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安街,沿著街頭走進一條燈火通明的巷子,進了巷子才知道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的走進了個勾欄巷。
「原來古代的夜店文化比之現代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忍不住輕嘆一聲,轉身想走,眼角余光瞄到一家門面裝點的極其講究奢華的青樓前,一名身穿鵝黃錦棉長袍的男子被兩名濃妝艷抹的女子推搡著進了勾欄院。
那不是廖無情麼?
白芍驚呼一聲,再想確認,人已經被拉進樓里。
原來男人都是一個模樣,果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忍不住冷嘲,轉身想走,又想到廖無情那天對自己的冷嘲熱諷,心中冒出些不著調的壞水。
一直不放心跟在白芍身後的夏冰陽自然也看見了廖無情,但對于白芍對廖無情的過多關注,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悅。
想起廖無情橫在他面前的正夫身份,他寒著臉跟在白芍的身後,看著她大搖大擺的走進街邊一家還沒關門的成衣店鋪子,出來時,已經成了一名模樣俊秀的白衣小生,手中還惟妙惟肖的搖著一把紙扇。
冷硬的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淺笑,繼續跟了上去。
白芍大搖大擺的進了青樓,尋了個上了年紀的老鴇子,淡笑著遞上一錠銀子,「嬤嬤,剛才進來的穿鵝黃色的長袍的公子在那個房間?」說著,干巴巴的笑了。
這女人扮成的假男人要想瞞過閱男無數的老鴇子可是難事,白芍也沒想著瞞,裝成一副抓奸的小媳婦臉,「求嬤嬤了。」
這嬤嬤在青樓里混了大半輩子,妻子來抓奸的也沒少見過,像白芍這樣心平氣和的還真是少見,笑哈哈的接過銀錠子,抬手指了指樓上,「二樓的蘭花房。姑女乃女乃找人可以,卻不可鬧上來,否則別怪嬤嬤我心狠。」說著,眼楮往角落里瞄了一眼,幾個龜奴打扮的大漢正坐在角落里擲骰子。
白芍識趣的連連點頭,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朝二樓走,人還沒走到二樓,便听見二樓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漸漸聲,緊接著,樓道里跌跌撞撞跑出一名一身凌亂的女子。
那女子面色蒼白,神情驚恐,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樓梯,與迎面而來的白芍撞了個正著。
白芍身體一仰,差點向後栽倒,幸好身後伸出一雙大手穩穩的拖住她的腰,「媽呀,嚇死了,謝謝。」才扭頭想道謝,不經意對上一雙沉入濃墨的眸子,「夏冰陽?」她還以為他不會追出來呢。
心頭一暖,人也跟著舒坦了,站直了身體,扭頭看撞了自己的女子,見那女子一頭長發凌亂的披散在肩頭,臉上神情恍惚,身上大紅的薄紗照著,豐滿的玉兔隨著她的呼吸起伏著,帶著勾人的性感弧度。
真真是個尤物。
白芍感嘆的同時注意到女人渙散的眼神,忍不住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事麼?」
那女人看了她一樣,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蝴蝶,蝴蝶,死人,死人。」說完,一把推開白芍朝樓下沖去。
「蝴蝶!死人?」這無疑是迎頭被潑了一桶冷水,白芍僵硬的轉過身,「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夏冰陽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一把抓起她的手拽著她往二樓沖。
二樓已經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不用人指引,夏冰陽也一樣找到了出事的房間。只見木門虛掩著,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如果說上一次是從梁希文口中听到的關于蝴蝶破體而出的事,那麼此時,夏冰陽便真真切切見識到了什麼才是血淋淋恐怖至極。
女人的尸體仰面倒在床上,身上的衣物凌亂不堪,月復部血肉模糊一片,幾百只食人蝶在床前徘徊,有的已經落到尸體上開始啃食。
「關門,拿火把!」夏冰陽大叫一聲,已經沖過去拿起桌上的燈托,卸掉燈紗沖到床前。
那蝴蝶是及懼怕火光的,有幾只已經被夏冰陽手里的蠟燭燒死,其余的在屋內徘徊飛舞不肯離去。
這時,白芍已經帶著火把和幾個龜奴沖進來。
見了屋里的情景,幾個龜奴全部臉色蒼白,有兩個甚至是直接昏了過去。
夏冰陽吩咐其中一個關了門窗,幾個人拿著火把將所有的食人蝶燒死。
房間里不過頃刻間便一片狼藉,幾個龜奴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目光呆滯的看著夏冰陽,樓下已經有人去報了官,不多時,衙門的官差已經趕來。
官差見了人群里的夏冰陽也是一愣,夏冰陽與領頭的打了招呼,並吩咐去找剛剛跑下樓和白芍撞在一起的女人,顯然那女人是案發時第一個目擊的證人。
人群中不知什麼人喊了一聲,「廖大人。」白芍才猛地想起,自己是追著廖無情進來的。
廖無情分開人群來到屋里,見到夏冰陽和白芍時顯然一愣,又見白芍男裝的打扮,病態的臉上浮出一抹冷笑,「怎麼?夏兄和夫人結伴逛青樓?」
白芍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扭頭十分佩服的看著夏冰陽,他竟然面不改色的抖了抖長衫下擺不存在的灰塵,冷道,「彼此彼此,廖兄也是風流多情的人。」
