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東籬皇帝頒旨,昭告天下,原東籬二王妃葉雲初與丞相之子東方凝私通勾結做出苟且之事,辱沒皇室罪該萬死,賜御酒一杯,以儆效尤。因東方家勞苦功高而免株連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東方丞相十年俸祿以作懲戒。東方丞相之子東方凝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三日後,東籬皇城郊外一座大宅里紅燈高掛,一片喜氣洋洋,一對新人即將結為連理
當葉雲初幽幽醒來,便身在這老宅之中。她只覺得這一切,就恍若是一場夢,一場她一直奢望的美夢。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死里逃生,還能夠在有生之年與東方凝在一起。
後來,她才在東方凝的口中得知,是皇上救了她,並昭告天下,當初的葉雲初已死,現在活下來的人已不是葉雲初,而是葉雲晚。
一杯假毒酒,挽救了她與東方凝的性命,更是讓她得到了幸福。只是這幸福來得太快,快到令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如果說,當今世上還有一人值得葉雲初感激,那麼這個人就是當今東籬的皇帝,此刻,她對這個和藹的皇上,心里充滿了感激。她感激他的成全,感激他將她的幸福送還給她
葉雲初第二次披上嫁衣,第二次迎接新郎,第二次坐在喜床上。但是她的心情,卻像極了第一次出嫁的兒女那般欣喜激動,仿佛有無數只小鳥在心中撲騰,如何也停不下來,撲得她雀躍不已。即使現在只有她獨自一人坐在新房里,她亦忍不住笑,那樣的笑容,第一次如此的真,如此的純粹。
等待了那般的長久,老天終究是開了一回眼,她與東方終究等到了結成連理的這一天,她只覺得自己現在在做夢,而那夢美得不切實際
想到即將成為東方凝的妻,她就不由的上揚嘴角,她孩子氣地重重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疼,很疼,她的心卻是那般的甜,發自內心的甜。這不是夢,是真的,她終究等到了這一天。
葉雲初輕笑,笑自己傻,笑自己孩子氣。腿上明明是那般的疼,她卻依舊覺得自己在夢中未醒。
她緩緩站了起來,微微掀開蓋頭,向外望去。簡潔的房內,只有幾樣簡單的家具,紅燭燃得正旺,映出喜氣的紅艷來。那樣的紅,耀得人閃眼,只覺得眼楮都閃得干澀,閃得發疼。她緩緩走下,走進紅燭,仔細的看著,看著那虛幻卻真實存在的火焰。
那般火紅的火焰忽忽閃閃,似極了浮雲,卻是真實的能給人帶來溫暖,微微的暖卻是那般的窩心,那般的真切。
听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葉雲初忍不住走向窗前,她忍不住要看一看她的新郎,她等待那麼久的新郎。
她推開窗來,緩緩向庭中望去
精巧的宅院,中庭為心,四周有房,皆不大。喜宴就擺在中庭,頂著圓月,月下同慶。因剛搬來不到一個月,認識的人不多,請的人自然也不多,除了鄰里,便只有幾個知情的人。
即便如此喜慶之色卻未能消減,歡快之感依舊未減,而新郎依舊未能逃月兌眾人的灌酒慶賀遠遠望見一襲刺目紅衣,流竄在眾人間,好不歡顏,停留正桌便被逮住,灌酒。
「今日大喜,定要喝個暢快!」夏衛辰一把拉住東方凝道,看著滿面喜色的東方凝,夏衛辰在笑,只是那笑,卻是那麼的苦澀。
當日的事情,已過去了半個多月,既然一切已經成了事實,他也就放下了。只是,他仍然記得,當初東方凝跪在地上求他成全時,他心里竟是萬般的不舍,萬般的苦痛。
他本不該答應東方凝那荒唐又受辱的要求,可是,終究還是逆不過父皇。而東方凝亦是他從小到大的感情極好的兄弟,為一個女人失去自己的好兄弟實在是不值得,若是換成雪兒,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但是葉雲初不是他最愛的雪兒,他完全可以用她來換取兄弟的一顆真心。
想到這里,夏衛辰又不禁皺了皺眉,因為東方凝成親,昨日他便到來,當他見到東方凝與葉雲初十指相扣相對而笑時,他的心里極不是滋味,仿佛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那樣的感覺,令他極其不適。
其實,他對葉雲初的恨早在她離開的時候消失殆盡。他欺負雪兒,他已經懲罰過她,他給了她休書,他們便兩不相欠沒了瓜葛。可是,明知如此,在他見到她時,心里卻仍然是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就像他現在,明明喝著幸辣的酒,卻只覺的此酒淡而無味,甚至泛著一點苦澀。
東方凝本來就酒量不好,幾番下來已有了些醉意,面對夏衛辰相邀,他只得推辭道「不行了,殿下你放過罷,她還在等候我」
夏衛辰極不是滋味地道「又不是不讓你洞房,你這般急切的干麼?難道還怕新娘子飛了不成?」
東方凝此刻已經醉了,他看不到夏衛辰眼里的不悅,笑道「她是與我一生一世相伴的人,這是我與她唯一一次的洞房,我自然得好好待她」說罷,他便忍不住嘔吐起來。
見他站立不穩,夏衛辰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扶他,卻不料,他晚了一步,東方凝已歪歪地靠到桌上,他只來得及扯下他掛在腰間的香囊。
一陣熟悉的幽香撲鼻而來,淡粉色錦緞做的香囊在夜色中顯得極其刺目,夏衛辰不禁多看了一眼。白色綢緞,精致的雪蓮花。夏衛辰心中猛地一跳,他拿著香囊仔細看了半響,卻發現這香囊與雪兒的香囊一模一樣,出自一人之手!
東方凝怎麼會有雪兒的香囊?夏衛辰心里一沉,酒意在瞬間去了一半,他將香囊舉到東方凝面前,沉聲問道「你怎麼會有雪兒的香囊?」
東方凝跌跌撞撞,卻仍然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手中的香囊,道,「什麼雪兒的香囊!這是我與初兒的定情之物,是初兒在三年前送給我的唯一的訂情信物初兒說,她說這香囊本是一雙,她有一個,一個送我,都是她親手繡縫,代表著我與她」.
夏衛辰聞言只覺得腦海里轟的一聲巨響,他大驚失色地問「你你說什麼?這這香囊是她的?」
東方凝微笑,自豪地道「自然是,你看」他忽然指著香囊下那朵小小的雪蓮,繼續道「這便是證明,當初我與初兒認識的時候,我曾經為她采摘過一朵雪蓮,她說,那是她收到過最珍貴的東西,她說,雪蓮是花,容易凋謝,她要把我送她的東西繡在這香囊上,這樣,她便可以時時看著帶著,就像我在她身邊」
東方凝的話,猶如一道驚雷重重地擊在夏衛辰的頭上,他只覺得腦海里轟轟作響,一股無法形容的疼痛,在他的內心深處彌漫,摻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痛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是她,既然是她!當初在安國寺後山的人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