫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兩只粗壯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雙臂。子桓看著自己的手,發現火爪的末端齊刷刷地消失不見,而鮫人除了黑色鱗片穿孔,底下並沒有流出血液。

「我說,你這算是火焰嗎?連水都煮不沸吧!」鮫人嘴巴大張,放肆地笑了出來,而雙手越抓越緊。即使在夢境的保護之下,子桓都感覺到手臂上的壓迫慢慢加強。而比那更清晰的,則是逐漸上升的溫度。

在同樣火屬性的鳳凰的包裹之下,子桓被抓著的手臂,竟然熱得像是要被燒起來。

鮫人的身體同時發生變化,肌肉不自然地鼓脹起來,鱗片和皮膚都變成了一種半透明的亮紅色。黃色和紅色混雜的頭發,本來如同人類的斜劉海一樣遮住半邊臉,現在也慢慢飄動,發梢向上浮起。死死盯著子桓的那雙眼,也睜得如同要裂開一般……子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只是有一種巨大的危機感攝住心髒,仿佛只要再不躲開,他就一定會死!

兩發槍聲幾乎同時響起!火藥精確地在鮫人的臉上炸開,讓鮫人的手稍微松了一松。子桓立即把雙手抽出,回頭望去,射擊的人正是子洛和……歲三!這個會古流劍術的士兵手持一把長統火槍,剛剛精確地命中了鮫人的眼楮。但危險還沒有結束,子桓依然站在鮫人的攻擊範圍之內。這時候,博士高高拿起那把改裝過的長管獵槍,一槍打在鮫人的月復部上。這把槍的威力顯然遠超普通槍械,一發之下,鮫人立即後退兩步。巨大的槍聲還沒消散,博士已經迅速完成裝填,槍火再次在鮫人的月復部炸開。

鮫人那漲紅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了,隨著閃電般「 里啪啦」的聲音,雲霧般龐大的蒸汽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子桓只感覺面前一陣超乎尋常的高溫,雖然已經在後退,雖然雙臂交叉護住了臉孔,駭人的熱浪依然在他全身上下留下一陣疼痛。高溫的蒸汽簡直像腐蝕性氣體一樣,摔倒在地的子桓往身上看了看,火焰羽毛上滿是殘缺,夢境光芒的厚度也少了一層。

「這個鮫人名為‘普雷斯利’,是非常罕有的高溫鮫人。自己的高溫能力,讓他幾乎不懼怕任何火焰類型的攻擊。事實上,他的蒸汽能在瞬間造成超過1000度的高溫,比起一般的火焰要可怕得多。」博士還在解釋,身影卻已經來到子桓身邊。他單手將子桓拉了起來,然後說︰「別忘記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不要戀戰!」

「你,緊跟著我。」博士話音剛落,已經開始向另一扇門跑去。子桓沒有辦法,只好追趕過去,還沒跑出兩步,頭頂突然傳來玻璃爆裂的聲音。尖利的聲波激烈回響,讓不管是鮫人還是士兵都低下頭來。這個時候,化身踏火騮的風信顯已經沖過整間儲藏室,左臂拖著正在釋放音波的瑩瑩,右臂扛起子洛,跟上了博士他們的步伐。

「全體士兵,掩護射擊!」博士揮手下令。士兵沒有繼續向他們跟來,而是保持著隊形,對準鮫人進行齊射。那個名為普雷斯利的鮫人已經恢復過來,隨便拾起地上的一桿槍支,一甩手就擊殺了其中一名士兵。然後,博士低聲說︰「風信顯,山鬼。」

子桓硬生生停下腳步。他轉過頭去,忽然明白了什麼。

風信顯身上原本的光芒消失了,一種不同的光芒卻在虛空中現形。灰色的山鬼半躍到空中,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雙手重重地拍在一起。技能「石城」瞬間發動。整個儲藏庫的底面往下陷落,土壤和鋼鐵在不明的力量之下統統往四周推移,然後在鮫人和士兵周圍猛然升起,變成逐漸壘高的牆壁。「不準停手,繼續射擊!」博士仍然在下著命令。在子桓眼中,一部分士兵明顯已經知道了正在發生什麼,他們臉色驚恐,但毫無辦法。絕望的神色出現在臉上,他們只能更加瘋狂地射擊。然後他發現歲三也在看著自己。他同樣在舉槍射擊,卻在目光與子桓交匯的時候,露出了一點微笑。