兩只老狐狸你來我往一番,衙役已經將尸體用白布裹好放在擔架上,樓下的衙役也找到了剛剛沖下樓的那名女子。
廖無情和夏冰陽互看了一眼,還沒開口,白芍已經沖到那名上來報信的衙役面前,「我可以去見見她麼?」
衙役為難的看著夏廖二人,見二人首肯的點頭,才道,「姑娘跟我來。」
白芍跟著衙役來到一間廂房,房間的燭光很暗,女人卷縮這身子握在牆角,頭埋在雙膝間,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從雙膝間傳來。
衙役退了出去,夏冰陽和廖無情隨後跟了進來。
白芍走過去蹲在女子的身邊,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姑娘,你還好麼?我是六扇門的捕快,你能說說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了麼?」
一連問了三遍,那女子都沒有什麼反映,只是悶聲的哭,偶爾尖叫著指著床鋪大叫,「蝴蝶,吃人,好多。」
「問不出什麼的,八成是嚇壞了。」廖無情修長的身子疲憊的倚在門邊,臉上病態更甚,可白芍知道,這人就是裝的,藏的深不見底的老狐狸一只,饒是夏冰陽這樣的人與廖無情比起來都顯得格外的可愛。
偏巧,白芍不太喜歡慣于隱藏自己的人,所以,她並沒有接話,倒是一旁的夏冰陽,他皺了皺眉頭,「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廖無情一笑,「自然是喝花酒。」
這話不單夏冰陽不信,白芍也不信,只眉眼含笑的看著廖無情,等著他說下去。
「好吧,其實我是來找人的。」
「什麼人?」白芍覺著他口中的這個人,很可能跟宮里的案子有關。
廖無情道,「一個憑空消失的人。」
白芍不解,是因為她對後宮,對這個時代不了解,可夏冰陽不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是淑妃的一個貼身宮女小桃,當時就是她發現淑妃的尸體的,淑妃死後,小桃就滿年限出宮了。你是找她做什麼?」
「自然是了解一些事。」
貼身宮女,往往是知道主子秘密最多的人。
「可你怎麼會在青樓?」
廖無情笑道,「小桃出宮不到半個月就病死了。她的鄰居說,她家中還有一個哥哥,在這樓里做龜奴。小桃出宮便死了,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是呀,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人給忘記了?
「小桃出宮時偷偷帶走了淑妃的許多首飾,小桃死後,衙役沒在她房中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我想,要麼是小桃把銀子藏起來了,要麼她把銀子交給什麼人了。你想,她會把錢交給誰?」夏冰陽補充道,一旁的白芍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平常一本正經,做事磊落的人竟然背著她查了這麼多事,「你竟然背著我調查了這麼多?夏冰陽,你這人怎麼這樣?」
「你以為六扇門是吃干飯的麼?若只是了解你了解的那些皮毛,案子何時能破?」夏冰陽揉了揉她的發,動作自然一氣呵成,看得一旁的廖無情有些傻眼,這些年,自從那女人離開後,就甚少見過夏冰陽臉上出現這種溫柔得近乎寵溺的表情。
而那個被寵溺的人顯然是根粗線條的木頭,現在還雲里霧里的發呆著。
白芍倒覺得自尊心極大的被打擊了。
想當年她在警隊也是主抓凶案的,且不說破獲了多少大案,光分尸案破了三個,連環殺人案兩起,還有一起虐殺案。听著數據不多,但是法治社會,這些已經是可以構成社會恐慌的答案了。
此時,經夏冰陽如此一說,真的是被蔑視了。
「先把人帶回六扇門吧!」夏冰陽朝門外喊了一聲,衙役進來帶走了那女子,空蕩蕩的屋里又再次剩下三個人。
廖無情打了個哈氣,準備轉身走人。
「那人你見到了麼?」夏冰陽突然出聲。
廖無情的腳步一頓,「說是請假沒來,正要去找呢?怎麼,有興趣?」
夏冰陽沒說過,走過去跟上他的腳步。
白芍**luo的被兩個男人無視了,‘呸’了一口跟上去,小尾巴一樣跟著出了青樓。
一出青樓,夏夜的悶熱撲面而來,放眼望去,整條街燈火通明,到處充滿著鶯聲燕語,脂粉花香。
小桃個哥哥住在城西的貧民窟里,小院子不大,有些破爛,一扇破舊的木門被風吹的嘎嘎作響,院子里的一切一覽無遺。
小屋子黑洞洞沒有一絲光亮,夏冰陽走進去,挨著門敲了幾下,里面也沒個動靜。
「是不是睡了?」白芍道。
夏冰陽伸手推了下門,那麼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一股食物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
「噗噗,這什麼味兒?」一旁白芍狠勁扇了扇紙扇。
月光從洞開的門灑進來,照在簡陋的房間里,中央一張破舊的八仙桌上擺著幾只碗筷,里面的食物已經發霉了,幾只耗子正在上面亂串呢。
夏冰陽的目光瞄向角落里的木板床,上面凌亂的搭著一雙被褥。
「人不再了。」白芍失望的呢喃一聲,扭過頭,才發現身後的廖無情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咦,人怎麼沒了?」
夏冰陽沒說話,就站在門口等著,沒到一盞茶的功夫,門外傳來腳步聲,廖無情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你去哪里了?」白芍連忙問道。
廖無情也不說話,微眯的眸子帶著點挑釁的目光看著夏冰陽。
白芍突然注意到他平日里掛在腰間的那枚玉佩不見了,往外瞧了一眼,隔壁院子已經亮了一盞小燈,心中頓時明了,原來他是去隔壁打听了。