「等等,等等!他們都還在里面!!」子桓向博士大喊。

博士的臉上沒有表情,「‘石城’雖然威力強大,但缺點是需要三分鐘才能完全完成。士兵如果不在里面,就沒有辦法為我們拖延三分鐘。」

「歲三呢,那個歲三也還在里面!」子桓覺得自己已經模清楚了博士的想法。他絲毫不看重人命,但是卻異常看重能殺死鮫人的人才。「你不是答應過,要讓他成為夢師嗎?他在帶我們過來的時候,親手殺死了一個鮫人!你不覺得可惜嗎!」

然而博士只是轉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冰冷刺骨,仿佛過去他看見過的所有神情,都不過是假象。「那個士兵沒有成為夢師的才能。就算接受了‘植入’,大概也只是麋鹿一類的夢境,根本沒有價值。而他所殺死的,也不過是個不會‘化水’的嘍。」

這是博士第二次使用這個說法。歲三所殺死的那個鮫人,確實不曾像子桓第一次面對的那個鮫人一樣化身液體逃跑。在研究院的分類里面,這樣的鮫人屬于最弱一類,是鮫人中的底層者。

「你要記住。」博士依然直視著子桓的眼楮,「在跟鮫人的戰爭里面,普通人類終究不過是道具而已。真正能決定勝負的只有夢師。與其花時間在為道具傷感上面,不如繼續前進,把任務完成。」

子桓沒有移動。他看見歲三將手里的槍丟開,從腰間拔出鮫切。其他士兵也都在這麼做。而那個一直動靜不大的第三個鮫人,已經向他們猛撲過來。

「開什麼玩笑。」子桓說。他握緊拳頭,身上的火羽憤然張開,立即就要往士兵的方向沖去!

一個身影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手頂著他的肩膀。子洛蒼白的臉上眼神異常堅定︰「哥哥,博士是對的。」

「子洛,讓開!」子桓憤怒地說。

「第一,我們只有三個夢師,體力絕對不足夠應付每一個鮫人。第二,普雷斯利不怕火焰攻擊,你和風前輩卻都是火屬性為主,瑩瑩的能力則主要是輔助性的。就算你們真的能擊敗他,也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還沒出手的那些鮫人肯定都來了!」子洛絲毫不肯退讓,大聲喊道,「如果你想要他們活命,那就按照計劃,用最快速度干掉那唯一的目標!」

盈盈也在這個時候走過來,拍拍子桓的肩膀,眼神非常堅定。

而身上浮現著鬼怪形象的風信顯,也終于停下了鼓掌,轉過身來。他的眼神里有一些疲憊,但更多的,是憤怒。

士兵的慘叫聲在四周回蕩,然而子桓沒有辦法知道那聲音的來源,因為「石城」已經高高升起,從地面到天花板全部封閉起來。就像是在一號儲藏室的內部,重新建起了一座金屬壁壘。子桓盯著那金石混合的牆壁,終于顫抖著,緩緩轉回身來。

「在鮫人的攻擊之下,‘山城’大概只能撐十幾分鐘。」博士說,「這十幾分鐘,就是你們為士兵復仇的時間。」

他們大叫一聲,一口氣沖進了第二儲藏室。

剛剛踏進儲藏室,迎接他們的就是炮彈!

走在他們最前面的人是瑩瑩。她飛躍起來背對敵人,身上的夢境迅速變換,一個大型的龜甲立即擋住了所有爆炸。這是她的第一個夢境,陸龜。爆炸激發的煙霧稍微散開,子桓看見瑩瑩背部的夢境被重重地轟去了一塊,而在倉庫對面,三個鮫人分別操縱著三台大型火炮,發出一連串笑聲。

但最為佔據視野的,還是站在對面正中央的那個鮫人——牟藏。子桓第一次看見這麼巨大的鮫人。他有兩個人的身高,腰圍像是大型卡車的輪胎。深褐色的皮膚上面,不知怎麼長出了一個個金屬扣環,就像是直接嵌進了肉里面。一排排的金屬環從胸膛覆蓋到上月復,就像古代的鎖子甲的一部分。你的臉容也是子桓見過最丑陋的,臉頰肉橫著垂到脖子,唯獨眼神凶狠,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這個家伙,每次看見他都有些作嘔啊。」瑩瑩也轉頭看著牟藏,她的嘴角有一些血跡。

而風信顯則向子桓打了個手勢︰「上!」

命令一下,風信顯已經用出「暴烈沖鋒」,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向最後邊的一個鮫人。子桓也立即跟上,鳳羽散開點點火星,他撲向最左邊的一個鮫人。火炮已經近在眼前,兩個鮫人退讓幾步,擺出戰斗的姿勢,但風信顯和子桓已經同時轉向。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牟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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